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顧南風還趴在原地打著呼嚕,便也顧及不了這麽多了,程錦繡飛身跳上房頂,朦朧月色照映間只見那人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跑到了東院。
黑影似乎也發覺程錦繡追上來了,他驚恐的向後張望一眼立刻改變路線向東北的皇城區沒了命的奔去。
前幾日下的雪還沒有完全融化,黑影大步踩在地下留下了一串很深的腳印,程錦繡在房頂俯視幾乎毫不費力,片刻間兩人翻下高牆一路向東北方向跑去。
只見那黑影的功夫平平跑的倒是挺快,眼見他是在向皇城附近巡邏兵最多的地方跑,穿過前面的小巷就是皇宮的背街了。
那黑影剛想縱身爬上最後一街的房簷,只是還沒等跳起來就被程錦繡從後面一下揪住了衣領,黑衣人輕功本就不行,一下摔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往後蹭了兩步退到牆角瞪大眼睛看向程錦繡。
此時他越發覺得著眼睛在哪裡見過。
“你是何人,要幹什麽?”程錦繡厲聲發問道,好巧不巧,就在此時小巷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路巡城兵,各個身穿藍衣的士兵手舉火把大喊道:“誰在那裡!趕緊出來!”
“帝都已經消戒了!不出來小心我們不客氣!”
“都別動!”
這時間掌控之巧妙就好似是特意安排的一樣,按理來說巡邏兵如果不是閑到發瘋很難走到背街後面的小巷子裡來,而且一來竟有這麽多人。
未等程錦繡想清形勢,那黑衣人已經就地一滾,拚命的掙扎兩下向反方向的黑暗中奔去!
僅僅這幾秒鍾的時間事情就已經發生,程錦繡再去追那黑影已經來不及了,長劍只在那黑衣人的右手臂上劃出了長長一道。
情急之下程錦繡為了不輕易暴露隻好縱身躍上房臨街的房頂,當那些士兵追到房下時他已經從另一邊跳下去了。
“街上有人!”
“那人跑到街那邊去啦!”
“還有一個往前去了!”
“敲鑼應示附近的巡城隊!快追!”···
原本平靜的街道上忽然想起了一陣陣“鏜啷啷!鏜啷啷!”的銅鑼鳴聲。
程錦繡停留原地遲疑了片刻,此時雖然距帝都被圍,城中大亂的日子過去了好幾天,但守衛和戒備卻一點也沒有放松,現在跑肯定是來得及,但多少會冒一定風險。
他抬眼看向身旁的高牆,倒不如···在此處暫避一番!
程錦繡雙腳穩扎在地迅速的審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此處位於皇宮的西南角處,地面被打掃的沒有一點積雪,正好免得擔心會留下腳印而引起注目,這反而為程錦繡省了一把比力氣。
都說皇宮大內之複雜程度深似海,今日一見怎得就是如此。
即便是苦難的戰爭年月,那彎曲回折的亭台樓閣間半數都不分晝夜的亮著明燈,一堵堵高聳的紅牆下不知埋藏了多少奴役的骨血,自是紅得焦灼。
安靜下來靜聽片刻,遠處的樓閣中似乎還有陣陣悠揚的笛聲響起,在此等三更十分,卻不知是在為誰演奏。
程錦繡雙手抱臂漫步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中,一邊聆聽著那些音樂,作為一個被通緝了十多年的重犯,世間像自己一般膽大的人,估計也是屈指可數了吧。
他順著光亮一邊想著,邊從小徑間向外拐去,程錦繡只見拐角外一間主堂前站立著一排手提燈籠的侍衛,三五個人為一小隊在門前走來走去,好似是在等著屋中的人出來。
幾名穿全幅戴盔甲的士兵手持長戟站於兩旁守衛著,顯然這屋中有著很重要的人物。
很明顯此路不通,程錦繡隻好矮身貼著牆壁向回走去,方才來的時候還沒有注意,向返回時沒有剛剛那般著急,便聽到了大堂內距門不到十五步的位置有三個人的對話聲。
這聲音,怎麽聽得如此熟悉呢!
