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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收收!向前!快向前!”
齊世景大喝一聲向後面的士官擺擺手,率先向馬車的方向跑了過去。
身後一眾中央軍瞬間把箭放下,冷厲的寒光在山野間一閃也過,收起弓弩垮於身後有序的向前整步而來把馬車圍到了中間。
“你竟然···!這是跑出來了?!你可真是嚇死叔父了!”
齊世景走近後仔細打量了程錦繡一番,滿是緊張的臉上才逐漸放松,露出了笑意。
“你這一身,是假的吧!”
此時他站在平地之上,與站在車板上的程錦繡有一定高度差,用手搓了一下程錦繡的衣服笑道。
程錦繡倒是還未曾想打齊世景能一見自己,就識破這把戲?
不過仔細一思索便也識破了其中的緣由,若是像現在這樣的重傷,作為一個正常人類,行動多少會有些影響。
至於顧南風魏央錦他們壓根沒看出來,都是因為根本沒有往那方面去想。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突破了最後防線,還能有什麽消息是打探不來,猜測不到的?
雖說齊世景的頭髮全白,都是六十多歲,到了知天命之年的人了。
但一在情此景下,見道程錦繡還此般健康的活著,竟又像個老頑童一般眼眶有些濕潤。
“王昶等人封閉了總督府一帶的所有相關消息,派出去打探情況的人全都沒能回來,這一切事情老朽在兩個時辰前還不得而知。”
“還好有人稱程府舊宅被抓的小子說,有重犯可能在我府上時走漏了風聲,老朽這才忽然想起你們,帶了帝都中能調動的所有人,大哥都已經不在了,我拚了命也得把你從地牢裡弄出來呢!”
此處的“大哥”明顯是在說程奕,現今年關未過人卻早以逝去,表面看似平淡無緣,但又有誰會不難過呢。
一縷縷冷清的月光照著齊世景全白的銀發,程錦繡隻覺得他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中似乎又老了不少,臉上也不知不覺的多了幾條皺紋,頭髮似乎也變得更白了。
這短短兩句話在齊世景口中說的簡單,可那王昶把守帝都是何其之嚴?能把這麽多人在短短一個時辰裡調出來,明中暗中不知道費了多大周折。
而且很顯然,他們就算已經被發現了卻還是走不得正路,只能從背道裡繞著走。
齊世景是王昶的主要敵對對象,出此做法硬要劫獄可是與尋死沒有什麽區別,可偏偏,齊世景為了自己還是這麽做了。
“我等···未能把郭長使一同救出來,實是無顏面見眾人。”
程錦繡神情中閃過一絲悲涼,在馬車車板之上蹲下身子,目光的高度差不多與齊世景相當。
現在王昶把能威脅到他的其他力量幾乎都鏟平了,齊世景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程錦繡也沒想到過,一向謹慎小心的他還會這麽做,眼前的這個老頭,竟然會這麽傻。
“長使會沒事的,只求你無什麽驚濤駭浪,得平安便好,切莫像我等卷入其中,快快走吧!叔父還能為你抵擋一陣!”
齊世景盡量對咆哮著緊隨而來的兵馬視而不見,故作淡然的拍了拍胸口笑道:“可別鬧得叔父前前後後廢了這麽大勁兒,你還死了。”
一種莫名的感動湧上程錦繡心頭,危難之中,還是他一直在幫著自己。
“此等金玉良言,小侄記下了。”
程錦繡冷若寒冰般的目光霎時閃過一絲溫和的光,與齊世景面對面相視,任憑狂風在耳邊呼嘯著,兵馬的鐵蹄在身後尾隨著,此刻的時間似乎似停止了一般。
這樣相視一語,一抹前仇的瞬間,只怕是這兩人此生中的第一次,同樣也是最後一次了。
這是程錦繡第一次以“小侄”自稱,齊世景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說這樣的話,一時間激動的笑了出來,眼角處兩滴熱淚悄然滑落在銀鬢間消失不見了。
“我偏要親臨這亂世,戰,直到勝,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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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錦繡面部表情雖無任何變化,眼中竟卻帶有了一絲笑意,目光如水般平靜的看向齊世景淡淡說道。
齊世景暗自歎了口氣,這性子倔的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自己也已經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
他輕輕拍了拍程錦繡蹭滿血跡的臉頰,笑中竟還帶著一絲悲涼。
活像個老小孩般一把摟住程錦繡,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幾下笑道:“你何時才得我等放心?”
還未等把手松開,齊世景忽然猛的推了他一把,程錦繡此時絲毫沒有防備,原本是一個半蹲的姿勢一下被推得向後倒退一步坐在了車板上。
“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照顧殿下和那個小姑娘!”
齊世景不容分說回手用馬刀刀柄照著馬屁股狠狠的抽了一下,兩馬吃痛隻發出一聲嘶鳴迅速拉著車向前狂奔而去。
程錦繡猛然意識過來手扶車板欄探頭向後張望,馬車在山路間直向著南方方向漆黑一片的山路中飛馳而去。
身邊的景物正在迅速的不斷後退這,顛簸之中,就連齊世景的身影,也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
程錦繡完全可以跳下車去,他還有些話沒有說完,他也知道齊世景也還有很多話未曾有時間解釋,只可惜天意如此,再沒有任何時間多交談別的,就已經匆匆離開。
“程公子!你還好嗎!”
“大俠!你可千萬別激動!”
“大哥!你···”
魏央錦和王儑急忙從車棚中探出身子,幾人慌忙拉住程錦繡,生怕他萬一一激動又要回去可該如何是好?
程錦繡任由雙腿垂在車板下隨著馬車的顛簸來回擺動,雙眼微閉,迎面感受著從山谷中吹來的陣陣寒風,隻曉得發絲在空中不斷上下飛舞著,淡淡說道。
“盡管放心,我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