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都督鈞旨!爾等軍兵多本地之民,趙宋南遷江陵之期,於當地百姓欺壓何如,爾等俱當有聽聞。今都督率大軍來攻,不忍相殘你等性命,特命我來告知爾等。趙宋殘民害民,苛政如虎也,一應作為,眾目共睹。爾等家中莫不便沒親人故舊慘遭橫禍乎?
林都督體諒你等之艱難,於攻城之際,特遣我來詢問一聲。告知爾等,若肯放棄抵抗,開城歸附,林都督有言在先,一概前罪既往不咎!而莫是執迷不悟,玉石俱焚時,悔之晚矣。”
安州城下,幾名梁山軍兵簇擁著當中一人,對著城頭高聲喊叫著。
話音落地,那城上將士竊竊私語。有人懷疑梁山軍是在忽悠他們,若是真交兵投降了,之後豈不就是要任人宰割麽;也有人頗為心動,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畢竟安州城城小兵寡,怎的去看也不是林衝帶領的十萬大軍的對手。
只是這安州是世人皆知的首戰之地,梁山軍衝出信陽,便能直開到城下,故而江陵在這兒放置的也是忠臣。此人便是喬仲福!
喬仲福乃劉延慶手下猛將,早年與西夏人作戰時,諸將殉難,喬仲福率所部數百人力戰突圍,且戰且退,斬殺追兵五百余人,聲名大震,於西軍中嶄露頭角。去歲中被調入劉光國麾下,其子喬嗣古現為劉光國親兵指揮使。
喬仲福冷笑一聲:“想憑三寸不爛之舌就嚇得我開城投降,世上何有這等便宜事?我安州雖非名城大郡,城高池深,易守難攻,卻也不是草扎紙糊的。今日我倒要看看梁山賊有何厲害的手段。來人,給我亂箭射去!”
這口氣還不是一般的強硬。
而林衝這邊也就是走個過場,保不準就能碰到一個軟蛋呢,都是惠而不費的事。
而隨著宋軍的箭矢射下,雄渾的戰鼓聲驟然響起!與之相響應的,便是士兵們整齊的吆喝聲。三千將士,推動著數十輛盾車、壕橋,抬著不可計數的長梯,緩緩向安州城壓去。
原地待命的將士們拿兵器拍打著盾牌鎧甲,鏗鏘之聲震耳欲聾!
“虎!虎!虎!”將士們從喉嚨裡發出的大吼,伴隨著兵器鎧甲的撞擊聲,匯聚成一股浩蕩的洪流,直衝雲霄!
城上守軍不免色變!這梁山軍果然了得,其他部隊,哪有這種氣勢!
喬仲福一張臉繃得緊緊的,顯然,他也為城外的軍勢所震動。但他兀自還能端得住。“傳令下去,床弩、神臂弓都做好準備,一旦敵進射程之內,立即射殺!”
那各處馬面敵台之上,都布置有大型弩器,床弩是必不可少的,神臂弓自然也在其內!既然梁山軍不用他們的梁山砲來轟擊,那就別怪城頭上布置的強弓硬弩發威了。
當一座座壕橋停在半道上的時候,那當頭的盾車正處在床弩的射程之內。操弩手拎起木槌來,瞄準了目標,就是一槌悶在弩機上。
一支支粗大的弩箭射向盾車,可後者兀自紋絲不動。就因為其後車身上,足足裝了十袋沙土。有它們壓車,那盾車根本不是床弩所能摧動的。
一輛輛盾車的後面都跟著一支甲兵,這些人的刀槍盡數放在了車上,人手搬著一個個木箱子。內中還有一個隻著輕甲的人。
城頭上箭如雨下,盾車卻仿佛一頭不知疼痛的鋼鐵巨獸,直衝到城下城壕外沿。
破空之聲密集起來,盾車後頭的軍兵總是有死傷。蓋因為正面可以遮擋,側面就不行了!他們的手都用來搬木箱子了,可不能再持盾防備。那唯一的照應就是相隔不遠的盾車,幾十輛盾車前後一致,排成一線,多少能遮擋對面的射擊角度。當然,這也少不了盾車側面升起的遮板。
一聲聲慘叫響起,一個個士兵栽倒地!向前的盾車並沒停下,其後的軍兵也並沒有慌亂,而自是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了面前這座城池。
當盾車悉數抵到城壕時候,這一切才算平靜。喬仲福想不明白對方這是打算作甚,這個時代的通訊還很落後,長興城的一幕,也許小種能知道,大種可能也知道。但他們更關注的是震天雷,而不是震天雷的使用方式。
“點火!”
沒有半點耽擱,到了城下就是懟。
是以,眨眼之間硝煙騰起,震天雷爆炸後橘紅的烈焰,在安州北城牆上不時的閃現!
一個震天雷大不過三斤重,裝藥二斤,以木殼藤套盛之。雖然份量不重,但是兩斤的藥子一遭爆炸來,威力亦是驚人的!
“放箭,放箭——”城頭上喬仲福聲嘶力竭的吼聲響起,他都不知道這些厲害的武器是甚個,只能看到刹那之間,半空中數十個黑影從下往上,直飛向安州城頭!
