血液,殘肢,斷裂的武器,破碎的盾牌和倒在地上冰冷的屍體,共同在這片不知名的草甸上造就了一幅殘酷的畫卷。
那些倒在地上的維基亞人和諾德人仿佛終於放下了世代的仇恨一樣,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可是他們的臉上卻都又是那樣的一幅猙獰面孔,仿佛就算他們死了也要拚死戰鬥一樣。
清晨的濃霧漸漸散去,幾個穿著華麗的諾德貴族在諾德皇家侍衛的護衛下緩緩的在這片戰場上行走。他們中為首的那個男人大約在四十歲上下,蓄著濃密的橘黃色的絡腮胡。從身邊人對他的態度來看,此人的身份一定十分顯赫。
在他身邊站著的是一個帶有明顯諾德特征的漢子,粗壯的臂膀上頂著的是一顆毛發旺盛的頭顱。他那張粗野蠻橫的臉上充滿了對一切生命的漠視,盡管他已經竭力的掩飾了,但是任誰都能看出他那對於面前這殘酷的血腥場面的無比興奮。
他稍快幾步走到了那個為首的男人左側,恭敬地低下了頭,同時用充滿了喜悅興奮的聲音低聲說道:“諾德唯一的王,偉大的拉格納陛下,想必您也看到了,咱們的先頭部隊在這裡遇到了維基亞的邊軍,雖然損失了一半的人手,但是還是把他們徹底的打垮了!這可真是值得稱頌德大勝利呀!”
拉格納國王卻只是斜著眼打量了他一下,語氣略顯冷淡地說:“對啊對啊,我親愛的朋友奧拉夫,可是這難道就真的是咱們的功績麽?我們諾德人什麽時候學會跟那群可恥的斯瓦迪亞人一樣,用別人的戰功來粉刷自己的門面了呢?”
“請原諒我的失言,陛下,“奧拉夫雅爾察覺到了國王的不快,連忙低著頭充滿歉意地對他說到,然而很明顯的,誰都能聽出來。他的聲音裡所透露出的濃濃的疑惑與不解。
而當他抬起頭來重新注視著拉格納國王時,臉上更是浮現出了一副顯而易見的難以遏製的困惑:“可是陛下,我實在是不能理解你的意思,難道打敗這群維基亞草包的不是咱們諾德人的士兵麽?難道格陵蘭來的士兵不是咱們諾德人的同胞麽?我實在是不能理解,您為何……”
”我為何對他們如此敵視,為何總是排擠打壓他們,你想說的是這個,對吧?“拉格納似笑非笑的看了奧拉夫一眼,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奧拉夫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垂下了腦袋,似乎是在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後悔:‘沒錯……陛下……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呢?”
拉格納國王笑了一下,默默地向前繼續走著,卻並不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戰場的中心,地上的屍體和血跡更加的密布起來。
昂貴的鐵靴踩在地上,觸感有些黏糊糊的,讓人很不舒服。拉格納停在了一具諾德士兵的屍體面前,低著頭注視著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奧拉夫有些焦躁的打量著自己的國王,內心的疑惑簡直讓他坐立難安。腳下那糟糕的觸感更是讓他煩懣不已,他抬起左腳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腳上那原本光亮的靴子此時變得有些黑乎乎的,隔著這麽遠奧拉夫幾乎都能聞到上面散發出來的濃鬱的腥臭。
而這,正是之前的殘殺所飛濺而出的碎肉和地上不斷流淌的鮮血沾在上面,然後又混雜了被碾碎的草肉以及那一塊塊已經變成了一團黑泥的沙土所造成的,讓這名貴的靴子看上去一團糟糕。
看著這個,奧拉夫雅爾變得更加的焦躁了。
拉格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忠心的臣屬,不自覺得就發出了一聲輕笑。
他當然知道奧拉夫這個在諾德有著尊崇地位的雅爾腦子其實並不是十分好使,但是他就是想讓他自己動腦想想,而不是什麽都依靠別人告訴他。
