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為何如此緊張?”端木蕙雖然也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卻沒料到樂毅竟然如此著急。
“機動性是決定這場戰役主動權的根本。敵人的戰車方陣一旦把我們的重騎兵堵在了林地之中,那就中了敵人的陰謀!”樂毅額頭上冒出一陣冷汗道:“他們想要做的是吃掉我們的輕騎兵主力!”
“不可能吧!”端木蕙聞聽大驚,當即壓下心頭的一陣震顫,忙道:“就算打不過,他們可以逃啊!”
“逃不了了!”樂毅往輿圖上擺弄了一下上面的物件,一邊模擬著戰局,一邊為端木蕙解說道:“輕騎兵從側面切入敵軍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衝擊戰車方陣的後面!”
“嗯,他們成功了麽?”端木蕙剛問出口,自己也想到了結果。
“顯然沒有!”樂毅搖了搖頭,道:“如果成功的話,那麽我們的重騎兵也不會一直後退了。”
端木蕙不解道:“可是以戰車方陣的那種笨拙的程度,如何去應付我們的輕騎兵呢?”
“弓弩手!”樂毅想了一下道:“只要弓弩手射住陣腳,那麽最後幾排戰車就有時間調轉過來了。”
端木蕙點了點頭,樂毅接著說道:“不管如何,只要敵人有辦法防禦住戰車方陣背後的攻勢。那麽輕騎兵隊就會換一個戰法。”
樂毅說著,頓了一頓,往輿圖上一指,道:“向排成長蛇陣,沒有太大反擊之力的齊軍步卒下手!”
“那這樣也是一條不錯的進軍路線啊!”端木蕙心中暗道,如此輕騎兵此番應當大有所獲才是啊!
想到這裡,端木蕙又好奇地問道:“這樣總不該會出什麽意外吧?”
“恐怕是出意外了。”樂毅眉頭緊皺:“敵軍之前是如何抵禦我們騎兵衝擊的?”
端木蕙想了一想,當即答道:“他們邊戰邊退,就地挖壕溝,築防禦工事,以此來延緩我們騎兵的衝擊!”
樂毅點頭歎道:“對!現在的齊人恐怕用的是改進後的辦法。”
端木蕙一怔,忙問道:“什麽辦法?”
樂毅搖了搖頭,道:“具體是什麽辦法,我現在也不清楚,不過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在於衝殺。如今我們的輕騎兵衝進去這麽久了,顯然是還沒有殺出來!”
端木蕙面色忽然一陣慘白:“將軍是如何得知的?”
樂毅踱了幾步,答道:“先前我曾嚴令過,若重騎兵沒有從正面成功突破的話,輕騎兵的作戰時間不得超過一個時辰,可是現在還不見他們退兵。”
端木蕙聽到這裡,幾近哭聲,歎道:“那完了!”
樂毅見一項沉穩的端木蕙竟然如此慌張,反而一陣好奇,忙問道:“怎麽?端木家主是發現什麽了麽?”
端木蕙失魂落魄地答道:“武英夫人正在輕騎兵之中!”
“什麽!”樂毅當即如五雷轟頂一般,武英夫人對於趙王雍來說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眾人皆心知肚明,若她有個閃失,恐怕天下真要流血飄櫓了。
一切都如樂毅所說的,當廉月芳匯合了兩路輕騎兵打算衝擊戰車方陣的背後的時候,先吃了一陣箭雨,然後就是面對調轉方向的戰車方陣。
對付這樣的方陣,就連披掛重甲的騎兵都要畏懼三分,更何況他們的輕騎兵呢!
廉月芳當即下令舍棄齊人的戰車方陣,調轉方向,向敵軍的步卒衝殺了過去。
眾騎兵一路砍瓜切菜,可是檀子的步卒大軍根本不懼生死,依舊往前直衝,等到廉月芳帶著兩萬多輕騎兵殺過去之後,幸存下來的齊國步卒當即就地挖溝壑,甚至用屍體來堆積防禦工事,
他們所要做的只是堵住廉月芳他們的退路。輕騎兵衝過去的時候所向披靡,等到想殺回來,卻發現處處碰壁。本來面對一字排開的長蛇陣,騎兵隊根本沒法抵禦這種一殺到底的誘惑。而且還是他們這樣一支未嘗敗績的騎兵隊!
最要命的是齊國步卒之前一直采取的是長蛇陣,等到受到衝擊時,他們早已經向兩邊散開,這樣一來,廉月芳率領的輕騎兵仿佛鑽進入了蛇腹之中一樣,隨著敵人步卒的衝鋒,兩邊的齊人越來越多。眾騎兵自然而然地順著中間往前衝,卻不想這正中了檀子的算計。
“廉將軍,我們可能陷入敵人的大軍之中了。”四面圍上來的齊國步卒越來越多,他們並不急著進攻,只是遠遠地圍著,一邊防禦一邊快速地在地上挖溝築壘。
“怎麽辦?”軍士們漸漸圍了上來。
廉月芳此刻正帶著面具,誰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麽表情。
“大家不要慌,這樣的情形,自從跟隨咱們趙國的大王以來,我已經經歷了太多了。”廉月芳清麗的聲音如同一道甘泉,滋潤著每個失落的戰士的心靈。
先前砍殺敵人的時候,她就像一道閃電,讓人望而生畏,似乎她就是男人和女人之外的另一種生物一般。如今她女性的聲線,讓這幫血性的男兒更覺慚愧,眼前英姿颯爽的廉月芳就如一尊神像一般,讓他們肅然起敬,暗自激起了保護之心。
廉月芳看著軍心漸漸穩定了下來,當即下令道:“棄劍,拔刀!”
“廉將軍,毅將軍曾經下過軍令,除非手中的長劍折斷了, 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在敵軍陣前亮出我們最新的兵刃。”就近的騎士忙向廉月芳說明情況。
他們這支騎兵除了重甲騎兵裝備了厚實的戰甲和長矛外,他們輕騎兵人手一柄鐵質馬刀,因為只需打磨一邊鋒刃,故而製作起來也快。
樂毅打算用在最後關頭,特別是在與秦國騎兵對陣的時候才亮出這件秘密武器的。
“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了。”廉月芳自然知道樂毅的用意,卻是沉聲道:“我以武英夫人的身份下令,此刻起,我們的目標是斬殺齊軍主將!”
眾將士聞聲心中一震,這位女將軍殺伐果斷,當即欣然領命,隻把遠處的齊人看的一陣好奇,這些騎兵衝殺了一陣怎麽忽然停了下來,還紛紛把劍都給仍了?
趙國的青銅長劍在那時已經算是上等的兵刃了,就連齊國人也對之稱讚有加。
一個齊軍百人隊的隊長看著眼前奇怪的景象,卻是不長眼地大吼一聲,衝著最跟前的一個趙國騎兵發起了挑戰。一瞬間,一個騎士橫刀立馬,一個步卒身首異處!
四下頓時一陣愕然!這個時代,從此徹底變了。劍者,擊刺可透甲,橫豎可傷人,生而為殺,為百兵之君,而趙人所持之大刀,霸道臨空,所向披靡,儼然成了馬戰短兵交接之王。
廉月芳並不是因為自己而下達這樣的命令。她深知,若是自己在這裡有所閃失,那麽趙陽會比她自己還要難受。一個國家的君主往往決定著一個國家的命運,他,趙陽,絕對不能因為自己而遺恨世間。這是廉月芳對自己的唯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