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口，李術和李音音一高一矮並肩站立。

　李音音看到父親李萬山憔悴模樣，當即忍不住悲呼一聲:“爸！”

　她跑進去，手足無措站在床邊，一時間眼眶泛紅，淚水打轉。

　李音音看看父親李萬山，又扭頭看看身後不緊不慢走進來的李術，心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

　李萬山憔悴減少，多了一些神采，看著眼前一對兒女滿臉欣慰:“好長時間沒見你們，大過年車票難買，來一趟不容易吧?”

　李音音帶著哭腔道:“我們坐飛機過來的。”

　“飛機?”李萬山笑呵呵道:“飛機就飛機，現在家裡條件好了，出門坐飛機也沒什麽，花了多少錢?”

　李術走到妹妹神身邊站定，隨口道:“一萬四。”

　雖然不把這點錢當回事兒，但心中仍有些吐槽。

　火車票或汽車票價格固定，無論節假日還是春運，客流量再大，價格一成不變。

　飛機票不同，價格浮動太大，比如臨海到蘭陽，平時機票一千出頭，搞促銷時還能打五折，也就幾百塊。

　但一到節假日，比如五一勞動節，十月一黃金周，春運，機票價格立刻瘋長至五千，六千，七千，八千，九千，人流量越大，機票越貴。

　這只是普通座位，頭等艙至少幾萬！

　李萬山本來笑容滿面，聞言笑容一僵，神色以肉眼可見速度變怒:“你們兩個敗家子！誰讓你們來的?！就知道亂花錢！”

　“爸，你說什麽呢，什麽叫亂花錢。”李術哭笑不得:“早跟你說過家裡不缺錢，讓你回來享清福，你不願意。”

　李萬山仍然怒氣衝衝:“就算賺錢了，那也是血汗錢！你不存起來，一直這樣亂花，將來怎麽娶媳婦?現在結婚彩禮這麽高，要房要車，買房子怎麽辦?買車子怎麽辦?”

　李音音本來有些難過，淚水在眼眶打轉，隨時都會哭出來。

　聽到李萬山這麽一說，白皙俏臉忽然浮現紅暈，低頭雙手背在身後柔柔弱弱道:“爸，沒關系，我什麽都不要。”

　李萬山瞥她一眼:“和你有啥關系?”

　李音音一愣，然後嘟嘴哼了一聲，有些不開心。

　見狀，李萬山似乎想起什麽，看看李音音，又看看李術，不由皺起眉頭。

　他張嘴想說什麽，口型幾經變幻，卻隻字未言，歎口氣，閉上嘴。

　對父親這種愛財如命的老頑固，李術根本沒辦法，連忙岔開話題:“爸，這是我花費很大力氣弄來的中藥，你喝了它，腿傷很快就會好。”

　說著，右手從褲子口袋掏出一個巴掌高白玉瓶。

　四階極品丹藥，複骨靈液！

　李萬山視線落在白玉瓶上，雙眼一眯:“花了多少錢?”

　李術搖頭:“沒花錢，但花了很多時間和心思。”

　李萬山將信將疑伸出左手接過來，右手拔開實木瓶塞，頓時一股淡而不散清香彌漫整間病房，讓人心曠神怡。

　李萬山仰臉滿面陶醉深吸口氣，閉目回味好一會，這才緩緩睜開眼睛，讚歎:“好藥，真是好藥，光聞到這股香味，就讓人大腦通透，神清氣爽，要不說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都是國寶，西藥哪能做出這種效果，這膠囊那顆粒，味道又怪又難吃。”

　“什麽嘛。”李音音翻翻白眼，忍不住嘟囔一句:“西藥那點味道算什麽，你沒吃過難吃的中藥。”

　她小時候身子骨弱，一個月能發燒感冒五六次，無奈之下喝了一段時間中藥。

　雖然效果很好，喝完之後半年沒生過病，抵抗力變強許多，但那味道簡直就像臭水溝裡舀一瓢汙水，然後把剛挖的樹根扔進去，煮沸之後再添兩杓辣椒油攪拌一下，成品黑乎乎，表面飄著一層油膩光澤。

