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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萬裡盡漢歌》第611章 烈火焚城
二月末時,中原正值春暖花開時節。

 大宋朝兩處戰場上正戰成一鍋亂粥。江陵城內,趙佶尚且未曾離去。自那日裡蔡京忽的發生,請乞大藝術家西巡,留太子趙桓留守江陵之地。那就如一鍋熱油中陡然被潑入了一杓水,劈裡啪啦的油花四濺,好不熱鬧。

 江陵城內瞬間亂成一鍋粥,那走與留,各有支持,彼此爭論直若白熱化。較之戰場上的廝殺,猶炙熱許多。

 以至於趙佶都有成驚弓之鳥之勢,卻依舊待在江陵城,不曾離去。

 無奈何,大藝術家尚且要臉。需蔡京等人將一乾首尾盡數擺平了,成功背鍋後這才擺駕西巡。

 縱然世人皆知其本色,可有那一層薄紗遮面,就如那皇帝之新衣,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自己是相信自己確為形式之所逼,不得已而西入川蜀滴。

 關西,魯智深已經引著大軍殺入了涇原路去,其帥臣席貢舉起而降。更坑了秦鳳帥趙點一把。秦鳳兵集結於鎮戎軍,也就是後世的固原,以便能在危急時刻迅速增援涇原路。可席貢這麽一降,使得涇原路門戶大開,魯智深引著關西軍團主力在秦鳳兵方才收到席貢投降的消息,從而人人懵逼的時候,出現在了秦鳳兵前,叫趙點登時坐蠟。

 他是站不能站,退不能退。打打不過,退又不能真的棄守固原。

 魯智深如是借機分兵懷德軍,也即是平夏城。從那兒橫穿向西,過六盤山的北垂,那兒是有道路可越過六盤山的。抵達寺口子後,沿著道路向南。那一路上雖還有九陽寨、鎮羌寨、懷遠寨等,卻可以繞到“左控五原,右帶蘭會,黃流繞北,崆峒阻南,據八郡之肩背,綰三鎮之要膂”的兵家必爭之地鎮戎軍背後。

 當然,想要進入到好水川,那還是要拿下鎮戎軍的。否則就只能沿著山間小路向南穿梭,費時費力,好出力不落好。彼處小道的容量皆是太小,後勤補給困難,不便大軍通行。只有是打下鎮戎軍來,經好水川再向南沿著瓦亭川,方可一條大路的直抵秦州天水也。

 趙點一邊要秦州大量的向前線提供糧草,一邊全力抽調後方兵馬,甚至想熙河經略使王倚求援,以至於秦州空虛。被雙頭蛇解珍與副將獨角龍鄒潤,引著所部兵馬,沿著陳倉渭水峽道,出其不意的直襲取了秦州。稍後李彥仙與楊可世、楊可勝兄弟引大部隊,丟棄一切後勤輜重,隻帶五日乾糧,輕裝上陣,亦是沿著陳倉渭水峽道,抵到秦州城。

 梁山軍的援軍和楊家兄弟舊日裡在西軍的名頭,叫剛剛易手,隻表面平靜,暗地裡波濤洶湧的天水城迅速平靜了下。彼處乃秦鳳路之路治,錢糧軍需,盡數都有。奪下城池,那就擁有了一切。待到陸謙大軍再一次殺到樊城城下的時候,趙點所率的秦鳳兵,後路儼然已經斷絕。這對於趙點本人來說,乃是很悲傷的事情。

 陸謙對關西的戰事並不掛心,蓋因為敵我實力差距太甚,且在過去的寒冬臘月,梁山軍軟硬兼施,那成果是豐富的。趙點即使能聚集兵馬在鎮戎軍抵抗一時,也扛不住一世。不,他怕是一個月都難支撐。

 這宋軍在關西的局勢是日漸步入絕境,然樊城內的宋軍也在承受著痛苦的煎熬。

 梁山軍在進抵南陽後,就叫人在樊城城內散播些沒頭帖子,教城內百姓早早出城避難。稍後大軍抵到城下,陸謙先叫人傳書招降,後者守將乃張瓊,自然不會投降。“我乃大宋將軍,豈能屈身以侍爾等叛逆之臣?想招降我,且死了這條心!告訴陸謙賊酋,有本事且來攻城。我樊城上下具大宋忠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如此,陸謙就也無須再做客氣。

 很簡單的事兒,就是上梁山砲。只是所用之砲彈卻非石彈,而是火油彈。

 此物製造容易,只需以木殼包裹陶罐,內置油脂與木屑、草團即可,重量可至五十斤。外層木殼亦是輕薄,浸染油脂,發射時候先點燃木殼。油彈遠遠拋出後,但是落地,便是於水面中,木殼陶罐亦能破碎。炸裂破開時候,油火必然飛濺,並且燃燒熾烈。

 若是落在人群中,雖然場面會很不人道的。飛濺到人身上便是全身是火,在如今時代環境下,如是受害者,幾乎不能不可能活下來。想想一個個火人到處亂竄、哀嚎的場景吧,絕對是地獄啊。

 這也是陸謙早早叫人發出沒頭帖子,叫樊城百姓早早出城的緣故。

 燒死守軍,陸謙並不覺得有甚違和,可要是大火湮沒了樊城,把城內百姓燒死了數以千計,這就心有不忍了。

 “聽我號令——放!”

