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銅山鎮官道上,近百人排成兩列隊伍,整齊有節奏的奔跑著,每一步的距離都仿佛拿尺子丈量出來的一般,整支隊伍靜寂,除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沒有發出一點異響,領頭的是一個英武少年,面容雖有些稚嫩,卻隱隱流露出幾分威嚴,讓身後的一眾血氣方剛的青年噤聲順從的跟在身後,不敢逾矩。
這百人正是出來訓練的神弓營眾人,領頭是已經十四歲的陳虎庭。
官道上卻並不平靜,大批大批的衣衫襤褸,扶老攜幼的難民避開了神弓營,朝著南方行進。許多人肩膀上挑著一副扁擔,一頭挑著家當一頭挑著兒女,面如菜色,一步一踉蹌,他們的身後更是時不時倒下餓昏的的,許多暴民混在人群搶奪著糧食財物,肆意欺侮著小孩的哭聲,老人的呻吟聲交織在一處宛如人間煉獄。
“放開我,你個畜牲!”
一個十五六歲少女被一個三角眼面容猥瑣的漢子猙笑著扛在肩頭朝著路邊的農地裡走去,漢子的身旁聚集著三五個同樣的流痞,吹著口哨叫嚷著看著熱鬧。
陳虎庭眉頭一皺,向空中一伸手示意隊伍停下來,他取下身上的舊軍弓,從箭囊裡撚出箭矢,略一瞄準,箭矢應聲而射。
正在脫褲子的三角眼突然胸口猛地一緊,一股劇痛傳來,眼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也變得模糊起來,身體不自主的重重砸在了地上。
“再有奸女,擄掠財物者,有如此賊!”
正在行凶的暴徒們耳邊仿佛響起了一聲驚雷,只見一個身著皮甲手持大弓的冷厲少年帶著幾十個同樣持弓搭箭的壯碩青年對準了他們。
他們的頭領三角眼的身體還在不遠處抽搐,心頭不斷冒出溫熱的鮮血,把一片麥田染得通紅,他們頓時嚇得心驚膽戰,放下了手中搶來的東西不住地磕頭求饒。
陳虎庭面容鐵青的收起弓箭,一腳踹翻了一個剛才劫掠的最凶的麻臉,踩著他的胸口問道:“你們是從哪裡逃來的,北地現在究竟如何了?全部告訴我,不然就死!”
“回,回公子的話,我們是從河東郡平陽逃來的的,蝗王爺發怒了,整個平陽一粒糧食也沒了,石魔王的兵到處燒殺劫掠,公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別殺我・・・・・・”
麻臉說完,身體蜷縮成一團,不住地求饒,待陳虎庭收回踏著自己胸口的腳,更是麻利的一跪不住地磕頭。
陳虎庭此時卻想到了很多,口中喃喃。
對,快到公元316年了!這一年西晉亡了,北地六州連續六年的蝗災旱災也要來了,這天下從此大亂了!
自己能保全多少人呢,今日無辜的少女,這數百流民,還有陳家莊的鄉裡,阿母跟韓姨母?
陳虎庭率領神弓營將數百難民帶回了陳家莊,被提前派人知會的何黨長,在莊口帶人搭建著茅草窩棚,莊口的空地上支起了幾口大鍋,阿母劉氏也領著陳家莊的婦女們熱火朝天的煮著稀粥。
“何濤,趙才,你二人各帶五十神弓營的兄弟維持秩序,有作亂者當場射殺!”陳虎庭叫來了神弓營兩個副營維持秩序。
何黨長這時也走了過來,面色十分凝重,隱含悲色,有些哽咽道:“虎庭,大晉危矣,我得到消息,漢的大司馬劉曜集結重兵,攻向關內!”
