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看著那幾截斷袖,心中無盡惆悵,他知道那些心腹不會再來投奔自己,自此便絕了心中掛念,一心謀求招安大計。
這一個月內,晁蓋夜夜喝的爛醉。
這個幾乎從不生病的托塔天王,近日裡竟然發起了高燒,神醫安道全給他開了方子,服了藥,卻不見好。
武松前去看望他,一摸額頭,嚇了一跳,心道:“這不得40度啊!”
心殤,最難醫治。
哀莫大於心死。
此前那個龍精虎猛的晁天王,如今眼窩深陷,病體憔悴。
被骨肉兄弟背叛的滋味實在太令人痛心疾首了,這些天他無論喝什麽樣的美酒,入口都是苦的。
他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真是白活了。
也許自己真不是當老大的料?
幾天后,病情稍愈,整個人瘦了一圈的晁蓋來到魯智深、楊志、武松等人的住處,與他們開懷痛飲。
喝到第九杯的時候,他問了三人一個問題:“梁山出路在何方?莫非當真只有招安一途?”
魯智深道:“招甚鳥安!朝中奸人當道,卻似俺的皂衣直綴,染黑了,哪裡還能洗的乾淨?”
晁蓋道:“大師說的在理。這個問題已經糾纏我好些天了。如果招安,咱們這些性子耿直的人,必然與高俅等輩不相容!而玩起陰謀詭計來,咱們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可如果不招安……”
楊志道:“如果不招安,咱們梁山打打那些軍紀松散的廢物軍隊還行,要是那百戰西軍來了,梁山必亡。”
武松沉思了一會,接口道:“楊志哥哥這話說對了一半。”
晁蓋問道:“武行者,你有何高見?”
武松看了三人一眼,道:“大宋的百戰西軍確實是很能打,然而他們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這個缺陷,足以致他們於死地。”
楊志頓時來了精神,他這種職業軍人生平最喜愛談論兵法:“武賢弟,快說來聽聽!”
武松不緊不慢道:“一頭獅子,統領一百頭羊,其戰鬥力遠勝於一頭羊統領一百頭獅子!”
楊志細思半刻,豎起大拇指讚道:“高!”
武松繼續道:“朝廷能征善戰之將不少,可他們不是像林衝和楊家哥哥這樣被逼上梁山,就是像種師道(老種經略相公)、種師中(小種經略相公)等人一樣處處被權臣掣肘,最後無一人能夠施展平生本領。那西軍再怎麽精銳,恐怕到時也逃不過這個下場。”
晁蓋聽的兩眼放光:“賢弟接著說。”
武松道:“聞聽那淮西王慶,河北田虎,江南方臘這三大勢力都鬧出了挺大的動靜,為綠林同道所景仰,然而從長遠來說,這三人皆為不智之人,須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箭射(本想說成槍打,怕三人理解起來有難度,改成箭射)出頭鳥!梁山莫要效仿這幫蠢驢!”
楊志道:“那依賢弟之見,梁山應該怎麽做?”
武松把明朝極品謀士朱升那九字真言借過來,照抄照搬:“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之後又補充了幾句:“低調行事,故意讓朝廷看不起,不把梁山當成心腹大患!讓朝廷的軍隊與各路反王(本想說成反賊,出於對同道的尊敬,說成了反王)拚個你死我活,自無余力來剿梁山了!”
晁蓋撫掌大笑道:“我早知我這武松賢弟不是凡人,你看他,看事透徹入微,謀略動止有法,我梁山有武賢弟這般高才,真乃天幸也!”
這陣子晁蓋心情極差,
一想起宋江來就覺得很惡心。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認,論起做老大的料,宋江就是比他強。 然而宋江想招安,給那幫奸臣做狗,這是晁蓋所萬萬不能容忍的,但是不招安,梁山日後該如何發展,他又毫無章法。總不能眼睜睜的等著朝廷來剿滅吧。
今日聽武松一席話,解開了多年的心結,晁蓋心情大好,連乾三十多碗,大醉而歸。
次日中午,聚義廳上,晁蓋焚起一爐好香,再次相請武松坐第一把交椅,梁山泊眾頭領無不愕然。
晁蓋對眾人道:“晁蓋一生義氣為重,當日火並王倫,林教頭立我為山寨之主。量晁蓋何德何能,敢居此位?晁蓋本一魯莽匹夫,智術短淺,祝家莊一役,若無武賢弟獻計破莊,梁山危矣!近日又蒙武賢弟相救,否則晁蓋此刻已經成了宋江箭下的冤死鬼。武賢弟武功才智勝我萬倍,梁山在他手中,必定大興!”
