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鸞話音剛落,只見她的寢宮屏風之後閃現出一個男人,一片漆黑之中,蕭青言和夏青青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不過聽著蕭青鸞的稱謂,二人斷定眼下就在他們面前的人正是馮懿。
“在下馮懿給吳王殿下請安。”
馮懿雙手握拳朝蕭青言深深一揖,言語恭敬,態度和順。
馮懿這個名字他蕭青言總覺得耳熟得很,撓著腦袋思忖好久,終於有了頭緒。
“你……你是馮敬之的獨子,馮懿?”
“是。”
蕭青言怎麽也想不到因為貪汙弄權而被判了死刑的馮敬之竟然還留了個後手,而這後手就是並未在朝中有過一官半職卻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馮懿。蕭青言更想不到的是失蹤多時的馮懿會突然出現在蕭青鸞的府中,而且似乎與蕭青鸞的交情不淺。
“阿姊,我還真沒想到你這府上還藏著這麽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原來這馮敬之失勢後,他這獨子便刻意撇開了馮敬之與他的一切關系,明面上是失去蹤跡不知所蹤,實際上卻是尋了個血統高貴又與他有著相同目的的大靠山蕭青鸞。
而蕭青鸞雖然表面上沒日沒夜的淫.亂公主府,實際上卻是在為準備推翻葉凝香和蕭成邕提供源源不斷的忠誠之士。雖說眼下追隨他們的人員有限,但是只要他們孜孜不倦地擴充自己的勢力,終有一日他們會得到與葉凝香一較高下的權力。
“吳王殿下,雖然我們已是沒有退路的合作關系,可是我們畢竟人單力孤,想要讓這大瑞的天下易主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實現的,還望殿下能夠沉下心來多多等待,草民保證三年之內定讓葉凝香死無全屍。”
“好,三年就三年,不過這拉攏人心的事還要依靠馮公子在外多多費心了。”
“馮某定不負殿下期望。”
剛剛領了大瑞五十萬軍權的魏詢眼下正在大瑞西南部的軍隊大本營,深入到這已經由他來管理的軍隊,學習這並不太熟識的治軍之道。
雖說這西南軍營的軍權如今由他魏詢掌控,可是魏詢卻是跟著太尉周寅一塊兒來到的軍營。周寅以西南大本營路途遙遠,魏詢不熟悉為由親自陪同魏詢,明處是顯示著武官之首對於大瑞駙馬魏詢的關切,暗地裡卻是死死把持著曾經屬於他的軍權不松手。
好在魏詢是個心思沉穩的人,知道這一路上該如何躲避周寅射來的明槍暗箭,該如何不卑不亢地處理著這一路上遇到的問題。
終於在經過半個多月的行軍之路後,魏詢來到了他此前從未到過的西南軍營。
從前魏詢負責著京城禁衛軍的管轄,不過也就是處理京城周邊的防禦工作,管理著的也不過兩三萬兵馬,與這黑壓壓的,根本數不出人頭個數的五十萬大軍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不過這魏詢心中卻不是恐懼,不是憂愁,卻是懷念。算起來也有十五年左右的光景了,那時的魏詢還叫林風,剛剛學成了技藝不久就上了戰場,真真正正的戰場,真真切切地見識了刀光劍影、馬革裹屍。
大漠、長河、落日,西北荒漠的淒美壯闊夾雜著彌漫在空氣中久久不能散去的血腥之氣,讓這個武功卓絕鮮有敵手的少年不禁生出一種舍命為天下的信仰。
真的是好久沒有真正置身於保家衛國、上陣殺敵的軍營之中了,久得幾乎都讓他忘記了曾經那以馬革裹屍為榮,以苟且存世為恥的勇士之魂。
然而時間的年輪轉的太快,面前這些士兵早不是當年的士兵,面前這士兵的心性也與當年的士兵有了很大的區別。
雖說魏詢的年紀也不算小了,可是宋天翁為他新做的這張臉顯露出的書生氣質卻是不可磨滅的,以至於那些個迎接魏詢視察軍營的各級長官在見到魏詢的那一刻紛紛不受控制地露出鄙夷之色。
到底是武官,不像文官那樣心思縝密,想方設法地在暗中給你下絆子。想到這,魏詢露出個看著令人心裡發暖的微笑。
見著他們這新主人也算是個和藹可親的主兒,各級將領先前的敵意也就淡了不少,雖不能對著魏詢談天說地、肆無忌憚,好在也能各個心平氣和地同魏詢這個新首領交談。
“據本官所知榮國公除了先前作為輔助力量負責京城的防衛工作,倒也沒有負責管理過五十萬的軍士。不過榮國公請放心,本官會在這裡多陪榮國公些時日,幫著榮國公好好摸索這治軍之道。”
這樣的話私下裡跟著魏詢說就好了,還能顯示出周寅滿溢著的關切之意。不過眼下周寅這話在給榮國公接風的酒席之上對著這西南大營中所有有些品級的將領說出卻是完完全全地變了味道。
