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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萬裡盡漢歌》第709章 撕破臉
幾乎同時間裡,柳州城內的靜海軍節度使府門前,幾輛馬車策動了起來。

 站高高台階上,送著客人出來的男子正是節帥徐徽言的哥哥徐昌言。後者在徐徽言兵入象州、柳州的時候,就已經逐漸從軍中退出了。數月時間的修養,此刻就見徐昌言本來強健的軀體已經有些富態微胖,穿著青綢袍子,頗有幾分富態鄉紳的模樣。臉上也多了肉,便是臉頰上的那道不大的傷疤,被這多出的肉一襯,也叫人不覺得太過猙獰。

 而去掉傷疤,就看徐昌言現下臉上常笑眯眯的表情,和那眯成一條縫的雙眼,也叫人一見心生親近。

 “大爺,這些人都是甚個來路?看這幾人的穿著體面,人更體面,卻眼生的很。”一個與徐昌言平日有些交情的管事站著望著幾輛馬車離開的方向,問了一聲。

 著實是那為首之人看著眼生。

 他家節帥可是個交友廣泛的人,從到柳州之日起,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那宴請的不僅是軍中將領,在職官員,更有地方名流,甚至是少民的頭人,地方的豪強大族。

 “自然是體面人。”徐昌言隨口答道,可對於這些人的身份,卻再也不多說一句。那可都是要緊人物也!身份泄露了雖不至於要命,卻也有大不好的。

 有道是隔牆有耳也,他徐昌言為何從軍中慢慢退出?可不就是為了好一門心思的負責此事麽?眼睛斜斜的瞟了一眼那個管事。這撮鳥該是無意的吧?

 “這些貴人可不是我們能議論的,把嘴巴都給我閉緊了。”徐昌言舌頭都不打一個結的,張口就扯出一句謊來。叫人聽了任誰都要去考量,徐昌言口中的貴人,那身份該高到何種程度啊。

 管事連忙說著:“是小人孟浪了。”

 “下次注意便是。”徐昌言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架勢,拍拍對方肩膀。哦,或許真是自己多心了,這廝肩頭軟踏踏的。

 靜海軍節度使府邸是柳州知州衙門改建的,除了換了一塊牌匾,再沒有其他的改變。

 這座府邸在徐徽言眼中就是一過渡,但即使如此,後衙的院落布局清雅、簡單,隱隱有著名士風范。又值嶺南花草四季常開,此時方進後衙,就有著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

 其中一院落附近,幾十名披甲親兵把守著,各持兵而立。

 因為後衙還有徐徽言的家眷,被他圈在庭院一角,輕易不能與外界接觸。橫豎也要不了多久的時間,一切小心為妙。故而他的外書房和議事廳皆在眼前這個院落,這裡才是象、柳兩州的軍政核心之地。比鄰的院落則多是用來接待來客的。

 徐昌言快步走進院落,直來到了書房門前。

 “二弟,是我。”

 “大哥。”裡面傳來了徐徽言的聲音,徐昌言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這是一間布胃得很清雅的書房,房間內放著兩座書架,架上擺放著滿滿的書籍。

 因為武狀元出身的徐徽言卻是個愛讀書的,或許是李珙的影響吧。橫豎徐徽言喜好著讀書,且這個名頭也傳的很廣泛。

 但現在徐徽言人坐案幾後面,面前也攤開了一卷書,可心神卻半點沒放在書上。白皙面孔,眉宇間透著一股犀利的殺氣,“他們都走了?”

 “都已經送走了。”徐昌言想到今日裡聽到的消息,臉上也閃過一抹厲色。皇城司的那群殘兵敗將,竟然要謀算自己兄弟的性命。還做了兩手準備,與少民頭人隱有聯系,怪不得他們有膽識與南越人聯手,把人送入都護府!

 徹底丟開身上的那副斯文模樣,徐徽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卻不單純的為自己的處境。歎道:“往日時這些人來見我,還多少有些遮掩,可現在……”在徐徽言眼中,這已經是半公開了。這說明北伐大獲全勝的陸皇帝已經要掉頭來解決嶺南事宜了,所以,諜報司的人才活動‘猖獗’。可問題是,嶺南這灘渾水還依舊沒到所有人都下水的時候啊。

 “我已經上書貴州,可至今沒得消息。反倒是皇城司有了勾當……”徐徽言頭疼啊。

 陸皇帝使人傳給的消息是,盡可能的將廣南西路境內的少民頭人首領拉下水,如是他上書貴州的趙官家,懇請趙官家下旨冊封多位少民頭人為土官,且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統其兵、世襲其職、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之官。可以說那要真做得這些,那些土官便是世世代代的土皇帝,還是有朝廷做背書的土皇帝。

 這與過往的羈縻製且還有不同。唐朝的羈縻制度,是在唐朝軍事力量籠罩之下的邊地設立的羈縻州、縣,其長官由部族首領世襲,內部事務自治,行進貢,但是負有一些責任,如忠於中央政府、按照要求提供軍隊物資等等。朝廷將其視為領土的一部分,文書用“敕”。

 到了趙宋,那是中央朝廷進一步加強了對羈縻州、縣的控制,在部族首領之外,加派中原政府任命的監管官員。

 現下徐徽言的提議,卻是徑直將羈縻州縣變作了正史上歷經了元明清三朝,在民國時期猶有存留的土司制度。

 那給南宋小朝廷的衝擊力,且是很強的。

 如今陸皇帝忽的使兵殺入了南越,反倒讓南宋小朝廷得到了休養生息之際。這局勢叫人摸不著頭腦,但看似平靜下的廣南西路局勢,卻暗流湧動,怕是不少人對南宋早已喪失信心,都盼著新朝早日到來呢。有著這些人在暗中興風作浪,南宋小朝廷的渾水也就更渾了,但偏偏不少人只是站在岸上扔石頭。

 只是,這如何的就教貴州忽的決定對他下手呢?

 徐徽言腦子裡閃過許多念頭,結合皇城司做的兩手準備,一是兵變,二是少民頭人,那最靠譜的猜測就是貴州的小朝廷已經要允許他那提議了。不然的話,皇城司又憑什麽能說動少民頭人?可要是這樣話,貴州又為何要除掉他呢?

 “既然皇城司要對我下手,那就砍斷他們的爪子。把水攪得更混才好。”

 皇城司既已決定對他下手,橫豎那就要做好撕破臉的準備。 徐徽言眼睛裡精光直射,他可不想去死。他還要去塞外草原,想去西北大漠。出身江南煙花的他,胸膛裡流著的卻是一腔滾燙激烈的熱血。

 “這幾日兄長卻盯著些軍中。皇城司既要謀劃兵變,少不得要做軍中做些勾當。”徐徽言想到自己每隔三五日都要親到軍營,覺得皇城司能下手的機會恐就在於此了。他對軍心還是有信心的,皇城司不可能大規模的策反,所謂兵變,怕就是少數人忽的暴起。

 片刻後再抬起頭說著:“叫人傳出消息去,就說我身體有恙,這幾日要養病,不能見客……”

 “這個簡單。我將李先生喚來。”李延,浙南名醫,被徐徽言留在了軍中。

 徐昌言起身離去。做戲就要做全。

 然後很快的徐徽言有恙的消息就傳的沸沸揚揚,不止城中百姓貴賤們統統知道,不止軍中官兵知道,就是貴州的小朝廷也知道了。

 同樣知道消息的還有王定六,最近皇城司頻頻出手很活躍的,他忙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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