晁蓋這般坦誠,眾人無不動容,怎奈武松亦是天下第一義氣漢子,晁蓋越是這般,他越不敢佔上。
鬧到最後,武松隻得跪下道:“天王哥哥若再相逼,武松隻得下山了。”
晁蓋見自己兩番相讓,他卻萬不肯受,心生一計,道:“既是武賢弟不肯坐,那便算了。”
當夜,眾人痛飲一醉,各自回房。
次日清晨,武松猶在熟睡之中,只聽花榮、李逵、阮氏三雄等人前來叫門,拳打腳踢,把門砸的震山響。
武松微睜睡眼,打了個哈欠,從床上爬起來,下地開了門:“花榮哥哥,這大清早的,你們……”
花榮道:“武行者不好了,快隨我來,天王哥哥命在呼吸!”
“啊?到底是怎麽了?”武松一下子清醒過來,睡意全無。
“別多問了,你快來吧,再晚點天王就死定了!”李逵一把揪過武松便走。
“你這黑廝,你好歹讓我穿上衣服啊!我這穿個大褲衩(其實是沒有帛的襦褲,武松說順嘴,說成了褲衩)算怎麽回事……”
魯智深,楊志聽到動靜,趕緊追過來,問道:“出了何事?”
“兩位頭領快來,天王要自殺!”花榮急道。
二人胡亂套件衣服,趕緊跟上眾人。
眾人轉過正廳,來到懸崖邊上的那棵大樹旁,只見晁蓋吊在一截粗樹乾上,手中拿著一把利刃。
武松大驚道:“快來人,把天王哥哥救下來!”
晁蓋大喝道:“誰敢上來,我這就割斷繩子,摔個粉身碎骨!”
武松吃了這一嚇,後背冷汗直流:“天王哥哥,有事好商量,你這是要乾嗎?”
晁蓋當著眾人的面大聲道:“武賢弟,我晁蓋受你厚恩,欲讓位與你,你若答應,我便下來!你若是不容我讓位,我便一刀割了繩索,來生再報你的大恩大德!”
言罷, 便把刀鋒放在繩上緊挨著。
晁蓋這一舉刀,嚇得武松面色煞白:“我依你便是,你快下來!”
晁蓋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立個毒誓,你若翻悔,便萬箭穿心而死!”
武松急道:“好!我若翻悔,萬箭穿心!快來人啊,把天王哥哥救下來!”
晁蓋眾武松終於松口,這才含笑扔了手中刀。那刀直墜崖下,過了很久才傳來回響。
時遷等人含著熱淚迅速攀上大樹,小心翼翼的把晁蓋拉過來,割了繩子,救下樹來。落地後,時遷淚流不止:“天王哥哥,你把小弟的腿都嚇軟了。”
晁蓋與花榮、李逵、阮氏三雄、劉唐、公孫勝等人對望一眼,然後齊刷刷拜了下去:“參見寨主!”
魯智深、楊志等人見狀,也都跪下參拜武松。
武大郎、曹正等排名靠後的頭領得知出了事,也都一起跑來,眼見大事己定,也都隨眾人參拜武松。武大郎見自家兄弟被這群有著擎天倒海之能的英雄好漢們這般敬重,高興的喜淚橫流。
武松穿著大褲衩子,受眾人跪拜。
武松回去換好衣服,眾人擁著他齊上聚義廳,坐了正中第一把金交椅。
晁蓋欲再辭讓,武松、魯智深、楊志三人一起將他按在第二把交椅上,晁蓋咧開大嘴笑道:“好好好,我坐便是。”
魯智深依舊坐了第三位,楊志坐了第四位。吳用這一出走,第五位便由神機軍師朱武補上,其余頭領向後順延。
自此,梁山在新寨主武松的帶領下,開辟了新局面,創出了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