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四章接火

偽軍本來準備過來打醬油的，現在被逼著用人工踩雷，當幾十個傷員哭喊著被抬下去時，整個部隊都開始喧囂起來，這是拿他們當牲口使啊！

不安的情緒很快蔓延開來，開始只是各連排長向上級哭求，不一會，就有營團級幹部不安份起來，幾個治安軍頭目也覺得頭頂冒汗，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人打黑槍，可要讓他們回頭跟山野孝講道理又沒這個膽，剛才一個營長聲音不過稍微大了點，就被一刀劈開了頭顱，直到現在，他們才發現，原來跟著鬼子不光是吃香，有時還得喝辣的。

潘乾成越看越氣，正準備發火，被旁邊的朱保元一把拉住:“使不得啊，你沒看到鬼子早已把我們的兵分成一塊一塊的了嗎?四周那麽多機槍架著，這時反抗跟送死沒有區別啊！”

領頭的徐繼太也長勸道:“唉，算了，在人家砧板上，還不是想切就切，老弟，忍忍吧，反正現在都是那些泥腿子去送死，還輪不到我們上前！”

潘乾成還想說什麽，一轉眼，看到兩個鬼子老兵的槍口正有意無意地對著自己，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槍的意思，不由長歎一口氣:“唉，算了，反正不管早死還是晚死，都沒有更好的出路，只希望對方不要埋太多的雷就行了！”

正說著，就聽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連串的“呯呯”聲，眼見著四五個黑點從地裡跳起，等那幫手下張大嘴後，離地一米五左右的跳雷突然爆炸開來，幾團桔紅色的火團爆起，甚至吹掉了不少漢安軍頭上的大簷帽。

“嘭嘭嘭嘭”幾聲悶雷般的爆炸還在山內回蕩，下面中彈的偽軍已開始狂吼起來，很多人沒有被一下子炸死，身上各處象漏了水的袋子，不停向外射出血箭，偏偏兩隻手又捂不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紅色淋蓬頭。

幾個偽軍頭目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隻這一次爆炸，就損失了近百人，再看看嶺口還有那麽遠，這得要多少人命去填啊?

日軍可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性，看到這一隊人已倒得差不多了，又用刺刀和機槍逼著另一隊治安軍上前。

一個營的偽軍被分成三隊，從左中右三路上前探路，當左路偽軍走到剛才的爆炸地點時，許多人腳下已沾上了血泥，再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一大片人，很多人都騷亂起來。

有兩個偽軍腳下一滯，身上就傳來一陣劇痛，回頭一看，後面兩個鬼子正收起槍托，用刺刀懟著他們，大聲喝叫著什麽。

其中一個偽軍不幹了，回身就要理論，他這一回頭，槍口正好無意指向了看押他的矮壯鬼子，只聽得矮鬼子一聲冷喝，猛的一個跨步，長長的刺刀已深深扎入腹中！

“呀！”矮鬼子手中刺刀一扭，從偽軍後背突出的刺刀又收了回去，只是這個被刺的家夥已雙手捂住腹部，軟軟地倒在地上直顫，眼見著不能活了。

“不幹了，小鬼子不拿我們當人看，跟他們拚了！”旁邊的偽軍看到這一幕，頓時大叫起來。

偽軍部隊本來就是剛投誠不久，現在有人帶頭，一個個都把槍口調轉，準備跟鬼子來個魚死網破，再不至也得讓對方收回成命！

“噠噠噠……”幾條長長的火線突然串出，狠狠掃在左路這個連的身上，大片的血花爆起，一個個偽軍無奈地倒在血泊之中，沒被打到的和沒來得及回頭的全都死死趴在地上，把頭埋在臂彎裡大聲叫喊著，好多人後面明顯看到了水漬。

幾個偽軍頭目全都急了，他們想上前理論，卻被一排刺刀擋住，隻得大叫道:“太君，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山野孝右手一抬，槍聲頓時停了下來，隻留下淡淡的硝煙和偽軍的慘嚎在冷冷的春風中回蕩。

一個戴著日式軍帽，挺著小肚子的翻譯官舉起鐵皮喇叭:“偽軍兄弟們，太君說了，遇敵不前，就是這種下場，如果大家奮勇前進，打下八路軍兵工廠，每人賞五塊大洋！”

“呸！”一個偽連長吐出口中的草葉，恨恨地說道:“拿我們當炮灰，有錢也沒命花，告訴弟兄們，下面機靈點，別把自己往人家槍口上送，知道嗎?前面是兵工廠，人家不缺子彈！”

一個排長爬到他身邊，哭喪著臉說道:“連長，這前面是地雷陣，後面機槍頂著，你讓弟兄們怎麽個機靈法啊?”

