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擺脫了公子嘉等人的糾纏,又連趕了兩天的路程,終於趕到了漳水趙軍大營。
代將軍趙疵早已在營外相侯,趙陽問道:“齊魏聯軍,以何人為將?”
趙疵答道:“齊將田居,魏將董慶。聯軍以齊將田居為主帥。”
田居是齊國的西河守,與趙國可算是老對手了。而董慶雖然深得魏王信任,卻少有領兵出征。
“哦……”趙陽稍微放心了些,這兩人在他記憶之中並不是名垂史冊的名將。
不過趙陽仍是不敢大意:“你將此二人相關的事跡調查一下,告訴我。”
“這個……”趙疵一臉茫然,心道:“這有什麽好調查的,不就是打麽!”但他可不敢這麽說,畢竟趙陽現在是正牌主將啊!
趙疵硬著頭領命而去,趙陽屏去左右,獨自進了中軍大帳。
看著眼前的輿圖,趙陽又琢磨了起來:“若是肥鄉、臨漳能為我所掌控,便可以將漳水、滏水的堤防連接起來,東起肥鄉西至臨漳,甚至更西邊……”
“公子?”趙陽正沿著輿圖思考著,一聽聲音,知道是趙疵回來了。這趙疵辦事效率還挺高啊!
趙陽正要轉過身來,就聽有人說道:“公子,公孫醜不請自來。”
“啊,原來是公孫先生。”趙陽有些迷糊,怎麽這位大儒都追到這兒來了?
“公子不是要探聽齊魏主將的底細麽?”公孫醜一臉微笑,一旁的趙疵一咧嘴,趁機告退道:“公孫先生學識淵博,見識超凡,趙疵就不打擾了。”
“請公孫先生指教。”見公孫醜主動來訪,趙陽心中不免期待起來。
“齊魏聯軍共計三十萬,每日耗損糧草無數,所謂以尊儒之名遲遲不進兵,這僅僅是借口。實則雙方在伐趙一事上,互相推諉,誰也不肯真正出力。”公孫醜這一番話趙陽深為認同。
公孫醜又道:“公子有所不知,這董慶為魏王親信之人,頗有才名。當初齊魏交好時,魏王曾以董慶入齊為質,使齊國放心與楚國交戰,最終齊國不敵,而魏國卻一直作壁上觀,未曾發兵援救。”
趙陽點點頭,公孫醜所說的大概是指齊魏徐州會盟極其之後的事。
“齊王因此想要殺死董慶,後因田嬰門客旰夷勸說,齊王恐殺董慶而招致魏楚聯而攻齊,這才善待董慶。所以一直以來齊魏之間貌合神離,而董慶更差一點客死異鄉。”
公孫醜換了口氣,接著說道:“如今他們兩家受了楚國的壓迫,唯有來尋趙國的晦氣,以示兩國聯盟之穩固罷了。”
“先生所言,趙雍受益匪淺!”趙陽聽完原委,卻又有所不解,便問道:“齊楚交戰,魏國為何不出手相助呢?”
公孫醜頷首答道:“此乃魏相惠施之計。魏王尊田嬰齊為王,一則聯合齊國,以圖重新構築天下之均勢。二則借楚國之兵以報昔日太子申、龐煖馬陵兵敗身亡之仇。”
趙陽點頭深思,這個給魏王出謀劃策的惠施,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以公孫醜之見,公子只需給他們一個退兵的借口,則三十萬聯軍不攻自退!”
“好啊!先生可算為我解惑了!”趙陽此時的心思已經活絡了起來:“何止要給他們一個退兵的借口,我還要痛痛快快地揍他們一頓,才好安心構築南面的防禦體系。”
趙陽想到這裡,趁機問道:“公孫先生遊遍天下,不知對肥鄉、臨漳了解如何?”
公孫醜一怔,
此二地常年受戰禍襲擾,可謂貧瘠之地。 趙陽見公孫醜不語,忙道:“趙雍自幼時便體弱多病,故而未曾踏足過四方國土,更是不知民間生活如何,如有先生作向導,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公孫醜聞聽,欣然道:“公子掛念國計民生,誠乃趙國百姓之幸事,公孫醜願為向導。”
“那真是太好了,先生今日暫且休息。明日我們便去走走如何?”
