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堡前,中部戰場。
包括代行者、皇帝陛下、審判騎士團、苦修會、博海觀察所、研修會、抗魔軍等等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烏雲下那位散發聖光的老者。
那老人相貌平凡無奇,若不是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深邃眼神以及身穿的華麗長袍,恐怕無人會覺得他不是一位平凡老人。
他正是聖日教會的教皇,亞撒四世,已經在位上千年,一部活著的史詩。
亞撒四世頭戴赤金冠冕,身穿一襲赤紅太陽紋的長袍,身後披著一張垂地的大紅披風,一身尊貴卻不高調的穿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彰顯得教皇更有威嚴,更有魄力。
他檢視完下方的情況,垂了垂乾癟的眼皮,望向遠方一道往這邊流淌的新的紫黑洪流,蒼老的手臂往前一伸,憑空浮現一柄五尺長劍。
那長劍甫一出現便散發耀陽的光芒,刺得超凡之下的職業者淚流滿面,哪怕是超凡的職業者亦無法長時間直視,隻得用余光去注視。
唯有傳奇以及傳奇之上的職業者才能皺著眉眯著眼直視那柄被熾烈光芒遮蔽以致看不清形體的長劍,只知道它長約五尺,通體金白。
那正是傳說中的亞神器,耀陽之主留下的神劍,記載中只動用過兩次的「太陽讚禮」。
傳聞這柄神劍第一次動用在幾千年前,那時帝國與教會初立,面對荒蕪枯地獸人軍隊的反攻,聖日山脈岌岌可危,時任教皇請出神劍,朝聖日山脈外一揮,消滅了成千上萬的獸人精銳戰士,瓦解了獸人軍隊,穩固了聖日山脈的防線。
聽聞紅谷就是那一劍下的產物,它本是一片荒地。
第二次動用則是四千年前龍禍的時候,關於這一劍的記載寥寥無幾,只知道時任教皇揮下那一劍後,龍禍就此終止,「萬龍之王」讚德高逃回龍島休養至今,還誕生了著名的五龍分族事件。
眾人原本對這些傳聞還將信將疑,如今單直視「太陽讚禮」就有瞎眼的風險令他們迅速拋下懷疑的念頭,對神劍的威能深信無疑,更加期待這一劍的成果。
教皇微微抬首望了一眼陰沉的天色,右手握住懸浮的神劍,毫無光澤的乾涸嘴唇翕張吐出聲音不大,卻令每個人都能聽清的話語。
“午時已到。”
這一聲仿佛行刑的最後通牒,如同此地的環境一樣嚴寒酷冷,但眾人並沒感覺到冰冷,反而覺得熾熱無比,滿身大汗。
亞撒四世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小太陽,而他手中的神劍亦是如此,兩者相連形同一對雙子星,散發出驅逐冰雪、驅逐寒霜、驅逐烏雲、驅逐黑暗的奪目光輝。
雙子星往前方飄去,眾人亦跟隨前往前方,他們知道,接下來就是載入史冊的一刻,他們若不親眼見證,那將終身遺憾。
教皇來到紫黑洪流前停下,目光從埃切爾東部接壤博海的止風雪山掃視到西邊與無島海、咆哮之森相連的白雪海灘。
“這一劍——”
「太陽讚禮」高舉,劍尖指著東部。
“當鎖天地!”
