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之聽得消息,趕忙重又回到長樂王府,除了見到像隻小貓般被丟在地上的元業外,還有一旁煩躁不安的上官乾等人。“濮陽王已經請來了,為何諸位還愁眉不展的?”周正之好奇地問道。
上官乾聞言便來氣,指著地上的元業:“你問他!”
孫倩則更是激動地拔出短劍便要對他動用私刑:“你到底說不說!”
花子都忙擋在元業跟前:“王妃不可!陛下對殿下已然心存成見,若再弄傷了他,在陛下面前便更難解釋了!”
周正之瞬間明白,定是這元業不肯配合,才惹得眾人如此焦躁。不過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元業若此時招認自己誣陷元睿,那他隨時可能小命不保,當然是咬牙硬撐了。
凝眉思索間,只聽孫倩再次發難:“管不了那麽多了,他既不肯還睿哥一個清白,那我便讓他為睿哥陪葬!”說著一劍便劈了下去。
元業見狀忙連滾帶爬地閃開,一邊躲避著孫倩的連環劍擊,一邊哭喊:“本王答應你們!本王答應你們,馬上去向陛下坦白!走!咱們即刻入宮……即刻入宮……”
上官乾看看花子都:“你相信他嗎?”
花子都將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打死也不信!”
這次輪到元業抓狂了:“本王不招你們不乾,如今本王答應你們,你們還是不乾!你們究竟想讓本王怎樣?”
上官乾與花子都二人一時語塞,當初眾人隻想著把人抓回來便能證明元睿清白,至於將人捉住之後面臨的這種困境倒真沒想過。上官乾沉默片刻:“要不咱們乾脆劫獄得了,殺了這混蛋落得個清淨!”
花子都居然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提議:“嗯!反正他的幾個隨從咱們也放走了,他被我們捉住的消息很快便會傳開。”
元業擦著鼻涕哭道:“二位!冷靜啊,冷靜!”因注意力集中在上官乾與花子都那邊,冷不防被孫倩一劍刺破衣袖,嚇得尖叫一聲滾往一旁。
周正之見嚇也將他嚇夠了,上前止住孫倩:“橫豎人已拿住,不論他配不配合,咱們都得將他帶到陛下跟前與殿下當面對質。我就不信了!天理昭昭,他還能一直這麽顛倒黑白?中郎將,你即刻帶著濮陽王殿下入宮面聖,我這便回廷尉府帶殿下!”
花子都冷冷地瞟了一眼元業:“濮陽王殿下,咱們走吧!”
元業驚魂未定地喘著氣,連忙答應:“走!走!即刻動身!即刻動身!”只要能遠離孫倩與上官乾這兩個“魔鬼”,別說進宮了,就算是讓他馬上坐牢他也願意。
眼見宮門越來越近,元業也越來越緊張,不停地搓著雙手,東張西望。花子都則不時地推搡催促:“殿下,遲早是要面對的,像個爺們乾脆點可好?”
元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繼續各種借故停留。
花子都眼中看出火來,正欲上前敲打他兩下,迎面遇見崔佳人與她的侍女桂鳳,忙退避道旁:“下官見過昭儀!”
見是花子都,崔佳人眼前一亮,急忙上前:“中郎將不必多禮,見到你正好,我們便不必回崔府問我哥哥了。聽聞長樂王殿下已經下獄,中郎將與殿下私交甚好,必定知道內情,直接問陛下我怕反而更加觸怒他。”原來這幾日因元睿入獄,整個洛陽城已是滿城風雨,外間都說他是因擅殺柔然使者得罪了元曜,可種種跡象表明事實又不似這麽簡單,崔佳人從小跟著崔明友與元睿等人混在一起,自然不希望他有事,
故而才想到回崔府找崔明友問問看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不想卻在這裡撞見了花子都。 花子都用嘴撇了一下元業:“還不是這位濮陽王殿下搞得鬼!”
崔佳人正待追問,忽然只見一陣灰塵飛揚,元業不知何時從懷中摸出一把什麽東西,趁二人說話之際撒向他們。崔佳人背對著他無甚大礙,可花子都卻沒那麽好運了,眼見一團白色粉塵迎面襲來,連忙本能地伸手遮擋,可盡管如此,仍是從指縫中漏進許多粉塵到眼睛裡。
見崔佳人遇襲,桂鳳慌忙上前察看:“昭儀你沒事吧?”而元業則趁著三人分神之際拔腿溜了。
崔佳人抖落頭上的粉塵:“沒有大礙,快去看看中郎將!”
