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鎮民如蒙大赦,點頭哈腰湧入鎮子。
診所中,龍開陽趴在急救床上,背部彈片被一塊塊取出,他仍然昏迷不醒。
床邊,肖安娜,小伊和泥球正在為傑斐遜打下手。
傷情並不樂觀,龍開陽失血過多,診所沒有血漿袋,他只能靠自己挺過這一關。
彈片盡數取出後,醫生開始縫合觸目驚心的傷口,診所僅存的幾瓶葡萄糖注射液已經掛上了,北窯地盡了最大的努力。
剩下的,得看龍開陽自己了。
洛麗塔抱著兩個孩子,在診所門外揪心不已,她幫不上什麽忙,只能乾著急。
日上三竿了,鎮民們都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們不住歎息著,都希望龍開陽能早些脫離危險。
門終於開了,滿臉倦容的傑斐遜對他們吼道:“都給我滾!堆在這兒幹什麽!”
“醫生!龍開陽怎麽樣了!”鎮民們紛紛圍上來。
“關你們屁事!”傑斐遜沒好氣兒的吼道:“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龍開陽要是死了,我肯定自廢雙手,用得著你們在這兒監督?!”
鎮民們知道傑斐遜心情很糟,默默散去。
高老頭兒走過來,對傑斐遜問道:“怎麽樣了?”
傑斐遜搖了搖頭。
…
陷入昏迷的龍開陽,做了一個夢,他夢見匪徒衝進洛麗塔的家。
躲在門邊瑟瑟發抖的小伊,隻用霰彈槍打翻一個人,其他匪徒狂暴的撲了上去…
“影兒!”
龍開陽大吼一聲,睜開眼睛,身邊,肖安娜,小伊,傑斐遜等人湊過來,臉上現出抑製不住的狂喜!
“你小子真命大啊!”
傑斐遜哈哈笑著,他的雙手算是保住了:“差點兒死了還在擔心你女兒呢!放心吧!你女兒好得不得了!”
“匪徒呢?”龍開陽問道。
“被打退了。”肖安娜大松一口氣,旁邊的小伊,激動得直哭。
窗外天都黑了,龍開陽掙扎著爬起來:“我得回去看看我女兒…”
“哎——別別別!”醫生,義警和小伊連忙阻止龍開陽,把他輕輕按回病床上。
傑斐遜對泥球說道:“走吧泥球子,咱們跟洛麗塔他們換一下,讓他們來診所住。”
“好好養傷,千萬別亂動!”
肖安娜告了別,也出門離開,龍開陽趴在床上,身上纏滿繃帶,他放下心後,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小伊以為龍開陽出了什麽狀況,連忙湊過來問:“龍爸!你怎麽了,你別嚇唬我!”
“我沒事…”龍開陽虛弱的說道。
渾身顫抖只因為後知後覺的恐懼襲遍了全身。
這場戰鬥贏得太艱難了,龍開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自己卻差點死掉。
…我要是真死了,女兒怎麽辦…
這就是他顫抖的原因。
洛麗塔抱著兩個孩子進了門,她將兩個孩子放在臥室的床上之後,連忙撲到龍開陽身邊,嚶嚶哭了起來,小伊鼻子一酸,也開始流淚。
“龍開陽,謝謝你…謝謝你…”洛麗塔不停的說著。
龍開陽閉上眼睛,心中安穩。
一絲成就感緩緩升起,正是因為他的拚命努力,北窯地小鎮才得以幸存。
他不但救下了女兒,也救下了所有人。
心氣兒一松,龍開陽沉沉睡去。
…
鎮民們卻一夜未眠,他們都在擔心,人民醫院匪幫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他們暗暗發誓,如果匪徒再來進攻鎮子,他們一定要像龍開陽一樣拚死守護小鎮,再也不臨陣脫逃了。
天亮了。
匪徒沒再來,鎮民們東倒西歪,圍繞診所席地而眠,這場面讓回到小鎮的葛石頭眉心緊皺。
鼻青臉腫的他一瘸一拐越過睡著的鎮民,來到診所門前。
他試著開門,卻發現門被從裡面插上了。
葛石頭已經得知北窯地被進攻的消息,他後悔極了。
他踢醒一個鎮民,問道:“診所裡面的人是誰?”
“葛石頭!”這鎮民驚呼一聲。
“別告訴我是龍開陽!”
那鎮民被踢醒後,沒回答問題,卻一把揪起葛石頭的衣領,怒吼道:“你還有臉回來!都是因為你,龍開陽差點兒就死了!”
說完,一拳打在葛石頭臉上。
葛石頭愣住了,他沒還手,睜大眼睛問道:“龍開陽怎麽了?!”
更多鎮民被吵醒,看到葛石頭出現,他們紛紛圍上來,對葛石頭連打帶罵。
“我爸不會再進攻北窯地了,就算我不在這兒,他也不會再進攻北窯地了!”
葛石頭雙手護著腦袋,蜷縮在地上喊著:“我已經說服他了!”
瞭望塔上,肖安娜看著滿臉淤青,遍體鱗傷的葛石頭,抿緊嘴巴。
為了不讓葛閆進攻北窯地,他肯定被打了個半死。
小鎮居民並不買葛石頭的帳,只顧著衝他吐口水,扔石頭。
他們化身為最偉大的“勇士”,用聯合起來的卑微的自我正義感和榮譽感, 肆無忌憚傷害著一個外表邪惡,內心正義的真的猛士。
肖安娜臉色越來越難看,她舉起霰彈槍朝天空開了一槍,怒吼道:“都給我住手!!”
“你們這幫人的勇氣實在是太奇怪,凶惡匪徒來了,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倒顯出你們來了,葛石頭保護鎮子十幾年,你們誰說過一聲謝謝?!”
聽了肖安娜的話,鎮民們停止了對葛石頭的攻擊,默不作聲。
葛石頭爬起來,坐在瞭望塔梯子上,吐了口血水道:“龍開陽沒事吧?”
“脫離危險了。”肖安娜回答道。
葛石頭默默點點頭。
他手足無措的整理了一下衣服,鎮民們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狼狽。
無助。
他是真的傷心了。
他站起身,默默向門外走去。
“你幹什麽去?”肖安娜問道。
葛石頭停下道:“替我跟龍開陽道個別,我得回人民醫院大樓了。”
望著葛石頭默默遠去的背影,鎮民們紛紛垂頭。
肖安娜對瞭望塔下的鎮民豎起大拇指:“好樣兒…”
“你們都是好樣兒的…北窯地的未來就靠你們了!”
…
葛石頭挺著一張腫臉,一路向北,過河下船。
回到人民醫院大樓,他死盯著坐在骷髏椅子上的父親,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回來幫你,但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不遵守承諾,我便自殺!”
“…”
葛閆沉默了一陣,點點頭回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