它們來自城下盾車後!
但是在震天雷在城頭上炸響之後,安州城上的守軍已經亂套了。與長興守軍的反應如出一轍。一個個就像那沒頭的蒼蠅一樣,亂跑亂撞。
要知道,這喬仲福所部的素質可遠不如西軍,即使他們血脈中浸染著西軍的基因,可到底只是一個仿製品。
被這般的一炸,徹底懵逼了。
虧得那喬仲福在震天雷炸響之前,兀自豪氣衝天,一副清風拂面之感。全副鎧甲,手執大刀,看了一眼頭頂上落下的“砲石”,半點不以為然,甚至沒有離開崗位半步。就是身旁有士兵大聲叫喊著:“將軍當心!”他也依舊一動不動。
豐富的戰爭經驗早教他判斷出,那顆‘砲石’根本就砸不到他。事實也確實如此。那顆砲石在他頭頂劃過,倒是掀起了一股風來,但那不還是落到城裡去了麽。
可就是那一絲嘲笑剛在他嘴角浮現來,喬仲福心裡的得意立馬就被驚天動地般的巨響所驅散!當第一顆震天雷在安州城頭炸響時,城上的守軍們本能地把身子一矮,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人人臉上寫著震驚和迷茫,這是怎個回事,怎的忽然想起這般巨響?
可沒等他們回過神來過來!宛如晴天霹靂般的巨響就一聲接著一聲在城頭上響起!夾雜著人聲的慘叫和呐喊,驚慌失措中一個個都直感覺地皮都在晃動,城池都在顫抖!
劇烈的爆炸使得著彈點的守軍被炸得哭爹喊娘,一片狼哭鬼嚎!這還不算,震天雷爆炸之後,木殼化作了呼嘯迸飛的碎片!打在人身上,其慘象,叫人一想就渾身的雞皮疙瘩,好不酸爽。
人或許能在面對矢石時,仍能悍不畏死,巍然不動。可是……,可是現下這娘的是甚個玩意?面對著這種跟打雷似的神秘武器,沒人能鎮定的下來。這每一聲響可就能奪走幾條人命,留下一地傷員傷兵啊!
昏了頭的士兵們盲目地亂竄,大聲的呐喊著。發自心底的恐懼和刺鼻的硝石味,嗆人的煙霧,使得他們失去了判斷力。
而與城頭上的亂了套的守軍相比,城下的梁山軍可就冷清的多了。雖然很多人也自伸長脖子,扒著城頭上的一幕幕看。可他們的狀態是原地待命。
林衝自然是見過爆炸的,就是大炮發射,他都見過許多次。可還是有很多人沒見過啊。比如說花榮,比如說張仲熊,比如說韓伯龍、馬麟、王彥、郝思文等等。
此刻聽著那炸雷般的聲響,看著城頭雜亂無章的場景,一個個臉上都笑開了花。甭管那火器是怎個厲害,那也是自家的不是。看看眼下,這今後攻城拔寨,該多容易?
林衝傳下命令,叫壕橋部隊迅速上前,隨後的長梯部隊,準備攻城。
前遭的張仲熊一接到命令,立刻舉起鐵棍大吼著:“弟兄們,跟我上!”
一個個甲兵麻利地推動了壕橋,高聲吼叫著衝向煙霧彌漫的安州城。瞬時間裡,安州城下就象放了閘,士兵們潮水般湧了過去!
城頭上,喬仲福腿已經軟的站不起來了,蹲到女牆下不敢動彈。便是忽聽城外萬眾齊呼,心知對方開始近前攻城了,也兀自沒膽了!
且城頭上守軍亂作一團,也根本不可能迅速鎮定下來。這防禦根本組織不起來。且就是他能組織的起來,城下的梁山賊就不會重新將之炸亂麽?
“走,快走!”喬仲福一把拉住身邊的親兵,叫道。
現在他的腦子很清醒,安州城守不下的。但凡不能抵擋下梁山軍的這一招, 這城池就守不住。而要抵擋下這一招,實則也不是很難。只需要在城頭豎起網來就是。
這‘砲石’準頭很強,但力度不大。豎起網來,就能遮擋的下。而‘砲石’若是要高過網子,就會越過城牆,落到城內牆下去。
很簡單的就能把這一招防下。只是城牆內裡的兵棚窩鋪,多半是保不住了。可這與城上相比,都只是小事。
還可以先將人撤下去,就像梁山砲發威時候一樣,等到‘砲石’都沒了,城外梁山軍要攻城的時候,再將人招呼上城頭一樣。
但這些法子現下說來卻都是馬後炮。
喬仲福此刻的腦子裡,只有一個“逃”字。先逃出生天,再談以後事。
如此安州城一日即破,喬仲福倉皇逃命,安州城守軍活著抵到漢川的,十隻二三。
安州一開,雲夢、孝感、漢川次第而下,林衝隻用了五天,先頭兵馬就抵到了漢陽軍城,一時間豹子頭威名廣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