花子都眼中落入許多灰塵,頓時痛得無法視物,冷靜下來後使勁嗅了嗅:“是石灰!麻煩姑娘幫花某去取些油來。”
桂鳳從路旁商鋪中討了些素油,小心翼翼地替花子都洗淨眼中的石灰。花子都嘗試了幾次之後方才艱難地睜開雙眼,崔佳人與桂鳳兩張關切的臉龐也過了許久才由模糊不清恢復正常。“這算什麽王爺!竟隨身帶著石灰粉!”花子都不由懊惱地罵道。
崔佳人此刻還是雲裡霧裡:“中郎將方才說長樂王殿下之事與濮陽王有關,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他又要暗算於你?”
花子都憤憤道出內情,崔佳人驚愕地愣在原地,許久方道:“想不到此事竟有這許多曲折,如今濮陽王下落不明,沒有陛下的命令在城內大肆搜捕一個王爺也不可能,這下還真是麻煩了。”
花子都猛拍自己大腿:“都怪花某一時大意,小人難防,還真是如此!早知道他會使這鬼伎倆,當初就應該將他綁成個粽子扛進宮去。如今事情被花某搞砸,萬一殿下因此獲罪,花某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說曹操曹操到,花子都剛提及元睿,便聽見他的聲音:“周公!你這般擅自放本王出來真的不妥!咱們還是回去等著陛下的旨意吧!”
隨後便是周正之那異常堅決的聲調:“不行!殿下必須與他在陛下面前當面對質,不然萬一他隨口亂說,又給殿下你安上些亂七八糟的罪名可怎麽辦?”
說完忽然看見坐在道旁花子都,身邊圍著崔佳人與桂鳳主仆二人,唯獨不見了元業,大驚失色,顧不得元睿忙上前扯起花子都:“人呢?”
花子都低頭不敢看他:“跑……跑了……”
周正之仍是不敢相信:“以中郎將你的身手居然會讓他跑了?”
花子都更是羞愧地無地自容,低頭無言,使勁地扯著衣角,恨不得就此縮小,小到任何人都看不見自己。
最終還是崔佳人出來圓場:“人既然已經跑了,除了暗中派人尋找之外,咱們更應做好萬一找不到人的打算,想想是否還有什麽法子能營救殿下。”
元睿此刻自後方緩緩靠近:“看來定是上蒼有意責罰本王,連最後一個辯白的機會也不留給本王。罷了!周公,送本王回去吧, 照例本王是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
周正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閉嘴!”轉而向花子都道,“中郎將,乾脆你我二人直接面聖,跟陛下挑明,讓他下旨捉拿濮陽王!”
花子都此刻哪敢反駁周正之,立馬連聲答應了下來。
可崔佳人又一次打斷了他們:“不妥,自陛下登基以來,長期被太后架空,內心已是十分壓抑。他雖不說,可本宮卻能感受到他其實最忌諱別人有事瞞他,若二位大人跟陛下稟明此事,那先前自作主張扣留濮陽王的舉動又作何解釋?若陛下心中對諸位大人的行為心存不滿,那既便最後找到濮陽王,在陛下跟前與殿下對質,陛下也會不自覺地更傾向於濮陽王的說辭。況且此事目前根本沒有真憑實據,誰是誰非全憑陛下的主觀臆斷,若濮陽王一口咬定殿下謀反,我們也無可奈何不是嗎?”
周正之聞言急得直跺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究竟要怎麽辦嘛!真是急死人了!”
元睿拍拍周正之肩膀:“本王都不急周公你急什麽?陛下只是一時氣惱,本王與他二十幾年的兄弟……”後面的話因被周正之狠狠地瞪了一眼而沒說出來。
崔佳人沉吟半晌,眼中忽然閃現光芒:“殿下說得對,也許解決此事不一定非得在陛下面前爭個是非曲直,或許本宮有辦法可以解殿下之危,不過需得找個好時機,二位大人若信得過本宮的話,這兩日便別再折騰惹陛下反感了。”
周正之二人聽得她有辦法,哪還會在意她提了什麽條件,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