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吾有三問
本來這章可能寫不出來了,因為作者遭遇了一些個人問題,提了一瓶42度酒,打算喝完夢周公的,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把小說寫了,起碼人還要剩點沒醒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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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馮叔與陳虎庭起了個大清早,在郡城裡逛了許久采購了兩大擔子禮物,打算作為拜師禮,這也是陳虎庭的阿母劉氏再三叮囑的,拜師一定要禮足心誠。
兩人一人挑著一擔子禮,一路打聽陶侃的住處,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陶侃的府邸。
“叔父,我們沒有走錯吧,這房子真是陶府?這也未免太破舊了吧!”陳虎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眼前比周圍的民房還要破舊幾分的宅子,竟是一州刺史的落腳之處。
“陶公一向為官清廉,大概這是他在做表率吧!”馮叔也有些咂舌,勉強的解釋道。
陳虎庭強忍住自己走錯門的想法,走上前在木門上輕輕叩了叩,木門砰砰響了兩聲,木頭質量還挺好!
“哈,誰呀,老爺不在,今日不會客!”木門沒開,裡面傳來了像是老人慵懶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哈欠。
馮叔上前又敲了兩下,附門說道:“老人家,我二人從北方而來,有徐州裴刺史親筆書函,要面見陶公,陶公若是不在,請讓我等進門把禮物放進去!”
“啥刺史?等等,你要送東西,那快進來!”來字還沒落下,門已經打開了,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老者對著門外張望,眼睛在兩擔禮物上不停的流轉。
陳虎庭和馮叔擔著禮物隨老者進門,只見院子裡幾只有些瘦弱的雞正在覓食,不大的院落裡還開了一小塊菜地,零零散散的長了幾棵青菜,一張席子放在太陽下,陽光一照,黑的有些發亮。
老者在客廳前攔下了兩人:“先說清楚找我家老爺什麽事,不說清楚就算你帶了這麽多禮物,小老兒也不會讓你進屋的!”
陳虎庭跟馮叔舒了一口氣,就在剛才他們看老者看禮物的眼神真的以為自己走錯了,走到了一個貪官的府上了。
“我們不求官不求事,隻為拜師而來!”馮叔放下擔子行了一禮,解釋道。
“哦,拜師,那我可以放心收下不挨罵了,不過我事先說好,禮物我替老爺收下了,事情成不成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拜不成師,禮物我也不會退給你的!”老人的眼光狡黠的閃了閃,看向禮物的眼神完全就跟看自家東西一樣了。
“那就有勞長者轉告了,不勝感激,小小禮物何足掛齒,待到事成之日,還有厚禮酬謝!”
馮叔見他口氣軟了,願意收下禮物,心頭也是一喜,連忙答謝。
“來來來,把禮物放到這裡,小心點別磕碰到了”老人興高采烈的指揮著兩人把禮物放好,繞著轉了兩圈,似乎在宣示禮物的新的所有權。
“阿爺,不知道陶公什麽時候能回來,能給我們個準信嘛?”陳虎庭一臉乖巧的問道。
老人似乎沒聽到一般,猶自打量著禮物,努力分辨裡面都裝了何物。
陳虎庭有些尷尬,自己敢情這賣的一手好萌,對著老人半點用都沒有啊,人家心思壓根不在他身上。
“咳咳,老人家,我們下次什麽時候送禮物過來方便啊,陶公能在?”馮叔笑著問道,在禮物二字上還加強了語氣,頓了頓。
“三四天后,
陶公應該就回來了,記得帶禮物來拜見!”老人這次聽的很準,回答的也很快。 出了陶府的大門,陳虎庭腦子仍然有點懵懵的,這貪財的老頭真是陶公家的管家,沒弄錯吧?
“陶公果然清廉啊,今日一見他的老仆,果然名不虛傳,越石公在這一點上也不能及!”馮叔在路上讚道,眼神裡流露著欽佩。
“叔父,我怎麽感覺這老仆身上半點也沒有清廉之氣啊”陳虎庭有些苦笑不得。
馮叔搖了搖頭,歎道:“我說過凡事不能看表面,今日一見那老仆,他腳步之間虛浮無力,又無疾病,這必是斷糧饑餓所致,門內幾隻母雞也是骨瘦嶙峋,家中定然無谷,如此境況老仆仍然不吃母雞,堅持求官辦事之人禮不受,忠厚之輩啊,由此可見,陶公之品行名不虛傳!”
陳虎庭聽完心頭劇震,回憶著剛才的一切,似乎事情的真相與馮叔推理的不謀而合!
三日之後,兩人重新購置了兩大擔禮物,準備重新拜見陶侃。
到了陶府門前,大門依舊緊閉,叩門之後,老仆一臉喜色的開了門,把兩個財神請了進去,不,是兩個客人。
一進院子,陳虎庭就聽見呼嘯的舞劍之聲,擊空有音,聞之鏗鏘,定睛一看,一位老者裸著一條臂膀,衣袍卷起,手持一柄寒光凌冽的寶劍,上下翻飛,如同一條白練在手,驚起鋒鳴聲一片。
老者高冠束發,一雙丹鳳眼精光偶現,渾身肌肉虯結,削瘦的的身體內似乎藏有神力,行走之間,虎踞龍盤,威嚴攝人。
在院子裡站立了片刻,見老人一套劍法舞完,穿好了衣袍,馮叔上前從懷裡掏出來一份書信,彎腰呈上:“陶公在上,小人晉陽越石公麾下什長馮昌,帶徐州裴刺史親筆書函呈與陶公!”