確實,這位勇武的雅爾有著屬於他自己的赫赫凶名以及彪炳的戰功,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雖然很多人不願意承認,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都很懼怕這位奧拉夫。
但是,塔洛斯畢竟還是十分公平的,他在給予了奧拉夫過人的勇武的同時卻沒有給賜他足夠的智慧。所以,盡管奧拉夫是那麽的勇武,在整個諾德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好漢,但是大家同時也都知道,這是一個“沒有腦子“的。
可能也就是這個原因,拉格納才會如此放心的與他交好吧。
拉格納有些出神的注視著地上那具有著年輕面龐諾德人的屍體,良久,長歎一聲道:“看看這裡吧,躺在這裡的都是我們諾德人,這裡流淌的鮮血也都是我們諾德人的鮮血。”
他頓了頓,複又斬釘截鐵的說道:“而這裡的一切土地,也終將成為我們諾德人的土地!浸潤了我們族人鮮血的土地,也終將會哺育我們的下一代諾德人。而我,作為諾德人唯一合法的王,又怎麽可能會對這些為整個諾德民族做出過如此重大貢獻的諾德人心懷敵視呢?”
奧拉夫一臉狂熱的看著這位他心目中最為偉大的國王,盡管他此時還是沒有明白過來拉格納到底想要說些什麽,但是這絲毫也不影響他對於國王的崇拜與愛戴。
四周一片寂靜,奧拉夫靜靜的等待著國王接下來的話語。
而這一切,發生在屬於卡拉迪亞大陸公元一二三七年八月十六日的一個清晨。
拉格納抬起頭,發現此時天地間那層薄薄的晨霧早已在晨風的吹拂下徹底的散開來,在綠色如茵的草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跡。盡管此時仍是盛夏時分,但是在西卡拉迪亞海特有的氣候以及東維基亞平原所帶來的寒流的影響下,氣溫卻顯得很是涼爽。
悅耳的鳥鳴聲不斷在耳邊響起,不時的還有一兩聲清脆的笛聲響起,那是拉格納的獨子克維德夫在演奏豎笛。但是緊接著,就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遠處,一絲若有若無的薄霧從南面的西日瓦丁山上吹來,讓遠處的景致似乎都隱藏在一片幻境之中。如果能忽略掉那滿地的屍體與狼藉,這確實也算的上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了。
就在這時,一陣短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拉格納國王的遐想,他眯著眼睛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支大約二十人上下的隊伍正慢慢地穿過薄霧出現在了不遠的地方,並且正在不斷的靠近這裡。
而隨著他們的不斷靠近,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隊伍最前面的黑色渡鴉旗和他旁邊的那個騎士身上不斷閃耀著的如劍一般光輝的盔甲。
而那些正三三兩兩的坐在一邊休息的諾德士兵們,在剛一見到那個旗幟的時候,就已經全都狂熱的湧上前去了,瘋狂的呼喚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奧丁!奧丁!奧丁!”
拉格納勾起嘴角,略帶嘲諷的說道:’看見了吧,我的朋友,他們對待這個家夥比對我這個國王還要來得尊敬。現在你明白了吧,我絕不會對我們的諾德子民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可是這個家夥,他真的是我們諾德人麽?沒錯,他確實來自格陵蘭,還帶來了四萬多的諾德士兵,可是在我眼裡,他根本就不是純粹的諾德人!就跟當初那個被咱們趕到海上去的赫雲一樣,像個徹頭徹尾的斯瓦迪亞混球!“
拉格納盯著遠處那個正不斷地用溫和的笑容回應諾德士兵的熱情的男人,眼中閃過難以遏製的仇視:”說來倒也奇怪,就算過了這麽久了,還是有很多人叫那個該死的流放犯赫雲雅爾。也許在他們的身上,真的有什麽值得我學習的地方也說不定呢!好了,走吧奧拉夫,讓我們去迎接我們的客人,來自格陵蘭島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