原本這些將領只知道魏詢是青鸞公主的駙馬,是大瑞的榮國公,地位崇高。可如今他們卻是一個不差地全都知道了魏詢這個毫無治理數十萬大軍經驗,靠著吃軟飯才得到這個位置的一等公爵。
如此一來,就算周寅交出了這西南軍營的軍權,這西南軍營的將領恐怕還是為周寅命令是遵,而對於這個靠著後台走到這個位置的魏詢,他們恐怕永遠都不會真正臣服。
魏詢自然知道周寅的用意,也自然是早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他一邊喝著酒,一邊微笑著看著周寅,言語溫潤,語調也客客氣氣的。
“是啊,詢從前並沒有掌管五十萬大軍的治軍經驗,所以這治軍之道還要勞煩太尉大人多多指教。”
說話間,魏詢已經斟滿了酒,接著將酒杯遞給了周寅,隨後將他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周寅沒想到魏詢這個文文弱弱的人忍耐力卻如此的強,不僅沒有因為他的話語露出慍色,反而還能樂呵呵地朝他敬酒。他的心中暗暗慨歎,從前是他太過低估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柔弱書生魏詢了。
接下來魏詢的話語更讓周寅大吃一驚,甚至到了懷疑他自己耳朵的地步。
“詢聽說西南軍營人才濟濟,武學上有些造詣的人也是數不勝數。行軍打仗除了兵士之間的協作力,個人的武力倒也萬分重要。不如明日我們便在軍中辦一個比武大會,一來增強士兵的鬥志,二來也為我們大瑞選出最卓絕的勇士。”
這個提議是此前軍中從未有過的,新鮮又刺激,簡直就給久未打仗的西南軍士打了一劑強心劑。
還沒等這邊已經冷下臉的周寅答應,座下的眾將領已經紛紛拍手叫好稱讚。
軍營比武之事是魏詢老早就在心中籌劃的。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想讓這些他不熟識,也完全不熟識他的將領在短期之內完全臣服於他,比武不失為一種簡單粗暴的方法。
魏詢不是個好大喜功、展示自己的人,所以盡管他武功卓絕幾乎到了難遇敵手的程度也很少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武藝。正因如此,包括周寅在內的太多文臣武將都將魏詢誤認為是一個文文弱弱,只靠著後台才上了位的書生。
如今,他魏詢卻要借著這比武之際向這五十萬士兵展示展示他這卓絕的武藝,讓他這手下的士兵知道他比他們更強大。
而身為武官的周寅腦子畢竟要慢一些,他還想著明日該如何給魏詢下套,讓他在眾兵士之中出醜呢。
第二日,西南軍營風和日麗,不過這日軍營除了要進行比武大會,還迎來了一個誰都意想不到的到訪者,葉凝香。
經過這些年權力更迭,要說眼下葉凝香最信任的人,那就只有魏詢了。沒有過渡地直接將這五十萬軍權交給魏詢,葉凝香事後也覺得有些草率,於是在魏詢剛剛離京不久,葉凝香也輕車簡從跟了上去。
雖然風塵仆仆,不過一聽說一會兒要在軍營中舉辦這開天辟地頭一回的比武大會,葉凝香又舍不得回營帳休息,直接就來到了比武場,就等著觀看這場比武盛會了。
原本就是將士之間的比武切磋,不過葉凝香參與進來就不同了,雖說這些自告奮勇參賽的將士嘴上不說,心裡也都紛紛緊張到了極點,最開始走上比武擂台上的那幾個將士恨不得走路的腿都是抖的。
閑著在一旁觀戰的將士的注意力卻並不只在比武一事上,有一大部分人都在有意無意暗暗關注著魏詢以及時刻重用魏詢的葉凝香。
魏詢倒也絲毫不避嫌,親自切了瓜果,很自然地遞到葉凝香面前,葉凝香吃這瓜果也就算了,他魏詢也毫不見外地吃起這果盤中的瓜果起來。 看著魏詢與葉凝香關系要好的程度這樣深,將士們各個咬牙切齒,敢怒不敢言。
這些將士想不到的是此刻魏詢的心裡卻是笑開了花,因為這些個此時怨恨他的將士很快就會降服於他。
轉眼間,比武進行了大半日,在太陽西下,比武大會就快結束的時候,負責推波助瀾的周寅終於開了口。
“榮國公多年負責京城的防衛,想來這武藝也該是高於常人了。不如您也來這校場同我們大瑞的勇士比試比試,讓我們這將士也開開眼。”
周寅本想著魏詢會百般推脫不肯同這在比武中勝出的士兵比試的,沒想到魏詢卻是很大方地應答道:“好啊,詢正有此意。”
說話間,魏詢已由座位飛身一躍到了比武擂台之上,那雙向來溫潤的眼眸瞬間變得無比堅硬,有一種傲視群雄的氣魄在他的身間湧動。
周寅吃驚地望著魏詢,滿臉的不可置信,下意識地拭去額間的汗滴,又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既震驚魏詢的卓絕武藝,又暗自祈禱魏詢此戰不會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