陳虎庭自然是知道的,他還知道西晉亡後,後漢南侵,徐州四戰之地注定會淪陷。可這些他不能說,不然引起的恐慌更甚於暴亂,而且在他心裡也存有一分希冀,
憑借後世的記憶力挽狂瀾,改變這一段歷史的走向。 “大廈將傾,無力回天,不過我們能做的也有很多!”陳虎庭歎了口氣,望著眼前忙碌的人群,目光再度堅毅起來。
“虎庭,我和銅山鎮其他幾個黨長商量過了,鎮上的數百鄉勇也交給你來訓練,不求能多厲害,隻要能抵禦些許流寇就好,這銅山鎮得安危恐怕就交給你了!”何黨長拍了拍陳虎庭的肩膀,頗有些無奈。
自己的這個世侄再如何出色也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啊,今日竟要將銅山鎮數千人的安危放在他的肩膀上,自己這個世叔還真是無能啊。
銅山鎮沒什麽歷史名人,在歷史的車輪下恐怕都不會有記載,大概在原先的時代,後漢過境屠村滅城的一筆軍功吧。
“何叔,我是這樣打算的,將銅山鎮所有的壯勞力集中起來,進行適當的軍事訓練,各莊之間修建烽火台,一莊發現敵情,組織鄉勇團前去救援,另外鎮上的鐵匠鋪盡可能的多打些長刀槍頭,鎮上的鄉勇盡量人手一柄武器。
陳虎庭沉吟了片刻,將心中的想法和盤托出。
“沒問題,虎庭你盡管放手去做,這些事情何叔幫你做好,鎮上的幾個鐵匠鋪我會跟他們協商好,收購他們這段時間打的全部武器,其他的黨長也交給何叔聯絡,把你的想法告訴大家!”何由禮一拍胸膛,滿口應下,覺得自己終於能幫到陳虎庭了。
一波難民潮過後,整個銅山鎮像是上了發條所有人忙碌了起來,女人們開始在家做著一些易於儲存的食物,例如臘肉臘腸,為家裡參加鄉勇團的男人縫製皮甲,男人沒參加鄉勇團的就在村口幫忙修著t望台和烽火台,將麥秸堆放在台
此時的陳家莊像極了一座兵營,許多上身赤裸的鄉勇跟著神弓營的教官學著擒敵拳,軍體拳,喊殺聲震天,許多兵器散堆放著校場上,閃爍著剛出爐的寒光。
“大家好好練習擒敵拳,記住每一招每一式。要快準狠,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同樣赤裸著上身的陳虎庭在台上快速的打完了十六式擒敵拳,對著台下的數百鄉勇高聲喝道。
隻有十三歲的他已經長到了六尺多高,已經不比台下的成年人低多少了,一身緊實的腱子肉泛著油光,拳上生風,帶有殺氣,每一招每一式都狠辣致命,這一套擒敵拳不是昔日閹割版的軍訓拳法,而是軍中千錘百煉的殺人拳法,陳虎庭從一個退伍的老軍人處學來,兩世加起來已經練了十幾年了,可謂是爐火純青。
一開始來的時候,不是沒有人不服氣,誰也不願意自己的頭領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哪怕是小有威名的陳虎庭也讓他們心頭不舒服,於是接二連三的有人想要跟陳虎庭比劃比劃。
但是當他們站在台上時,才發現面對陳虎庭的恐怖,那種凝練如實質的殺氣就讓他們噤若寒蟬,出手之間的招式環環相扣,往往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死亡臨近,再一睜眼就已經被甩在了台外。
他們隱約的明白,在他們出口挑戰時神弓營的人那抹意味深長地笑意,那分明是幸災樂禍的笑,他們早就知道
神弓營的人當然知道,這三年來不是沒有人反抗過,一開始的陳虎庭隻能用一手神箭教訓他們,隨著氣力的漸漸增長,陳虎庭的拳法成為了神弓營的人揮之不去的夢魘,他們除了人海戰術,怎麽打也打不過了,特別是親眼見過陳虎庭用拳法打死過幾個悍匪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挑釁陳虎庭了。
小菜鳥們,你們對力量一無所知!
虎庭郎君已經手下留情了好吧。
他們可知道陳虎庭身上的殺氣可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用附近山匪的性命喂出來的,這些普通的鄉勇又怎麽會是他的對手!
拳法在古代的傳承是十分散亂的,到了明清,特別是清末民初才逐漸形成了許多的流派,拳術不似兵器的能立竿見影的產生殺傷力,需要日以繼夜數十年的苦練, 但並不代表拳術無用,清末有位大宗師曾說過拳能通神,到了一定的境界不僅對各類兵器觸類旁通,而且氣力綿長,眼疾手快,軍中拳法更是匯聚了數十位拳法大師創造出來的,不僅剛猛酷烈,出拳凌厲致命,而且長時間習練對身體素質的提高也很有好處,因此陳虎庭將擒敵拳與軍體拳傳授給鄉勇,讓他們多一分遇到戰事時活下來的機會。
銅山鎮一共編練了五百八十多人的鄉勇,陳虎庭先選了百多眼力好的人做弓手,跟著神弓營練習箭法,再選了兩百身材較為高大的人做長槍兵,手持丈余的鐵頭紅纓長槍,列成密集的陣勢,習練突刺結陣,其余的人做刀盾兵,一手持木盾,一手持大刀。
木盾易做,一棵大樹鋸開了,就是幾十個木盾雛形,讓鐵匠在內壁固定穿上鐵環把手就是一副簡陋盾牌,雖然不防火也沒有鐵皮盾結實,但也能擋住箭矢槍鋒,但是槍頭和長刀卻隻能用時間慢慢打造了,所以目前很多鄉勇也隻能用木刀木槍代替。
至於弓箭就沒有辦法了,很難做到人手一把,晉朝的弓箭製作非常繁瑣,製弓有六種材料,乾、角、筋、膠、絲、漆,稱為六材,每一種都不可或缺,一時之間銅山鎮也找不出足夠材料,隻能慢慢的向周邊縣收購,會做弓箭的也隻有一家鐵匠鋪,一月也打造不出幾副,這些年神弓營的百副弓箭都未湊齊,陳虎庭也不指望他能做多少了。
隻得先教會鄉勇射箭,學習歐洲早期的三段火繩槍鎮,一隊射箭力竭了,把弓交給下一隊,平時也配刀,戰時無弓就當做刀兵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