 一輛輛砲車後挑著一個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火油彈,隨著一聲號令,一顆顆火球劃破長空,向著樊城落去。

 那許是正中城頭,許是落入了城內,也有落到城外的。可無論內外,那一顆顆火油彈落地的瞬間,登時在銀瓶乍破水漿迸,凡被火油給洗禮的人,無不是一聲哀嚎,直若墜入了深淵地獄一樣。

 無奈何,那火油彈落地的瞬間,就立刻升騰起熊熊烈火。那城頭上,一顆炮彈正中城頭,熊熊火焰猛地爆開,足足一二十人被殃及到,此刻全成了“火人”了。全身是火,掙扎著呼喚著,場景叫人慘不忍睹。

 其殺傷力不俗,而威懾力,更是十倍於前者。

 那慘烈的一幕是會比死亡更叫人膽寒的。

 “各砲自我校正,聽我號令——放!”

 樊城城頭在一片驚慌的時候,梁山軍陣中一輛輛梁山砲卻已經完成了自我校正,隨後第二批火油彈也被投了過去。

 陸謙並沒有立刻亮出火炮來,且說實話的,眼下火炮的威力也並不比梁山砲強大。尤其是針對城池的時候。

 連續幾波轟擊,樊城城頭上已經亂成一團。這座城市在歷經了上次守城的失敗教訓後,新築的城牆不僅更高更厚,還外包了一層大青磚。

 但這般布置的樊城城牆可以對石彈以更高的抗性,卻對火油彈半點作用都無。甚至還起到了反作用。因為城牆更厚了,故而大批的守城物資就都被堆在了城牆上。

 比如一架架木質床弩,比如一捆捆的箭矢,比如一堆堆的乾柴,比如一罐罐的油脂。還有大量的木女牆、木排等等。

 現在被嘭濺的油脂與火焰籠罩著,整個城頭都亂了起來,整個城頭都被火焰給覆蓋著了。

 也虧得宋軍準備完全,在城池北面,立著一座座絞架車。就是為了能盡快向城頭好運送兵力,設立的可上上下下的絞車。

 如今雖然也有被殃及的,可大多數還能用。城頭上的守軍都爭相湧去,而那些個火人,在絕望中甚至都選擇了從城頭跳下。

 城上的城門樓本來就是木質結構,須臾之間,就焚燒了起來。

 “統製,怎麽辦?”有人向張瓊問道。

 “撤,先撤下來。”張瓊又能有什麽法子,只能說是先撤下來再說麽。

 陸謙雖看不起楚城內的情況,卻能看到城內的雲氣。並不急於破城,而是繼續令砲營將火油彈一發發上去,不僅是城頭,更有樊城城內。

 前文裡說了,樊城縣城是沿著漢水江畔修築的,並非方行,而是狹長的細條。依靠梁山砲的射程,足夠將火油彈射到這座城池的大多數地方。換句話說,陸謙現在就是在到處縱火,下令砲營不足的將位置前提。如此不到半個時辰,整個樊城縣城就籠罩在一派衝天大火中,已然無可挽救了。

 陸謙向那樊城上空望去,大火如在眼前,熱氣源源不斷的撲來,他距離城池都已經有三四裡遠近,兀自能感受到滾滾熱氣。

 這時,樊城城內濃煙直上,上空隱見烈焰,偌大個城池都被覆蓋在濃厚的煙火下。時下雖是當午,二月末又正值春日燦爛時,然黑煙遮蔽下,一種酷烈肅寒之感油然而生。

 火焰騰空,房倒屋塌,傷者慘呼,活著奔逃。如仔細觀看,還能看見無數人影在火焰中掙扎,整個場面幾如修羅場一樣。

 便是不少梁山軍都不忍視睹,這就更休說是對岸的姚古、王孝忠、王世宣了。在後者的眼中,梁山軍素來‘仁義’的名頭上會浮現出一圈血與火吧。

 陸謙這是在縱火焚城,縱然他早早的叫人散布沒頭帖子,叫城內百姓散去。可樊城城內豈能真的無一百姓?並不是。據城內諜報司人員的稟報,在他們撤出樊城時候,那城中的百姓恐還有那千八百人。那如今是不是也都已葬身火海了呢?

 陸謙顧不上管他們了。這次他目標甚大,可是要染上些‘鐵血無情’,好叫宋軍膽氣受懾。

 況且就算是城內的百姓全都遇難,那對比梁山軍縱火焚燒樊城給宋軍帶來的打壓,以及輕易奪取了樊城所帶來的好處, 這點代價也是非常之值得的。

 他已經事先勸過了,道義上不受譴責。心靈上也不覺得沉重。若不是這般,隻大軍攻城,那眼前的樊城有需要耗去他多久的時間,以及付出多大的傷亡啊。梁山軍的命就不是命麽?

 這場大火直燒到次日下午才算熄滅,整個樊城已經是一片廢墟。春季麽,正是乾燥的時候。

 陸謙叫人入城,一是收斂城內的遺體,而是佔據好位置。

 此番宋軍的防禦依舊跟上遭雷同,除了漢水上少了一支他們的水師外。那辛興宗引五千軍屯駐鹿門山,那裡的山勢易守難攻,是一塊硬骨頭。

 張瓊引兵守樊城,王世宣引兵駐扎在與鹿門山一江之隔的硯山。襄陽城則是由姚古親自坐鎮,王孝忠為輔。

 現在張瓊引著敗兵逃回襄陽,一把火燒了襄樊浮橋。

 陸謙就是叫人圍鹿門山,隻圍不攻。待水師抵到,大軍渡過漢水,那方是動真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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