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嘈雜髒亂差，快過年了的候車室裡，更加擁擠嘈雜髒亂差，方便麵、茶葉蛋的味道，混著煙味、尿騷屎臭，令人作嘔。

　　背著‘李寧牌’雙肩包、拖著真皮旅行箱的陶昊，站在寒風凜冽的候車室大門口，呆望著進進出出的人流，不停得問候張國柱的十八代祖宗。

　　張國柱那狗操的，可真他媽的是狗操種、王八蛋、短命鬼！逼著陶昊打電話回家安排晚飯，還燉了兩隻土雞，等到他把車票退了，那狗操的短命鬼卻把他的行李扔在門口的煙攤上跑得不見蹤影，連買了包芙蓉王都要他來付錢。

　　彭偉國也不是好人，都當副縣級的人了，還由著張國柱那狗操種搞這樣的名堂?

　　操！

　　退票的錢加上9塊5，付掉煙錢23，最後只剩下7塊5，連回去的車票都買不起。

　　操！

　　幸好老子朋友多！

　　一通找人的電話打下來，又等了足有個多小時，裹得象隻土撥鼠的王韌同志終於騎輛破車來了，好奇道:“桃子，被偷了?”

　　“別說了，帶錢了嗎?”

　　哈著白霧的王韌從褲兜裡掏出一卷錢全塞了過來，不好意思道:“桃子，你知道的哈”。

　　當然知道，這小子父母都在長紅廠，以前廠子在同古時那個牛逼啊，連講的話都是標準的普通話，不屑於說本地話。現在搬到袁州來了，三個月能發兩個月工資就不錯了，他手上能有幾個錢?陶昊數了數，整票加零錢總計82塊4，遞了50塊錢回去，王韌又連忙推回來，還冒出了句帶普通話音的同古話:“搞麽?”

　　“搞屁，我還不曉得你?”

　　“不是”，在陶昊老家生活過十幾年的王韌把錢又推了回來，還把手腕上的電子表湊過來，提醒道:“桃子，這都幾點了，你今夜邊能到屋?就同古那破地方，你要是沒幾十塊錢在身上，還真想去住知青旅社?”

　　操！

　　陶昊禁不住又問候張國柱的十八代祖宗。

　　陪著陶昊買完車票，又趁著車站發車還有半個小時，王韌陪他在車站旁邊的小飯館裡吃了盤炒粉，免得那些小店當這倒霉蛋是外地人宰。等餓慘了的陶昊吃飽了，義氣的王韌才好奇道:“桃子，你上午不是說有順風車嗎?”

　　“莫提了”。

　　一肚子氣的陶昊剛想說說倒霉事，從嘴巴裡吐出來的卻成了牛皮轟轟，說成是彭偉國準備送他回家，哪知人家臨時有事，結果他就成了這德性。

　　說陶昊以前認識彭處長，王韌相信是真的，但要說兩人關系好到了這個份上，打死他也不會信。不要說關系這麽好，哪怕關系稍好點，孫國春那雜種能死咬著不放?

　　“彭處長還準備送你回屋裡?桃子，你這牛皮吹得夠大的哦”。

　　“我會吹牛?”

　　“對，你從不吹牛皮，你只打大卦”。

　　王韌一邊用半徨不熟的同古話嘲諷著陶昊，一邊去他短大衣口袋裡摸煙，結果摸出大半包大中華來。這煙可不便宜，自己學校門口都沒得賣，王韌古怪道:“桃子，你該不是?”

　　陶昊拿過那包大中華，自己往嘴裡塞了一支，剩下的全扔給了王韌，得意洋洋道:“蠢貨，學校門口有這煙賣嗎?瞧見沒，這是老彭覺得不好意思，扔給老子當賠罪的，不是朋友會扔包大中華給我?給你了，我屋裡不缺好煙”。

　　可能，好像，應該是真的。知道陶昊還剩多少錢的王韌也不相信，這小子到了汽車站後會把車票退了買包大中華抽，

然後問自己借錢再買張車票。　　“桃子，你跟彭處真有一腳?”

