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孫榮尚不知道自己後院失火,還在與叛軍作著殊死的搏鬥,司馬懷忠親自領軍衝擊孫榮陣腳,同樣的,孫榮也是親自披甲上馬,死死地頂住了司馬懷忠。孫威與先無畏的左右兩翼隨即加入戰團,司馬懷忠又一次被迫退回城內。也許他也感受到了孫榮那濃烈的殺意,算上這次,短短幾日之內,他已經三次率軍突圍,且一次比一次猛烈。然而,此刻他的對手是孫榮,不論他如何努力,就是突破不了孫榮的防線,一種強烈的無力感由心底緩緩升起。
“可惡的孫榮,需知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他不給我生路,我便與他拚命!就算死,我也要扯下他一塊肉來!”回到城中的司馬懷忠心中充滿怨念,帶著深入骨髓的恨意咬牙切齒道。來回踱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通知善無、涼城二城,全軍出擊,截斷孫榮糧道!”
副將沙叔恆大驚失色:“將軍不可!動了這兩城的兵力,一旦朔州那邊出軍與孫榮前後夾擊我們,我們便真的毫無希望了!那孫榮也正是看透這一點,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緊緊咬著我們不放。也許,哦不,孫榮定是與朔州的魏軍約好了,就等著我們走這一步呢!”
司馬懷忠此刻早已失去理智,哪還聽得進勸:“管不了這麽多了!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還能拉個墊背的。”
沙叔恆撲地跪地:“將軍三思!”
司馬懷忠狠狠一腳將他踹倒:“我意已決,三個屁思!”
“報~探子回報,朔州與我們交界的魏軍沒有進逼,反而後撤了百裡!”親兵突然闖入,帶來這出乎意料的消息,將司馬懷忠與沙叔恆震驚地均不知該作何反應。
愣了許久,司馬懷忠才難以置信地問那親兵:“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探子回報,朔州與我們交界的魏軍沒有進逼,反而後撤了百裡!”親兵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
沙叔恆慢慢爬起身,與司馬懷忠四目對視,互相看著彼此眼中的困惑,搞不懂魏軍這唱得又是哪一出。
被這消息一刺激,司馬懷忠反而冷靜了下來,許久之後終於大叫一聲:“我明白了!”把沙叔恆驚了一跳。看他仍是一臉沒想通的表情,司馬懷忠不禁有些得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孫榮血洗洛陽把持朝政,在魏廷中也定是四處樹敵,不只我們,魏廷中想他死的人也必定大有人在,不用說,這朔州刺史戚元讓肯定也是其中一個。他這麽做無非是想讓我們與孫榮拚個你死我活,好讓他坐收漁人之利!”
沙叔恆恍然大悟:“還是將軍高見,既然戚元讓亮明了態度,不會插手我們與孫榮之間的決戰,那我們是否可放心地去截孫榮糧道了?”
司馬懷忠沉吟:“若我們截了孫榮的糧道,那彼時的孫榮便成為此刻的我們,必會不顧一切地瘋狂反撲。屆時既便滅了孫榮,只怕我們也已元氣大傷,正好被守在一旁的戚元讓給收拾了!”他自己也沒發現,當他深處絕境之時,腦中想的全是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作垂死一搏,然而一旦形勢有所好轉,出現希望,反而思前想後,多了許多顧慮。
沙叔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愁死人了!”
又低頭思慮了許久,待司馬懷忠再次抬首之時,眼中的迷茫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那充滿信心的光芒:“我有辦法了!”
城外的孫榮對戚元讓的異動仍是一無所知,也許是原先對孫朝宗過於依賴的緣故吧,身邊少了孫朝宗,孫榮的情報能力便顯得那麽地跟不上他的征戰能力。
戚元讓已經撤離,而孫榮竟還和孫威發著牢騷:“這戚元讓也夠磨蹭的,怎麽還未東進,真不知道就這種能力是如何讓他做到一方刺史的?”孫威極為認同:“就是!若他那邊動作快些,司馬懷忠早死於我們的兩邊夾擊之下了!”
