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抵達楚州時,楚州城已經四門禁閉,宋軍在張俊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防禦。
“誰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司衙內,各路將領齊聚,張俊歇斯底裡地喊道。
“招討使,我們只知道金人是在大盧港登陸,其它的還不清楚。”
“大盧港的守軍呢?”
“全……全部陣亡了!”
“什麽?”張俊一陣頭暈。但張俊畢竟是個殺伐多年之人,隨即命令道:“禁閉四門,堅守不出。派人通知朝廷。還有,讓柳成死守洪澤湖。”
“是!”
……
此次,金兀術再次親政,他坐在黝驄馬上,目光沉重地看著楚州城:“我大金勇士不善攻城,這楚州城又被韓世忠打造得那麽堅實,打下來不易啊。”
哈迷蚩策馬上前,道:“既然知道梁王殿下要南下,哈迷蚩怎麽可能不準備幾個幫忙掃地的人?梁王放心,南下之路,自有人幫你掃乾淨!”
“哦?本王拭目以待。”
哈迷蚩目送金兀術離開,其實他沒有告訴金兀術,掃地之人,其實都是完顏昌安排的。
宋金和議以來,商業一度恢復發展,商人們南來北往,在邊界城市聚集的最多。
楚州城亦然,目前,楚州城內,外族人的人數不少於三萬。除了商人,也有不少普通的金人。
楚州城內已經戒嚴,宋軍在城內來來往往地巡邏,一旦發現可疑之人,一律抓捕。以致街上竟不見一人。
就在招討使府衙不遠處的一間民房,大約三四十人聚集在那裡。一人低聲道:“大家今晚誰都不可以離開這裡,我軍即將入城,大家注意點。”說話的是一名金軍的百夫長。
早在兩年前,完顏昌就曾以南巡為名,在淮河北岸遠眺楚州城,見楚州城如此雄立,心生憂慮,就趁宋金和談之際,悄悄把一百金兵打入楚州城。
這一百金兵除了要刺探楚州城的情報之外,還要在其所居之地之下挖一條直通城外的地道。
就在他們商議之時,突然聽見地道入口一陣敲擊聲。
百夫長忙去打開地板,地洞中鑽出一名身材健碩,孔武有力的金將,百夫長定睛一看,居然是阿裡。
“現在情況怎麽樣?”阿裡拍拍身上的塵土,道。
“將軍,如今楚州城內的宋軍都集中到城樓上去了。我們已經打探到,招討使司衙只有三百護衛。”
“好,此次我帶了三百人進來,你們又有一百人,四百人足夠拿下張俊了。”阿裡滿是自信道。
“等一下,你帶一百人出去,引起護衛注意,我即率三百人殺入司衙,活捉張俊。”
這就是哈迷蚩的釜底抽薪之計。
張俊此刻並沒有很擔心,和金軍野戰的話他還有幾分擔憂,但是攻城戰,可不是金人擅長的。
固若金湯的楚州城,豈是他們說攻下就攻下的?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騷亂聲,張俊一愣,喝問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吵吵嚷嚷的幹什麽?”
“招討使,不好了,金人殺進來了。”滿面血汙地護衛踉踉蹌蹌跑進來。
“什麽?”張俊整個人都凌亂了,金人軍隊調動他不清楚,何故南下他不清楚,現在,金軍怎樣打進楚州城他還是不清楚。
猛然間,張俊脊梁骨透過一陣寒氣……
“招討使,快突圍吧,再不突圍就來不及了!”
張俊幡然醒悟,道:“現在哪個門金軍防備最弱?”
“南門!”
“從東門突圍,繞道南下!”張俊老練地很,金人的把戲可迷惑不了他。
楚州城內火光衝天,哭喊聲一片蓋過一片。半夜,金兀術在粘得力、哈迷蚩、阿裡等人的簇擁下,策馬踏入楚州城。
“這張俊……哈哈哈!”金兀術恣意大笑!
“梁王,張俊給我們的,可不是這楚州城那麽簡單!”哈迷蚩閃過一絲狡黠之意。
“哦?”
