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光刺得長街上的青石泛光。
距離白家很遠的地方,彎刀幫的數百彪形大漢仍在待命。
不遠處,三匹快馬踏在沙子上,沒有一點聲響。
隻是眨眼間,三人三馬便已經立在了演武場中央。
“回寨!”
刀疤臉隻說了兩個字,那數百漢子便騎著健馬魚貫進入山洞。
不過,有一個人卻沒有進去,正是那黑袍年輕人。
年輕人像是一條餓狼,眼睛裡閃著狠厲的光。
“駕!”
年輕人也不與刀疤臉招呼,自顧鞭馬向大漠深處馳去。
刀疤臉搖了搖頭,揚了揚手中的馬鞭,也打馬進了山洞。
黑袍年輕人走的方向,正和刀疤臉回來的方向相反。
黑袍人叫沈肅,十六歲,是彎刀幫的少幫主,自幼得名師指點,武藝驚人,在彎刀幫的威望不在刀疤臉之下。
……
正午的時候,白府的朱漆門前圍攏了很多人。
門前的地上是一張枯木草繩的擔架,擔架上躺著個人,身上蓋著塊髒兮兮的布。
圍在門前的這些人,臉上、身上全是煤灰,一看就是剛從礦裡上來的。
丁易本想來找紅香的,見白府前這麽熱鬧,也就站在不遠處的瓜攤旁啃著西瓜。
“讓一讓,讓一讓。”看門的老仆扯著嗓子對礦工們喊著。
二姨太秀鳳邁著步子走了出來,紫衣、藍裙。
“你們想幹什麽?都不想幹了?”秀鳳先聲奪人。
這時,礦工堆裡走出來一個人,這人臉上長滿了皺紋,手上是一層厚厚的老繭。
“小的李滿見過太太,不是我們鬧事,而是今兒個一早下井,這郭家小子被礦洞頂上落下的大石塊砸著了,都怪這孩子命苦啊。”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們怎麽回事,趕緊把人給我抬走,一個死人擺在門口,晦氣不晦氣!”
李滿剛想再說話,秀鳳擺手讓他打住。
“老傅啊,從帳房支五兩銀子給李滿,這件事就交給他了。”
李滿還想說話,秀鳳已經扭身回去了。
剛才還是碧空萬裡,不知何時,天色竟變得有些昏暗,風也起了。
李滿無奈,隻得招呼幾個泥腿子礦工把擔架抬走了。
“吱嘎,吱嘎……”
那擔架似乎有些不堪重負,一聲聲的抗議著。
礦工們漸漸遠去……
丁易看著滿地的西瓜皮,摸摸肚子,搖了搖頭,拖著布鞋朝白府走去。
不過這回,他沒有走正門,布鞋踩在門前的石獅上,輕輕一點,便越過數米高的院牆,落在了白府內。
角落裡的兩條惡犬似乎跟丁易很熟,隻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又趴在了地上。
天色尚白,東廂的一間屋子裡,又響起了羞人的聲音。
……
北方的沙漠裡,狂沙漫天,一人一騎,在起伏的沙丘裡馳騁。
黑色的健馬,黑色的袍子,黑色的彎刀,還有一雙閃著精光的黑色眼睛。
……
夜色降臨,整個邊鎮罩上了一層黑漆漆的紗,空中無月,星辰稀落。
還是那個時分,還是那道牆,黑影又來了。
還是那間屋子,還是那張床榻,玉玲在等著。
黑影借著依稀的暮光,發現房間裡竟然還擺著一桌酒菜,盅箸放得整整齊齊。
“你來了,先吃點東西吧。”
聲音很輕,
很柔。 黑影一愣,也不吱聲,便坐下來兀自朵頤起來。
待吃飽喝足,黑影一抹嘴,便上了榻,與女人做起那不可描述的事情來。
依舊是相對無言。
不過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黑影待的時間比前兩次長了些。
臨走時,還在玉玲的胸前一扯,抓走了女人的貼身肚兜。
女人不禁一聲嬌嗔。
就在黑影出門時,和另一條人影撞在了一起。
不過,二人誰也沒有做聲,皆飛身而起,消失在茫茫暮色裡。
玉玲悄悄起身,看著桌上的殘羹冷炙,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身體,嘴角勾起,心裡似苦還甜。
……
夜更深,風也急,黑馬不住的嘶鳴。
黑袍人喘著氣,臉上滿是汗珠,夜色裡,沒有一點燈火。
……
丁易到了家,年邁的父親還在叮當敲打著。
搖了搖頭,丁易躺倒在床上,嘴上叼著一根枯草,眸子很亮。
“那輕功不俗的黑影到底是誰?”
“是來竊財,或是來偷香?”
一連串的疑問湧上心頭,丁易一下竟睡不著了。
良久,丁易得出了結論,那黑影出門時,身上沒帶什麽東西,應該是來偷香的。
“可到底偷的誰呢?”
“是白府的老三還是老四?或者是……”
想著想著,丁易更睡不著了。
猛地一坐,乾脆起身。
丁易穿過重重暮色,朝白府掠去。
西廂沒有什麽異常,就連信佛的大太太都睡下了。
東廂也沒什麽不妥,紅香那騷娘們也已睡著。
輕輕破開三姨太玉玲的窗戶紙,丁易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床上睡著個人,應該是玉玲,不過奇怪的是,被子隻蓋了一角,就是這一角被子,卻在有節奏的律動。
丁易心中一下子了然……
不過,他還是再向前,朝著四姨太穆婉琴的房間走去,似乎那裡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
穆婉琴的房間很寧靜,床上的女人一動不動,屋裡焚過香,縷縷幽香從窗戶縫裡溢出來。
丁易見沒什麽異常,也不多留,飛身上了房簷。
動作雖然很輕,不過穆婉琴還是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烏黑的眸子閃若星辰,明滅不定,不知在想著什麽。
夜色還是那樣濃,空氣更涼,穿掠在屋頂的丁易不禁打了個寒顫。
回到家,父親已經歇下了,躺回床上的丁易輾轉反側,更加睡不著,一個女人的身影在腦子裡晃蕩,一會兒是紅香,一會兒又是穆婉琴……
天快亮的時候,丁易總算睡著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晌午。
從木桶裡舀了瓢水,抬手澆到頭上,雙手一抹,就算洗過臉了。
丁易在廚房的灶台上找到了半塊烤土豆,胡亂啃了下去,早飯和午飯都解決了。
前屋的鐵匠鋪裡,老丁頭將一把樸刀放到清水裡,發出“呲呲”的聲響。
見丁易過來,老丁頭斜眼瞟了他一眼,便又掄起鐵錘,叮當捶打著手裡的刀。
丁易看著滿頭大汗的父親,笑了笑,抬腳走出門去,腰間別著一根烏漆嘛黑的短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