偽連長回頭偷偷看了一眼，冷聲說道:“為今之計，只有悶著頭衝到山下，大家分開點，可別讓該死的地雷一鍋端了，耐耐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成不成就看大家的運氣了！”

鬼子的吆喝聲再起，所有偽軍頭頭隻好硬著頭皮發令，最右邊的一個連在偽連長的帶領下，全都爬了起來，一個個嘴裡叫著太上老君、觀音菩薩，腳下亂糟糟的向前奔跑起來。

腳下不時有沉悶的“嘭嘭”聲響起，被擊中腳面和肚子的偽軍坐倒在地，其他人也不管不顧，隻管低頭猛跑，他們這次的衝擊也不知是不是被鬼子給激發起來的，但讓他們回頭對付那些凶神惡煞的鬼子，卻誰也沒有這個膽量。

也不知是八路地雷少，還是他們這一路地面上不好埋，直到衝到山腳，也沒有碰到那種跳雷，數了數身邊的人馬，偽連長驚喜地發現，竟然還存下一半，不由裂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只是，笑著笑著，他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兩手捂住臉，蹲在地上大哭:“兄弟們，我無能啊，沒能把你們全帶過來，少了一半，少了一半人啊！”

他們的死活山野孝可沒放在心上，他發現左路和中路的偽軍又一次遭到地雷爆炸，全都趴在地上，再也不敢上前，就輕聲對旁邊的鬼子說道:“右路不錯，從右路前進！”

看到有門，一個中隊的鬼子全都站起，沿著右邊偽軍開出的道路大踏步前進，雖然途中也有人被子彈擊倒，但並不能阻止他們的前進。

很快，日偽軍就來到虎口嶺下面，一抬頭，山野孝就發覺這仗不好打，地形展不開，左右兩邊都是高山，坡度至少有六七十度，要是空手攀爬到是能上去，但大軍想過，只能從眼前的嶺口過去。

虎口嶺，下面寬不足一公裡， 一條蜿蜒的小路從中間通過，再看看兩翼高高的山尖，山野毫不懷疑，那上面肯定有八路軍的機槍陣地，想要安全通過，不付出一定犧牲恐怕是不行了。

面對這種地形，鬼子的迂回戰術根本起不到作用，要是從中間突破，等到達小山頂，兩翼的側射火力分分鍾叫他們如何做人，但想攻擊兩翼，又得冒著生命危險去爬那陡峭的山壁，這根本是在拿人命拚對方子彈！

山野孝和幾個手下商量了一陣，很快下達了進攻命令，剛開始敵情不明，不可能用炮轟的，那樣除了浪費炮彈，起不到任何作用。

於是，炮灰部隊再次被發揮作用，兩個營的偽軍被槍逼著，從兩翼開始攀爬，中路，一下子擺出一個團的偽軍，讓他們從中路探險，只等發現了八路軍的火力點，後面的大炮才會發起轟擊。

一個個偽軍哭喪著臉，無奈地把大槍往身後一背，手腳並用開始爬山，中間的還好點，山口不算太高，只有兩三百米的樣子，當中還有一些小樹能借借力。兩翼的偽軍就苦了，根本沒有路，青黃相間的草叢可沒這麽溫順，其中各種帶著刺的山藤不時劃開皮膚，疼得他們直裂嘴。

當中路偽軍爬到一半時，眼前豁然開朗，所有的樹木早已被砍伐一光，就連草地都清得一乾二淨，他們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聽到一片槍聲響起，剛走出叢林的偽軍一下子被擊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