程錦繡把臉貼向牆壁,這一聽不要緊,他隻覺得心中一陣發燙,屋裡的這個人,就是“他”!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聲帶著幾分懶散,把筆往桌案上一扔向身旁之人問道:“怎又聽得這宮牆外吵吵嚷嚷的,這是又在幹什麽啊?”
“侯爺明鑒在上,微臣實是不知。不過這銅鑼聲響起,應該是在街道上發現遊民了吧?”
“呵。”王昶用手支著腦袋拍打著那一大摞公文說道:“帝都這麽大的地方突然發起消戒,沒地方可去在街上晃蕩著的多了,從前怎麽未見得他們這麽認真?”
司徒沅滿面陪笑“這帝都的治安在景帝統治時根本不行,還得是侯爺您出面,才得這些士卒恪盡職守,不敢怠慢。”
“吾倒覺得他們不是被吾嚇住,而是被那個程錦繡給嚇得瘋了心吧!受人指使幾句還真以為就能搬得倒帝都?笑話!”
冷風透過窗欞紙吹進殿內,王昶趴在桌上胡亂翻著那些亂糟糟的戰報文書。
現朝中的情況異常混亂,按說他現在已經是大半個皇上了,卻因為時間問題還沒有登基,還未冊封百官,所以現在王昶只能代行皇上和大臣的所有職務,司徒沅和劉禦就負責在旁邊陪站。
這些東西他已經足足看了三天,原本以為總算批完了,但就在昨日,早上原本反了大康景的揚州侯不知哪根筋不對,非要打著興複康景,鏟平王昶,再立王儑的旗號攻打帝都。
王昶就奇了怪了,難道自己就不是景帝的兒子了嗎?
怎麽還非得要重立王儑?想要假借正義之師的名號搶佔帝都要不要找這麽不靠譜的理由啊?
而且揚州地處南方未曾與外族交戰依然實力保存完好,出兵速度很快,現已經打到了徐州交界吵著叫陣了。
由南方各處傳來的戰報一張比一張急的傳進宮中,每一張都說的是十萬火急!只怕是稍微晚一點就會有大規模失地。
就這樣,又摞了一桌子。
現朝中的情況異常混亂, 按說王昶現在已經是大半個皇上了,卻因為時間問題還沒有登基,未冊封百官,所以現在他只能代行皇上和大臣的所有職務。
這一番就翻到三更天,司徒沅和劉禦哪敢走啊?隻好負責在旁邊陪站,反正這大堂之上燭火通明倒也不引得人發困。
司徒沅晃晃腦袋清醒片刻皺眉頭反問道:“侯爺英明過人,只是下官不知何來‘以為有些能耐就能搬得倒帝都’?”
“早些年間程奕這廝手權極大,誰曾想到他竟會做出私通叛軍之事謀反康景之事。”
王昶從桌案上爬起來隨手扔了手中的文書:“不管前面這段是真是假,先帝何等寬容,竟還把他從獄中放出來做了一郡守,現既斷了雙腿還不安分,又企圖謀反,不是沒長腦,還能有什麽?”
司徒沅思索片刻點點頭說道:“可若是放下此事不談,單憑這獨闖突厥營中殺其主帥之事,恐怕無超出常人的膽量心計也難啊,他又是如何找到這等能人的?”
“我就不信,這區區一個比吾年紀尚輕之人還能有多厲害?恐怕這其中,是另有其人罷了!”
王昶擺擺手依舊表示不信“要怕,吾還是怕當時祁鎮的防守過於羸弱。”此言顯然是在諷刺劉禦,他轉眼看向堂口處無聊的快要生蘑菇了的劉禦,他似乎沒有聽見,怵在那等著護送王昶離開,已經從下午等到晚上了。
一番對話程錦繡在房外聽得一清二楚,他根本無需用眼觀看,只聽就聽得出,一個是帝都城前劫持魏央錦的那個官員,另一人,就是宅府中所見的王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