“這是阿裡將軍剛剛繳獲的兵符,這洪澤湖,不是還有五千水軍嗎?”哈迷蚩說罷,兩人頓時大笑起來。
“梁王,屬下請纓去伏擊宋軍水軍!”粘得力拱手道。
“不用了,粘得力將軍,你和阿裡將軍就在楚州城外壓住大運河的防線即可,至於柳成,就交給斜哥和秉德就行。”
粘得力無奈,隻得退下。
洪澤湖,柳成憂心忡忡地看向楚州城。楚州的大火衝天而起,即使在洪澤湖也看得清清楚楚。
“難道,楚州城失守了?”柳成心裡暗道。
“啟稟將軍,張招討使派人過來了!”親兵喊道。
“戒嚴,把人帶過來。”柳成心急不已。待通信兵走進,柳成便問道:“楚州城情況如何?”
那人氣喘籲籲:“張招討使有令,讓將軍嚴守洪澤湖,不得擅自出擊。”
“好,知道了。”柳成點點頭道。
柳成下令嚴守,半個時辰之後,楚州方向再次來人:“將軍,招討使讓你即刻出兵,入淮水,截斷金軍後路。”
柳成眉頭皺成“川”字,道:“讓我出兵,可有憑證?”
“這是招討使的兵符!”來人把兵符遞上,核實無誤,柳成心裡暗忖:“難道金軍圍困楚州不下,招討使讓我斷其後路,迫其後撤,然後前後夾擊?”
“好,你回去告訴招討使,柳成即刻出兵。”
一刻鍾後,柳成親率兩艘一千石和八百石戰船,四千水軍出湖,浩浩蕩蕩殺入淮河。
柳成總感不妙,如果楚州城還沒有被攻下,那剛剛的火光從何而來?
雖不得其解,但見兵符,柳成必須出兵,不然,武將抗令,死罪。
黑黝黝的楚州城牆就佇立在遠處,柳成越發感覺不妙。突然,親兵向西指道:“將軍,不好了,你看洪澤湖!”
柳成面色慘白,洪澤湖水軍駐地一片火海,黑厚的濃煙衝天而起。
就在柳成驚慌失措之時,淮河遠處蕩出一陣令人生畏的喊聲:“金將完顏斜哥在此,宋軍受死!”
言訖,柳成只見黑燈瞎火的江面上閃出幾艘龐大的戰船。
金軍水軍自潞縣南下,插入淮河,運送步兵登陸大盧港,而水師戰船則在淮河遊弋。
哈迷蚩俘虜了一名張俊的親兵,用其誘柳成出湖。及後,完顏秉德抄起後路,奪下洪澤湖。
這時,黑乎乎的楚州城終於火把四起,金兀術和哈迷蚩都微笑地看向宋軍。
完顏斜哥率領一艘一千五百石戰船和三艘千石戰船,劈波斬浪,一路橫殺過來。
柳成驚慌地看向四周,緊靠身後的四千人想奪回楚州簡直是癡人說夢。而楚州已經失守,掎角之勢已破,奪回洪澤湖已經沒有什麽用處。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沿河南下。
“快,調轉船頭,南下!”柳成臨危喝道。
宋軍戰船一齊轉頭,往南而去。
城頭上,金兀術和哈迷蚩絲毫沒有著急,哈迷蚩反而笑道:“本想把這個功勞給斜哥的,不曾想,最後還是落在了粘得力手上。”
金兀術也淡然一笑:“哼,由著他們爭吧。”
見柳成往南而去,完顏斜哥心裡著急,回頭喝令道:“加快速度,追上宋軍。”
柳成剛逃出不到兩裡,江面上一聲炮響,粘得力率領的戰船齊刷刷地橫在江面。
粘得力顧阿裡道:“本以為這次水戰我們沒有份裡,沒想到他們倒往我們這裡跑了,那我們就不必客氣了。”
柳成猛地癱坐在甲板上,前有伏兵,後有追兵,棄船登陸就是便宜金軍騎兵。
在粘得力和完顏斜哥狂風暴雨般的圍剿下,不到半個時辰,四千宋軍水師全軍覆沒。主將柳成墜入河中,下落不明。
金兀術把後方之事交給哈迷蚩,隨即,粘得力率領水師沿河南下,金兀術率領騎兵沿路南下。
張俊失蹤,淮南東路沒有了主心骨,幾萬宋軍被打得措手不及,僅一天一夜,淮南東路就全部淪陷,金軍的鋒芒,迫近長江。
與此同時,金兀術之子完顏亨率領三萬騎兵和五萬步兵推進到淮南西路北部。
在完顏亨的牽製下,淮南西路招討使楊沂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淮南東路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