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村的規模相對臨楓村而言,大了幾倍有余。林恩一眼望過去,各式各樣的房子雜亂無序的分布在山麓至半山腰的各處位置。
這些建築環山排列,有黃木為主體的平頂房,有楓木為主體的粗糙建築,有石材為主體的洞窟,也有青竹為主體的吊腳樓。風格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亂。
由於環山而建,林恩自然不可能一眼就將這座村落的人口推算出來,但就以他看到的一面來推算,這座村落的人口大約是二千到三千之間。
也就是說,如果這座村落的住民都變成了黑毛怪物,那麽這裡就聚集了二千多頭的黑毛怪物。這個數量,令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林恩藏身與濃霧裡,銳利的目光穿透濃霧,注視這村落。只見這村落裡,別說黑毛怪物,連黑毛怪物的針毛都無一條。整座村落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其中甚至有外來的冒險者,這就是林恩驚愕的原因。
“難不成我猜錯了?”
林恩借著濃霧,行到離他最近的一座木屋外牆下,確認周圍無人,他迅速換了一身衣服,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顯眼。
一身洗到褪色,泛起毛邊的亞麻衣服,再配合他特意打亂的油光黑發,整個人如劍尖或箭頭般鋒銳的氣質瞬間內斂,利劍入鞘,長箭歸筒,使得他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山民一樣。
轉過一個小道,他出現在紅楓村的山民面前。
表面上在打量這座村落,內心裡卻時刻做好戰鬥的準備,就連邁出的步伐都充滿力量,仿佛下一刻會蹦起來。
幸運的是,周圍的山民只是瞄了他一眼便不再關注,就算個別人眼中帶有疑惑,很快就被其他瑣事轉移了注意力。
【呼!這紅楓村果然不是人人都認識的,他們多半把我當成村子其他區域的的住民。】
林恩蒙混過關,還沒想好下一步的調查怎麽開展,便感覺背後有人伸手搭在他的右肩上。
【不好,被發現了!】
就在他準備暴起攻擊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句帶有地方口音的初陽語,讓他的動作猛然止住。
“你是哪家的娃子,你家大人難道沒告訴過你不要往神霧外跑呀?那裡可是有怪物的!”
淳樸的語氣帶著土渣子的氣息,吐到他臉上。
林恩轉回頭,豁然見到是一位年約四十的絡腮胡大叔。這大叔臉上千溝萬壑,帶著一頂破爛的氈帽,身上穿著一件獸皮大衣。
時值入秋,正是舒適的氣節,並無寒冬凍人的冷意,然而這裡的人們都是這般穿著,這位大叔也無例外,大概是這村落的風俗。
“我……我……”
林恩支支吾吾,這種情況下沉默是最好的應付方式,一般淳樸的山民會自行腦補。
見到林恩這般模樣,這絡腮胡大叔瞬間腦補了許多細節,他厲聲訓斥道:“好哇,又是一個對怪物感到好奇的娃子。”
“你知不知道,馬維家的娃子,幾天前就因為對那怪物好奇,走出神霧被怪物發現,逃回神霧裡都把他抓出來,活生生分屍吃掉。”
林恩一聽,恰好到處地表現出五成驚恐五成後怕,抓著絡腮胡大叔搭在自己肩頭上的手臂,顫音道:“那怪物真有那麽可怕!會不會是神霧不起作用,沒有庇護……”
“啪!”
這大叔怒氣騰騰,一大巴掌拍落在林恩的肩頭,直令林恩心裡吐槽這大叔力氣不小。
“你這娃子胡說什麽,如果不是這神霧遮擋怪物的視線,
掩蓋咱們的氣味,咱們村早被怪物屠殺了。” 周圍的山民聽到他們的對話,也靠前來指指點點。
“是呀,哪來的娃子,亂說話。”
“一個啥都不懂的娃子,還冒犯神霧,沒被怪物抓走肯定是神霧庇佑你了。”
“就是就是,快給神霧道歉!”
“……”
山民們氣勢洶湧,憤怒難抑,讓林恩瞬間懵然,這陣詭異的霧在這山民心裡居然有如此高的地位。
【正好順著台階下。】
他裝作出懊悔的神色,嘴裡念叨:“抱歉抱歉,我錯了,各位長輩原諒我的無知的吧,我確實對神霧沒有了解,你們誰能為我解惑。”
“你這娃子,真是的,難道你家大人就沒教給你嗎?”
“回家問你家大人去。”
“散了散了,也不知道這日子啥時候到頭。”
山民們見到他認錯,便各自散去,繼續乾自己在乾的活。林恩無奈地望著人群散去,最後用希冀的目光望著還沒離開的絡腮胡大叔。
這大叔雖然看起來是個惡人相,卻是個熱心腸。他一把拉著林恩,往神霧望去,嘴唇蠕動,為他解釋起來。
“你這娃子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讓人操心呐。聽好了,咱不說第二遍,要是你沒記準,就回家問你大人去……”
“說起這神霧,肯定要提起那些怪物。那些怪物不知從哪而來,剛出現的時候就只有一個,很快就被村裡的民兵消滅掉。”
“後來,這些怪物越來越多,連外來的冒險者都幫忙防衛,還是敵不過。那群怕死的冒險者一夜之後全都離開,隻留下咱村的人。”
“這你應該知道吧?”大叔說著說著,突然問了林恩一句。
林恩下意識地點頭,嘴裡念道:“是啊是啊。 ”
大叔也不理會林恩說的什麽,自顧自語說下去。
“就在村民商量要不要遷走的時候,神殿的牧師傳來一個好消息,說山地之神憐憫咱們的遭遇,特意降下神力,在怪物出現的西南面生起神霧,保護咱村。”
林恩聽到這裡,心潮洶湧。
大叔說到這裡,越發激動,“果然呐,咱就說山地之神沒有拋棄我們,那些老頑固都不相信。非得山地之神降下神跡才重新敬仰。咱記得神霧生起的那天,一群老頑固都惶恐地進入神殿請求山地之神的寬恕。”
“那群老頑固是誰?”林恩好奇追問。
“就是那群改信耀陽之主的人……”大叔說到這裡,臉上狐疑起來,盯著林恩道:“你這娃子難道不是咱村的人,要不然怎麽會連這事都不知道……你看起來還挺面生的……”
林恩身子繃直,連忙掩飾道:“大叔你說啥呐,咱村子除開那些衣光鮮亮的冒險者,還能有別的人啊……我們那管這群人都不叫老頑固,叫其他詞。”
大叔盡管還是狐疑的表情,但還是對林恩這份說辭選擇了相信,他頷首道:“也是,咱村那邊的人好像是叫他們叛徒還是褻神者來著……”
林恩見到這大叔陷入沉思,為了擺脫嫌疑,連忙轉身離開道:“大叔,這時間不早了,還可能要下雨,我先回家了,你忙你的吧。”
說完,天上突然傳出一道雷鳴,好似在驗證林恩的說辭。
“那你快滾,別再冒犯神霧,也別再做危險事了!”
“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