　那時候李音音還在上小學，每次吃藥都要被父母連哄帶騙有時候還要掰開嘴強灌，反正是吃一次哭一次。

　而且醫生還說，這種味道在中藥裡面只能算難喝，特別難喝和極度難喝你們沒見識過。

　異香迅速擴散，從門縫和窗戶縫隙鑽出去，飄蕩數十米，幾乎將二十多層住院部整個包裹在內。

　一時間，上上下下數百間病房充斥淡淡藥香，有些因為生病大腦昏昏沉沉，無精打采，嗅到藥香精神一振！好似撥開烏雲見明月，眼睛發亮。

　眾人震驚不已，一個接一個走出病房，站在病房門口或走廊竊竊私語，打聽這味道怎麽回事，從哪裡傳出來的。

　肉眼可見，一層層樓一間間病房空空蕩蕩，走廊卻人滿為患，幾乎摩肩擦踵。

　不得已之下，醫生護士出來維持秩序，站在走廊大喊，讓患者進屋，可是沒人聽，走廊到處都是‘嗡嗡嗡’議論之聲，很快變得跟菜市場一樣嘈雜。

　在這種氛圍下，唯獨某間高級單人病房一如往常。

　“咕咚，咕咚。”

　李萬山喉結滾動，把複骨靈液喝下去。

　李術關切道:“感覺如何?”

　李萬山坐在病床齜牙咧嘴晃動上半身:“腰有點癢。”

　剛開始他還能忍受，很快癢入骨髓，他忍不住尖叫一聲，直接從病床跳起來，雙手捂腰在病床上跳來跳去。

　李音音立刻瞪大眼睛，驚呼:“爸！你腿能動了?”

　李萬山一愣，低頭一看，這才反應過來，狂喜:“小術，你這中藥真靈！”

　李音音喜極而泣，一下鑽進李術懷裡，側臉貼著他胸膛雙手抱住他堅實背部:“哥，對不起，我誤會你了，都怪我胡思亂想。”

　李術笑了笑:“沒事。”

　李音音揚起小臉，楚楚可憐:“你真的不怪我嗎?”

　“當然啦。”

　李術低頭雙手捏著妹妹兩邊臉蛋，向外微微一扯，眼睛裡滿是溫柔。..

　四目相對，李音音羞澀道:“你親我一下我就信。”

　語畢，仰臉緩緩閉上眼睛。

　李術看著妹妹羊脂白玉似的完美無瑕面龐，因為緊張，長長睫毛一顫一顫，無奈之下，在妹妹額頭蜻蜓點水親了一下。

　李音音喜滋滋睜開眼睛，再度側臉貼他胸膛，抱著不願松手。

　李萬山腰部瘙癢難耐，本來雙手捂腰來回跳，見到這一幕，感覺腰不是那麽癢了，也安靜下來，若有所思坐在床上。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鍾，房間內安安靜靜。

　這種氣氛持續一小會，李萬山忽然道:“音音，去給我買包煙。”

　李音音還在李術懷中，聞言扭頭看著父親眼睛一瞪:“不準抽煙！”

　李萬山眼珠一轉，改口:“那就買一包口香糖。”

　“好吧。”

　李音音依依不舍離開李術懷抱，下樓買東西。

　目送女兒出門，李萬山盤膝坐在床頭語重心長道:“小術，你和音音是兄妹啊！”

　李術茫然回應:“我知道啊。”

　似乎想起什麽，他恍然大悟，笑了笑:“爸，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音音，不會讓她受委屈。”

　李萬山張張嘴想說什麽， 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重新組織語言，委婉道“你有沒有覺得音音特別粘你，你們兩個和普通兄妹不一樣。”

　李術詫異道:“哪裡不一樣?”

　李萬山若有所指:“太親密了。”

　李術哭笑不得:“兄妹親密一點很正常啊。”

　李萬山沉思片刻，笑容滿面對李術招招手:“你過來。”

　李術走到父親身邊，李萬山攬著他肩膀，兩人一個休閑裝，一個藍白豎條紋病號服，勾肩搭背走到窗戶前面。

　“兄妹親密一點的確沒什麽，但……”李萬山話鋒一轉，右食指指著對面:“看看那是什麽?”

　李術滿臉疑惑望去，正對面也是一家醫院，黑暗中，醫院頂部豎著四個散發紅光的大字——

　德國骨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