“好!”兩人當即約定,第二天趙陽帶上了韓琴、廉月芳便和公孫醜一起往肥縣去了。
趙陽所到之處,一片荒蕪。當地的青壯年都已被征召至漳水大營防禦齊魏聯軍去了,沿途所見的都是婦孺老幼,人人面黃肌瘦。不過身在軍營之中,他們反倒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公孫醜歎道:“這裡連年戰事,河堤又年久失修,常有洪澇發生。且不說這些荒廢的田地,就算是有人耕種的田地,一畝田所產的糧食恐怕尚不足一石。”
趙陽對畝產一石完全沒有概念,韓琴知道他想把肥鄉、臨漳納為自己的采邑,故而也是憂心忡忡,頗為感歎道:“魏都大梁河澤密布,水利發達,其城郊的農田畝產可達兩石有余,若是能用上夫君的壟作法,只怕三石也是有的。”
“韓夫人見識廣泛,不知何為壟作法?”公孫醜一臉茫然,待得聽韓琴為之詳加解釋之後,頓時對趙陽肅然起敬:“公孫醜不得不再次為公子所折服!”
趙陽忙謙辭了一番:“此來肥縣,我想借戰事之便,興修河堤,再以此建一座橫貫東西的長城,一則可以抵禦齊魏的襲擾,二則可以防洪護田,以利民生。”
“公子深謀遠慮,只是這般工程所耗頗大,不知趙侯是否應允?”公孫醜知道此乃有利於百姓民生的壯舉,既興奮又有些擔憂。
“如今主上抱病在身,北方又有外族襲擾,若是僅僅撥款修築長城以防齊魏,想來沒人會反對。”趙陽說道:“我想將肥鄉、臨漳納為采邑,到時輕稅養民,等先生下次再來時,這裡定會是另一番風景!”
“公孫醜請為公子赴邯鄲!”公孫醜一拱手,滿眼盡是欽佩之色。
趙陽聞聽大喜:“趙雍求之不得!”
“有兩位夫人相陪,公子大可盡興遊覽!”公孫醜說完,當即辭別而去。
廉月芳面上一紅,她現在是趙陽手下騎兵的統帥之一,又與趙陽形影不離,也難怪公孫醜會有如此誤會。
韓琴早已在內心接納了廉月芳的存在,也不以為意,只是看著公孫醜策馬離去的方向,翹首問道:“夫君認為公孫先生此行可能成功麽?”
趙陽頗有信心地答道:“昨日與公孫先生相談,知其絕非迂腐之人。我覺得此事必成!”
“夫君撿了兩塊窮僻荒蕪的地方,可樂得當寶貝似的!”韓琴和趙陽一路有說有笑,忽然一個小女孩驚叫一聲:“哎喲!你撞壞了我的東西,你賠!”
原來廉月芳一直在留神趙陽和韓琴說話,一時沒注意,撞到了路邊一個小女孩。
廉月芳忙連連道歉:“哎呀,小姑娘,對不起,姐姐沒注意,我賠你一枚布幣可好?”
“真的?嗯,那好吧!”小女孩撲騰著大眼睛有些不相信,待到接過布幣,這才喜笑顏開。
趙陽這時也注意到了:“咦,小姑娘,你這小水車做的挺好的呀?”
“若不是被撞壞了,把它放到水渠裡,它還能汲水呢!”小女孩聽別人誇她的東西好,立刻神氣了起來。
趙陽料知這麽精巧的水車肯定是出自什麽能工巧匠之手,他要振新肥鄉、臨漳可不正需要這樣的人才麽!
趙陽忙又拿出一枚布幣:“你要是帶我們去見做這個水車的人,我再給你一枚布幣!”
“真的?”小女孩可高興壞了:“我帶你去!不許反悔!”
“當然了!”韓琴得意地說道:“我夫君可是從不騙人的。”
“大姐姐現在就住在我們村子上呢!”小女孩樂滋滋地一點頭,韓琴一聽頓時覺得有些不妙:“大姐姐?”
趙陽正歡喜:“琴兒,我剛才還想著要多招攬些能工巧匠,好把肥鄉、臨漳的水利農事給發展起來呢!”
韓琴卻有些莫名的擔憂起來:“但願如此!”
那小女孩叫牙兒,趙陽一路上跟她問了許多關於肥鄉的情況,一行人邊說邊走,沒一會便看見了一處破落的小村子。
“就快到了!”
眾人跟在牙兒後面,快要臨近一座矮小的木屋時,一陣悠揚的古琴之聲讓韓琴和趙陽都為之一怔。
這不正是當初趙陽在垣雍城赴韓太后宴請時與雍門周比試所演奏的曲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