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趙鼎所言,目前金人最需要的是錢糧,所以宋人提出要用金錢贖回那兩千女子時,他們可謂是求之不得。
最後趙構同意讓范澄之出使。經過一番協商之後,金人願意以百兩一女子的價比允許宋國贖回兩千女子。
乾清宮,趙構目光如炬地看著莫儔:“煎餅巷命案,查得如何了?”
“陛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查清楚了。死的三人的確就是相府的府兵。據微臣查訪,當晚的情形應該是這樣的。秦熺帶人去擄了一個女子,途中卻被一個俠義之士遇見,便下了狠手。據微臣了解,那位俠士應該就是……”
“莫卿,你怎麽看看此事,朕的意思是,該怎麽處理?”趙構打斷莫儔道。
“臣以為,此事該秉公處理,即使涉及秦相,我們也……”
“好啦,此事不必再提了。卿隨便去提個死刑犯出來把罪認了吧!”趙構不意道。
“可是……”
“沒有可是!莫卿退下吧!”
莫儔歎了口氣,漠然地離開乾清宮。趙構很明顯就是在偏袒秦檜,此事一傳出,秦檜肯定聲譽掃地,趙構封查此事,其實是在保護秦檜。
莫儔暗暗苦笑,趙瑗費盡心思給那名沒死的府兵捏造出來的俠士身份,看來是派不上用場了。
莫儔離開之後,趙構拿出一份小小的奏折,上面寫有“殿前都虞候霍雲呈陛下”的字樣。
趙構打開奏折,再次看了看裡面的內容。這正是那天秦檜在滿醉樓會見莫儔的報告奏折。
滿醉樓,正是趙構設立的情報機構。紹興二年,趙構定都臨安後,局勢不穩。趙構為了時刻掌握民眾動向,就派霍雲到民間辦了間酒樓,賜名“滿醉樓”。
而霍雲的任務,不僅僅是要反映民情,還有替趙構把趙構想要傳播的情報傳播出去。
趙構眉頭緊皺,莫儔和秦檜私下會面,但是今日莫儔卻有落井下石之意,這莫儔和秦檜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
隨即,趙構奮筆疾書,然後把折子遞給馮益,道:“把這份奏折傳回去吧!”
在趙構的操作之下,這件事迅速傳遍臨安。無數家庭歡欣鼓舞,不少女子已經回到家裡。
“感謝殿下相助之恩,劉玉廷沒齒難忘!”劉玉廷已經換回女裝,盈盈向趙瑗道謝。
“不用客氣了。此事已了,姑娘有何打算?”趙瑗輕聲問道。
“奴家打算翻回宜興一趟,畢竟父親生死未卜。”說著,劉玉廷眼裡閃過一絲哀怨。
趙瑗笑了笑,道:“百善孝為先,理當如此。如果姑娘今後來京,本王和這建國公府,永遠歡迎姑娘!”
“謝殿下!”
第二日,趙瑗給了劉玉廷百兩銀子南下,並安排人護送她。
……
自後,就沒有什麽太大的波瀾,金人也履行諾言,派人護送趙構生母韋後南歸。
這次護送韋後南歸的主將,是完顏宗賢,金國宗室,金兀術族弟。隨行的還有漢人高居安。而隊伍中最顯眼的,不是別人,正是金兀術的兒子,完顏亨,金名孛迭。
韋後的船駕自通州沿大運河南下,沿途經過汴梁、楚州等地,徑直到臨安以北的臨平鎮。
在吳表臣的安排,臨平鎮格外喜慶和熱鬧,趙構為了彰顯自己的孝心,這次迎後辦得空前盛況,有三千宮女盈立兩邊,三千奏樂人,已經五萬由禁軍、禦林軍、巡防營組成的軍隊隨護左右。
凡在京官員,無論官職大小,軼品高低,都要隨駕到臨平鎮恭迎太后聖駕。
再加上駐足觀看百姓,這小小的臨平鎮,瞬間擠滿了將近十萬人。
完顏宗賢駐足船頭,扭頭對後面的高居安道:“這宋人真會折騰,排場搞得那麽大!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剛剛賠償我們大金白銀二十五萬兩和布帛二十五萬匹?”
“宋人一貫如此!”
“將軍不也是宋人嗎?”
“我現在是大金的勇士!”
“高將軍說得好。”完顏亨笑眯眯地走近兩人。
“參見王子!”兩人同時躬身施禮道。
金人不同宋人,那麽講究等級稱謂。凡是皇子,他們都稱為太子,比如完顏昌就被稱為二太子,金兀術就稱為四太子。
而太子之子,就稱為王子。
完顏阿骨打稱帝後,大肆分封同姓王。所以,金國內部,諸王林立,局勢和漢初差不多。而完顏宗賢功勳卓著,完顏亶封其為“豳國公”。
完顏亨也抬頭看向臨平鎮,道:“如此牛羊,早晚為我大金所屠!”
“王子說的是,我大金的鐵騎所向披靡,豈是這群酒囊飯袋可以抵擋的?”完顏宗賢接口道。
船隻越來越靠近臨平鎮,完顏亨吩咐道:“好啦,準備一下,把那木頭和女人給他們吧!”雖然完顏宗賢才是主將,可他哪裡敢違抗完顏亨的命令?
“嗚~~”
“太后駕到!百官跪迎!”
“太后駕到!百官跪迎!”
“太后駕到!百官跪迎!”
在場所有人,包括平民,齊刷刷地跪下,高呼:“恭迎太后!”
“皇兒!”一下船,韋後就老淚縱橫,撲向趙構。
趙構也哽咽道:“孩兒不孝!”
“嗚嗚嗚!”母子倆喜極而泣。
良久,兩人才回過神來,韋後擦擦淚水,對趙構道:“皇兒,讓諸位大人起來吧!”
“眾卿平身!”趙構點點頭,道。
趙瑗和趙璩同時上前,跪下,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韋後早已得知趙構的隱疾,看見兩個玉樹臨風的孫子,心裡也甚為歡喜:“來來來,趕緊起來!”
“謝皇祖母!”趙瑗起身後,侍立一旁。
諸大臣紛紛上前拜見韋後,看見韓世忠,韋後喜曰:“早聞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方知將軍果真國之棟梁!”
“臣恪守本分,為國為民,不敢以此為誇!”韓世忠謙遜道。
“不知大小眼將軍何在?”韋後掃視一圈,問道。
大小眼將軍就是指嶽飛,嶽飛由於眼疾,導致一隻眼無法完全睜開,久而久之,人們就喊他為大小眼將軍了。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誰也不敢先說話。唯獨韓世忠道:“大小眼將軍已被罷官免職!”
韋後問道:“為何?”
韓世忠絲毫不顧趙構眼色,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韋後憤然變色:“胡說。哀家在五國城,看見金人聞大小眼將軍之威名而色變。如此棟梁,誰敢說其通敵?”
秦檜和其黨羽一聽,都露出難色。趙構急忙道:“母后勿怒!”
韋後絲毫不給趙構面子,冷聲道:“早知如此,哀家寧願留在五國城也不願看見皇兒你如此不察!”
“是是是,孩兒知錯!”
“還有,你父皇殯天,棺槨尚在此處,你卻搞如此排場?你真是要讓他死不瞑目嗎?”韋後色厲道。
趙構心裡一陣發虛,即刻喊道:“停樂,百官散去!另,封嶽飛為梓侯!利祿五百石!”
看見這一幕,趙瑗打心底裡佩服這個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