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次命案，趙瑗只需站在幕後即可，所以這對他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這天，趙瑗照常來到政事堂。

　　由於趙鼎的輪值期已過，現由湯思退輪值。

　　湯思退是個堅決的主和派，但他又是個難得的能臣。宋金議和後，他就一頭扎進政事堂裡，日日夜夜為恢復民生、富國強兵做謀劃。

　　轉眼間，兩個時辰過去了，票議也接近了尾聲。每個宰相都提出了議案，唯獨趙瑗還是一言不發。

　　趙鼎老辣道:“殿下已經來政事堂多日，今日有機會，何不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

　　趙瑗先是一愣，但看趙鼎那玩味的眼神，趙瑗頓時明白了。就順水推舟道:“正好，本王最近也有一事不解，還望諸位宰相替本王解惑。”

　　“哦?殿下說來聽聽！”陳康伯饒有興趣地問道。

　　趙瑗起身，掃視了一眼五位宰相，緩緩道:“本王聽說，我們大宋和金國議和時，有一項是交割人口的，不知道是否有此事?”

　　“確有此事！”朱倬應聲道。

　　“本王正因此事而不解。據本王了解，本來是還有五萬壯丁的，後來父皇以贖買的方式贖回那五萬壯丁。既然這樣，為什麽那兩千女子父皇不可以贖回呢?難道她們就不是我們大宋的子民?”

　　劉一止怪氣道:“殿下剛剛也說了，皇上使用贖買的方式贖回五萬壯丁，難道我們還要再出金銀去贖買那兩千女子?”

　　“哈哈哈，外間傳聞，劉宰相品德高尚，德操令人欽佩，今日這一番話，豈不讓人貽笑大方?”趙瑗無情地諷刺道，“難道劉宰相認為，那些女子就如此低賤?如果令千金亦在其中，劉宰相是否還能說得那麽理直氣壯?”

　　“……”

　　“這就是本王的疑惑，為什麽可以贖回壯丁，而不顧兩千女子的生死?”

　　“金人是草原民族，掠奪人口是他們是習性。要達成和議，我們非要交割人口不可！”湯思退若有所思道。

　　“哼，淮河以北，宋人何其之多?又豈止區區兩千?既然同是我大宋子民，為什麽我們可以棄她們於不顧?”

　　五人啞然，女子地位底低下，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劉一止作為秦檜派的人，當然不希望和議之事再生波折:“殿下愛民之心，令老臣欽佩。但現在已經達成和議，恐怕金人也不願退步了。”

　　“劉宰相此言差矣！”趙瑗據理力爭:“這次北伐，沒有人都看得出來是我大宋勝了。但是父皇宅心仁厚，不願與塞外民族多加糾纏，才答應與他們和議。所以，我們去贖回五萬壯丁金人也沒有反對。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麽不可以去贖回那兩千女子?他們連五萬丁壯都可以放棄，難道就不肯放棄那兩千女子?”

　　劉一止被駁得無話可說。

　　“我看此事就不必票決了，直接封存，交由陛下裁決吧！”最後，陳康伯才緩緩道。

　　陳康伯實際是同意趙瑗的，但是他牽涉太多，不好直接開口，只能用這種折中的方案支持趙瑗。

　　經政事堂宰相票議出來的結果都要呈報趙構批示。但是未經票議就呈報上去，就會給趙構一種感覺，此事很重要。再者，直接呈報是陳康伯的意思，以趙構對陳康伯的倚重，在對這件事時，肯定會更加慎重。

　　其余幾位宰相都表示讚同，趙瑗說得有理，他們無法直接否決，但是事關國家大事，他們有無權擅自做主，呈報趙構是最好的選擇。

　　趙瑗看看窗外的天色，如果現在呈報趙構，那最遲趙構今晚就會看到這封奏折。也就是說，他必須在趙構召秦檜議事之前把所有的事情辦妥。

　　閻松是趙瑗的府兵之一，由於表現出色，被楊再興提拔，成為趙瑗的親兵之一。

　　一出政事堂，趙瑗就對閻松道:“即刻趕回國公府，把前晚張憲兄抓回的那人交給莫知府。還有，告訴莫知府，必須加快速度了，時間不等人！”