轟隆隆……話音落下的同時,劍尖往西部橫掃,掃出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金光屏障,宛若神明的偉績,從止風雪山一直延伸到白雪海灘,從雪地深處一直蔓延到烏雲之上,難以窺視,難以測量。
那金光屏障薄如蟬翼,表面散發一層淡淡的光芒,看似輕而易舉擊破,然則紫黑魔怪們使出全身力氣大費周折亦無法讓金光屏障出現一絲裂縫,一個白點。
更別提令人聞風喪膽的瘋囂汙染與紫黑膿液,統統被金光屏障擋在牆外,沒有絲毫泄露。
“此結界存半年。
”冕下說出輕飄飄的一句話後,帶著神劍消失不見,留下一地或震驚、或欣喜、或歡呼、或思慮、或敬佩的眾人。
唯有伊莉莎奈低首抿唇,擔憂亞撒四世的情況。
外人不清楚,她身為代行者可明白前兩位動用神劍的教皇都落得提前壽終正寢的下場。
身為半神卻不自量力動用亞神器,必然要付出天大的代價,而這個代價是使用者的一身生命精華,也就是壽命。
“冕下……”她喃喃低語,閉上眼睛,“老師……”
……
西部戰場,早已翹首以待的林恩自見到東方出現一個小太陽,便明白那個小太陽是冕下,為了防止被誤傷,他特意與彼得聯手布置一個抵抗魔怪的結界,讓士兵們在結界後欣賞即將到來的神跡。
雖有心理準備,但真見到一堵金光屏障自東方橫跨而來,將魔怪擋在屏障外的時候,林恩還是無法壓製自己震驚的情緒。
“這,這可怕了……這就是半神加亞神器的力量嗎?”
自詡見識多了已經免疫的林恩,再次被教皇展現的力量刷新了三觀。
他本以為聖賢的領域之力是他見到的極限力量,現在才發覺遠遠不夠,這讓他想起了吊在天萊大陸上空的偽神,對其擁有的力量更多了幾分認知,同時放下了心中因瘋囂石板對偽神的輕視。
我大意了,石板是石板,偽神是偽神,不能因為石板擁有偽神的一部分力量就認為偽神不過如此,我甚至都不知道石板擁有的是偽神多少力量……
林恩暗自舒了一口氣,回到現實,左右瞧了一眼狂呼的人群,決定不加入其中。
他想回到信念堡歇息,但顯然有人不會放過他這個大功臣,阿奎利亞得到馬倫多的示意,要把前者拉到慶祝的人群中。
“別了,還是你們慶祝吧,我太累了。”林恩無奈地望著攥著自己胳膊把自己往人群拖的阿奎利亞。
“不行……”阿奎利亞堅定搖頭,“好不容易得到慶祝的機會, 怎能放過?”
“不,事情還沒解決,怎能就此慶祝,你難道忘了這結界只能存在半年嗎?”林恩伸手拽開阿奎利亞的手掌,後者又攥了回來,就這樣陷入反覆的拉扯中。
“……就這樣結束了。”此時一位士兵從他們兩人身邊路過,滿臉感慨,“也不知道鋼鐵堡那邊,到底是「祛邪聖女」贏了還是「風暴魔女」贏了?”
“呃?”林恩一怔,問向那位士兵,“你說的「風暴魔女」是誰,為什麽說贏了?”
「祛邪聖女」他知道,是伊莉莎奈的因「祛邪之光」得到的名號,但後面那個名號他就不明所以了。
畢竟這三個月伊莉莎奈從未向他吐露過「風暴魔女」的存在,他也沒去過鋼鐵堡。
“守衛者先生,是這樣的,代行者小姐和一位女法師不知因何事比誰解決的魔怪多,從三個月前一直持續到現在未分勝負,而那女法師因為殘暴的風魔法被大家叫做「風暴魔女」。”
士兵見到林恩關注自己,唾沫四飛,末了還感歎了一句:“我真是頭一次見到跟代行者小姐一樣美的人,可惜太冷了,從來不跟人說話,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樣,能戳穿人似得。”
林恩跳了跳眉,忙不迭追問:“那個女法師是不是雪白長發,棕色瞳眸?”
“咦?守衛者先生你也知道他?”
啪嗒!
林恩沒有解釋,而是猛踩地面躍上半空,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往鋼鐵堡直射而去。
“黛麗絲在那三個月我竟然一點都不知情,真是失敗……伊莎,你為什麽要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