這時帳外忽然一陣喧嘩,孫榮掀簾出帳,正巧撞見孫俠那驚慌失措的面頰。
“如此慌張,究竟發生了何事?”孫榮隨口問道,看著孫俠那慌張的模樣,不由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涼城的叛軍行動了,此刻已駐扎在回雁山上,只要再往南行軍半日,我們的糧道便將被其截斷!而朔州的官軍居然全線後撤,似乎並不打算執行大將軍的東進命令!”孫俠的聲音可沒那麽淡定。
“什麽?”孫榮目瞪口呆,“這戚元讓究竟打得什麽算盤?”
“大將軍,不好了!”先無畏騎著一匹快馬,老遠便扯著嗓子喊道。
孫榮正不耐煩,待他來至近前,沒好氣道:“你不用說了,本將軍已經知道了!”
先無畏愕然:“孫標謀反,刺殺薑如松將軍,在晉陽城中舉兵,大將軍已經知道了?”
孫榮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幸得孫威從旁扶住。
三人手忙腳亂地將孫榮扶回大帳,待他稍稍平靜了些,忙問他接下來該如何應對。說是請求指示,其實三人心中均已了然,眼下這種形勢,友軍不願配合,叛軍又威脅著自己的命脈,再加上後方出事,除了趁叛軍攔住自己歸路之前迅速回師搞定內部,哪還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孫榮畢竟是孫榮,關於征戰之事,考慮得永遠比常人深刻,因此行事也往往能出人意表。經過一番思索,孫榮果然再次令三人驚掉下巴:“後方之事先對軍中上下保密,我們先集結精銳,突襲回雁山!”
“為何?”孫威有些不明所以,“我們孤軍深入叛軍內部,本就處於不利境地,所幸他們並未完全困死我們,我們才有抽身離開的可能,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即刻回軍,遠離這個險地嗎?”
孫榮:“本來確是如此,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叛軍為何不截斷我們糧道以阻我歸途,而駐軍在那不痛不癢的回雁山?是他們沒想到?還是做不到?”
孫威:“好像……都不是……”
孫榮:“這便對了!叛軍怕了!怕與我們硬拚,想讓我們知難而退!一支怯戰的軍隊對我們又能有什麽威脅?這正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絕佳機會,讓我們一勞永逸全殲叛軍,將他們的地盤納入我們手中!”
孫威至此心悅誠服:“還是大將軍英明,叛軍一定做夢也想不到,我們居然會主動出擊!”
入夜, 月朗風清,萬籟俱寂,又是一個寧靜愜意的夜晚,回雁山上的叛軍便是存著這種心思一個個地進入了夢鄉,以致於當四周火起,哨兵驚慌的呼喊聲傳遍全營之時,大部分士兵連衣服都還未穿好便被孫榮的精兵送入了黃泉。
像這般偷襲敵營,孫榮已不是第一次了。自斜山一役突襲鐵黎本陣以來,每一次軍事行動,孫榮總是衝在最前,此番自然也不例外。只見他胯下戰馬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在月光的映射之下甚至給人一種天馬下凡的錯覺,而馬上的戰將孫榮也不遑多讓,英姿挺拔,刀光閃過之處,必定留下一片哀嚎。
叛軍土崩瓦解四散奔逃,孫榮率軍追亡逐北,好不痛快。“殺光他們!”孫榮高聲下達著這簡潔明了的軍令,不管對方還有沒有戰意,孫榮要做的便是斬盡殺絕,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使其無力反撲。
或許是這單方面的屠殺讓神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正當孫榮縱馬狂笑著砍殺“獵物”之時,冷不防從暗處射來一支冷箭,嗖地一聲直插孫榮右胸。伴隨著一聲慘叫,孫榮翻身落馬。
“大將軍!”身旁的孫威斬殺掉射箭叛軍,趕忙翻身下馬,察看孫榮傷情。
此箭入肉甚深,傷口處不斷地冒著鮮血,而孫榮也因劇痛說不出話,片刻之間額上已滿是冷汗。孫威不敢擅自拔箭,匆匆倒了些金瘡藥在傷口處止血。
“撤軍!”代孫榮下了撤退的命令之後,孫威小心地將他放到馬背之上,匆匆回營找軍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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