　　這話說得可真齷齪，陶昊也仍然得意道:“信不信由你，你就等著瞧，等開了學，你看孫國春還會不會死咬著我不放”。

　　正拿根大中華聞香味舍不得抽的王韌精神一振，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連忙道:“桃子，我們呢?”

　　“連我都不咬了，還咬你們幹嘛?”

　　“耶”

　　王韌同學興奮地歡呼，結果嚇了陶昊一跳。陶昊可是領教過彭偉國的手段的，王韌又是個藏不住事的大嘴巴，要是讓彭處知道自己亂扯他的虎皮，指不定會如何收拾自己。上次要不是這小子嘴巴大，哪會讓李小波他們捉到痛腳?

　　“耶，耶，你耶個屁！”

　　“什麽?”

　　“操，老子被訓成了狗，還不得拉個墊背的?”

　　“什麽?”

　　“麻煩你用屁股想一想，老子跟孫國春鬥成這樣，老彭可能放我一馬嗎?”

　　大喜之後的失望氣得王韌指著陶昊說不出話來，陶昊同學背起包、拎起箱子，得意道:“嘖嘖，你生個屁的氣啊?老子把車票錢都拿去買煙拍馬屁，到頭來還不是便宜了你?”

　　這話撩得王韌七竅生煙，掏出那大半包中華煙想砸過來又舍不得，連忙又把煙塞回去，指著這陰損朋友破口大罵:“操，跑這麽遠退車票、拍馬屁，你他媽的有病啊?”

　　就這豬腦子，也不知怎麽考得上農專，老子這麽聰明的人，還加了五十分呢。心裡舒服多了的陶昊一手拖著旅行箱，另一隻手強行攬著比他矮半頭的王韌，胡扯道:“發什麽火?老子還不是為了大家好?小韌子，哥哥受了氣，不得找個人分擔一點?

　　你是不知道，為了不背那處分，哥在人家那就是孫子，低頭腦殼讓人訓了一上午！”

　　不對，王韌扒拉開陶昊的胳膊，憤怒道:“你他媽的耍老子?那事早過去了！”

　　“操，你信?換成是你，好不容易逮住了老子，罰老子站十幾個小時就算了?要不是老子今天運氣好，正撞上人家心情不錯，大白榜早貼出來了！”

　　想起這混蛋乾的那些混帳事，力勸過的王韌都覺得彭處長度量大。不說跟孫國春吵架，單當眾告黑狀，這混蛋就告了兩次，居然還能饒他一條狗命。

　　“你不懂，他們那種人要面子。算了，跟你說，你也聽不懂。”

　　明明隻大那麽個多月，天天充老大，王韌也嘲笑道:“你倒是懂，懂得差點被我們記一輩子！哎，要是那處分真下了，你說幾十年後我們聚會時，你想說點什麽?”

　　說個屁，幾十年後的事，陶昊哪會去想?不過，今天總算是把李小波那狗仗人勢的東西給收拾了，沒了學生幹部那層皮，看他以後還怎麽囂張。

　　一聽把李小波那混蛋操翻了，被通報批評了幾次還差點背處分的王韌立即忘記了剛才的破事，主動與這損友勾著肩搭著背，還幫著推箱子送他上車回家。

　　臨上車時，陶昊又想起了件事。這次能操翻李小波，那SH的兄弟可出了大力氣，卻連他支煙都沒抽到。

　　“小韌子，我回去後給你帶兩條好煙來，送給那個SH的兄弟。”

　　兩條好煙幾百塊呢，王韌連忙道:“送個屁啊，那是我發小！”

　　“你懂個屁！他是幫我的忙，我跟他又沒交情。”

　　這兄弟真沒白交，但感謝也不是這樣感謝的，王韌堅持道:“真不要！”

　　嘿嘿，這可不是做人的樣子，人家幫了忙就要謝，哪怕是兄弟也得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