“嗯,我跟裴盾小兒無甚交情嘛,聽聞他政績不顯,徐州也被他經營的民怨沸騰!”陶侃接過書信,眉頭一皺,說出來的話讓陳虎庭和馮昌嚇了一跳。
媽的,你跟人沒交情裝什麽大尾巴狼學人寫推薦信,印象還這麽差,這回被害苦了!
兩人此時的想法驚人的一致,暗自咒罵裴盾。
“裴盾信中所言的少年英豪,可是你這“”小娃娃?”陶侃揚了揚手裡的信,笑著對陳虎庭問道。
“回陶公,信中所言確實是小子,少年英豪卻是誇大了!”陳虎庭當然不會大言不慚的應下了這麽高調的評價,趕緊推脫。
“信中所言我都看了,你想拜師,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早年立下誓言,誰能答我三問讓我滿意,我就收誰為弟子,如今二十載了,至今沒人能回答我,我看你年幼,不忍心為難你,你便從何處來,回何處去吧!”陶侃收起了書信,擺了擺手,示意陳虎庭可以走了。
“陶公,小子千裡迢迢而來,一路風塵險阻,如今見到您了,豈有轉身離去之理,小子不才,願聞陶公三問!”陳虎庭心頭也有些不服氣,問題還沒問就讓人走,這是哪門子道理!
“嗯嗯,果然出生牛犢不怕虎,好,今日我便問你這三問,只要你讓我滿意,我就收下你做我弟子,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陶侃的丹鳳眼認真的掃視了一眼陳虎庭,對他的勇氣頗有幾分讚許。
“這第一問,我要讓你分析下天下局勢!”陶侃目露精光,看著眼前的少年。
陳虎庭思索了片刻,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副天下地圖,各個勢力盤根交錯,一覽無余,他整理下思路開口說道:“長安被圍,回天乏力,晉朝國祚將斷!北地五胡興盛,南侵無可避免。漢趙劉曜石勒皆是虎狼之輩,野心足兵馬精,晉朝之大敵也!並州越石公、幽州段匹磾、涼州張寔不日或殺或降,北地再無義軍!成漢偏安一隅,守成有余,進取不成,但又良將取之封侯拜將,猶如路邊閑置之物,俯首可得!江東憑長江天險,來日必有真龍在此登位,重掌社稷!”
“那你觀之,漢趙可有機會問鼎中原?”陶侃被陳虎庭一番言論所驚,壓下震撼,繼續追問。
“劉淵若能多活幾年倒有幾分機會,奈何命不久矣!劉聰之輩,殘暴有余,胸無韜略,劉曜石勒狼子野心,劉淵在世之時俯身為臣,待其歸天之際便是二人反叛之時!其時漢趙三分,龍氣逸散,不足以擁天下矣!”
“妙,娃娃你這番言論神合我心,第一問算是過了,且聽我第二問,亂世如何平定胡亂,收復失地”陶侃撫須大喜,他實在想不到這番高論出自眼前小兒之口。
陳虎庭閉目思考,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祖逖北伐,桓溫北伐的失敗原因,下一刻睜開了雙眼,應聲答道:“小子以為若要平胡,必趁漢趙分崩離析之際為之,此為良機。長安已是必失之地,晉國為趙所亡回天乏力!待到消息傳出,擇一良王,擁其登位,陶公從龍之功大焉。如若陶公為主帥,意欲戡亂天下,必先取成漢益州之地,益州天府之國,又兼劍閣天險,此戰滅暴國,解民之倒懸,收其民心,修養數年,可為糧倉膏腴。“
“三年積蓄,三年練軍,穩固荊揚江交寧益六州之地,與胡對峙長江南北!外連鮮卑, 離間劉曜石勒之輩,時機一到兵發江北。江南勵精圖治,廣蓄錢糧,步步蠶食,先奪徐州全境借徐州水道,打造戰船,若有戰艦千艘,憑此徐州無虞!以徐州為前沿,精煉兵甲,苦訓士卒,胡人多殘暴不堪,一旦民心有變,廣結義軍,大事可期!”
“此老成持國之言,倒有些不像娃娃說的,不過這番言論確有道理,奈何天時地利人和不全,難也!第二問也算是過了,聽我第三問,如何讓萬民溫飽!”
陶侃的一番話讓陳虎庭汗都快下來了,自己總結了千年後歷史學家的言論,差點被看出來,自己這個未來老師眼光卻是毒辣。
“陶公這第三問卻是最難的啊!土地不抑兼並,門閥千年不衰,萬民永世受饑。縱有良策,奈何無名君,言語之間有僭越之嫌!”陳虎庭無奈的搖了搖頭,辦法和問題他是知道,卻不能說,因為這是他一個平頭百姓不能多言的帝王之策。
“無妨,今日此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傳不出去!”陶侃越發欣賞這個少年了,胸有韜略是一回事,如若再加上謹言慎行,審時度勢,前途不可限量。
“解散門閥,還耕天下!”陳虎庭一字一字的說道,八個字如若泰山。
陶侃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道:“好好好,今日老夫大喜啊,得此佳徒,一身所學不必帶入黃泉中了!”
陳虎庭聞聽此言,也是一喜,馮叔在他身後不做聲色的踹了一腳,他一頭跪在了地上,突然明白了過來。
“老師在上,受學生參拜”說完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觸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