　　閻松應了一下，拔腿就跑。

　　趙瑗擔憂地看了看天色，希望閻松跑得夠快。沒辦法，京城不允許馭馬疾馳，現在就看閻松的雙腿能跑多快了。

　　趙瑗對楊再興擺了擺手:“再興兄，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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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松去帶的那個人，其實就是那晚張憲手下留情的那個府兵，張憲只是用刀背拍暈他。因為張憲手法嫻熟，那府兵倒下後立馬沒有了反應，所以在場的秦熺和林一飛都以為他死了。

　　為了不讓秦檜生疑，趙瑗還吩咐楊再興去找了一具男屍，和那兩具府兵屍體一起扔在煎餅巷。

　　莫儔拿到了人，又趕往秦府，不過這次，他卻沒有叫上任何人。秦檜恨得直咬牙，又不能不見莫儔。

　　“說吧，有什麽事要本相協助的?”秦檜冷冷道。

　　“一再打擾秦相，下官真的是過意不去，只是下官有了新線索，所以就來見見秦相。”說著，把一份供詞遞給秦檜:“秦相請過目吧！”

　　秦檜接過一看，雙眼驀地瞪圓:“這是什麽?”莫儔喝了口茶，慢悠悠道:“秦相不會不識字吧?”

　　“這是汙蔑！”供詞裡，那位府兵把事情的經過交代地清清楚楚。

　　“清者自清，秦相何故如此動怒?難道秦相真的有什麽事沒告訴我?”

　　秦檜立馬冷靜下來，看著莫儔，心裡暗笑，如果莫儔要置自己於死地，還會來這裡和自己閑扯嗎?看來，他是有事要拜托自己。

　　想到這，秦檜心裡狡黠一笑，也冷靜下來，道:“本相清名在外，看到有人汙蔑本相，反應自然大了些。不知道這人是什麽背景，為何要汙蔑本相?”

　　“呵呵。我仔細查過了，這個人的確是秦府的府兵，而且我又把他的家人請到府衙作證，確認無誤。”

　　秦檜暗罵，連那小子的家人都保護起來了， 看來這莫儔倒是很有心眼。

　　“據他交代，他受傷之後躲藏起來，打算慢慢再回相府的。可惜，他為公事受傷，最後卻聽說自己那晚居然是在休沐，憤恨之下，就來知府府衙找我了。”

　　秦檜擺擺手，不願再和莫儔閑扯:“說吧，你究竟想幹什麽?”

　　“秦相好無耐性！”看見秦檜抓狂的樣子，莫儔心裡格外地暢快:“好吧，既然秦相不願和我閑聊，那我就直說了。我希望，莫曉雁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臨安！”

　　秦檜若有所悟，問道:“她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那晚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了消息。只有取消交割女子這一項，她才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家。”

　　“那晚是誰派出來的人?”

　　“不知道！”

　　“是不是你?”

　　“不是！”

　　“你究竟在替誰辦事?”

　　“自己！”

　　“如果我不願意呢?”

　　“堂堂朝廷左相綁架民女未遂，反而被人殺死三個府兵，傳出去，秦相的清名恐怕就要濁了吧?”

　　秦檜恨恨地看著莫儔，事情不鬧大的話，他搶一個民女不算什麽，只是現在鬧得滿城風雨，傳出去肯定有不好的影響。

　　再者，莫曉雁是在西南角被擄的，西南角那些貧民和難民一樣的，如果讓他們知道這件事，保不齊到時又出現什麽暴動，引起趙構震怒。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好，本相答應你！不過事後我要那小子消失！”

　　“放心，事成後，他不會再出現在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