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掛住刺刀的一刻,韓愛軍想到了很多,想起了故鄉的老黃牛,也想起了還在讀書的的二妹妹,還有那個海參崴的她。如果自己的胸前綻開了血紅色的花,他們都會為自己驕傲吧!
韓愛軍沒什麽牽掛,如果他真的被留在了這片異域他鄉的土地上,家人並不需要他操心,大將軍會為他安頓好一切的。烈士的榮譽,會成為家族永遠的榮耀,巨額的撫恤金,也可以讓老黃牛歇歇了。可是對面一張張清晰可見的猙獰面孔,還是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恐懼,只有嘶聲的吼叫,可以讓他略微平複一些。
“大將軍萬歲!”韓愛軍實在太害怕了,敵人還有三十米,可他等不了了,連*都忘了扔,便一馬當先的挺著刺刀跳上了戰壕。
“大將軍萬歲!”除了機槍手溫洪軍依舊在瘋狂的掃射,班裡其他的戰士都跳上了戰壕,他們也一樣畏懼,可這個時候他們沒有顫抖的時間,瘋狂的廝殺或許可以讓他們從恐懼中掙脫出來。
“轟……轟……”韓愛軍等人沒了出去拚刺刀的機會,無數的炮彈帶著淒厲的怪叫聲呼嘯而至,一切都被淹沒在了塵土中。韓愛軍等人隻覺得一陣熱風掃了過來,然後便都被扔回到了戰壕裡,摔的渾身上下每一個骨頭節都疼。機槍手溫洪軍也被掀了回來,彈匣撞在臉上,磕的他鼻血長流。
“媽的,水兵那幫混蛋,幹嘛不他媽連我們一起幹了算了!”所有人都破口大罵了起來,這樣可以讓身體都快僵硬成鋼條的他們舒服一點。
遲來的炮火支援讓人惱火,貼著己方陣地的炮彈落點,更是讓人憤怒。不過他們應該慶幸,也就是北滿州火炮先進,炮兵訓練有素,換一幫其他的人來,剛剛的一頓炮擊,絕對會把韓愛軍等人給一杓燴了。
艦炮的支援來的這麽晚,真心不是船上的炮兵們要秀技術,他們也是措手不及。風平浪靜的過了五天,連一線接敵的韓愛軍等人都有些懈怠,何況是飄在海面上的水兵,所有人都沒想到日本人會突然冒出來。而且天上有飛艇看著,高處有觀察哨,誰能想到日本人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過來。二級戰備狀態的水兵們,裝填炮彈和*需要時間,確定目標也需要時間,等他們準備好的時候,韓愛軍都上刺刀了。高層也是為了保護一線陣地,這才有了這麽一輪,緊貼著自己人的炮擊。
“沒弄乾淨呢!機槍架起來,繼續打!”韓愛軍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土,趴在戰壕上看了一眼,日軍已經被炸的七零八落了,不過炮火的密度還不夠,依舊有一部分生還者在繼續衝鋒。
“彈匣!”溫洪軍又踹了自己的副射手一腳,兩個人扛著機槍又回到了戰壕邊,架起了自己心愛的機槍。
“趴下!”溫洪軍還沒裝好彈匣呢!便又被韓愛軍給撲倒了。
天空中超過二十艘飛艇飄飄悠悠的飛了過來,它們看山去飛的很慢,但是實際上正在高速接近,而且在不斷的降低著自己的高度。韓愛軍可知道什麽叫低空轟炸,當即把所有人都按在了戰壕裡,衝擊波這東西,可是很容易造成內傷的,大夥兒還是躲著點的好。
隆隆的爆炸聲不斷傳來,但是卻沒有剛剛高爆炮彈的威勢,也沒有巨大的衝擊波傳過來,好像航空*的威力很一般。韓愛軍的大腦高速運轉,他可知道,航空*不需要*,不但個頭比普通炮彈大得多,威力更是驚人。這麽不聲不響的*,肯定有著自己還不理解的特殊威力。
“怎麽回事?”膽子不小的溫洪軍想抬頭看一下。
“凝固*,不想變烤豬的都給老子趴好啦!”韓愛軍一把將溫洪軍給拎了回來,他明顯的感覺到了氣溫升高,自然想到了飛艇扔下的是什麽。
飛艇編隊之前轟炸外圍陣地的時候,很少使用凝固*,因為這種*對工事的破壞力有限。但是這次不一樣了,日軍全是裸露在外的軟目標,正是凝固*打開殺戒的好機會。日軍的攻擊隊形雖然不像方陣那麽密集了,但是單位范圍內的人也不少,一顆凝固*下去,弄死個千把來人很輕松。更關鍵的是,凝固*可以炸出一片火海,隔斷日軍的攻擊道路,為陸戰隊固防爭取時間。這個計劃是早就制定好的,這一個編隊的飛艇這些天一直掛載著凝固*在附近晃悠,就等著日軍發起進攻。
溫度急速升高,不僅僅是烤臉而已,韓愛軍甚至覺得自己的衣服都有了一些焦糊的怪味,頭髮和汗毛也開始變得卷曲。看著飛艇飛走了,確定不會再有*落下,韓愛軍抬頭看了一眼外面。只是這一下,韓愛軍就覺得自己的眼睛生疼,眉毛也好像少了點。戰壕外面不足兩百米的地方,已經是一片火海,能夠看到的一切都在燃燒著。除了火焰呼呼的聲音,什麽也聽不到,除了一片赤紅,什麽也看不到。
“班長,怎麽樣了?”別人都不敢抬頭,都小聲的問起了韓愛軍。
“我眼睛疼!”韓愛軍對於戰士們對自己的關切,還是很欣慰的。
“揉揉就好了,外面怎麽樣了?”戰士們卻很不給韓愛軍做臉,生生的打碎了他的感動。
“全都燒著呢!啥也看不見!”韓愛軍的眼睛也不疼了,他現在主要是失落。
大火足足燒了有一個小時,陸戰隊緊鑼密鼓的搬運彈藥,調派兵力,鞏固著自己的防線,日本人卻只能蹲在火海的另一側烤火。日本人也是沒辦法,他們的突襲已經宣告破產,五千草葉子精英算是全白扔了。但是如果就這麽撤回去了,不但再難組織攻勢,士兵們的士氣也一會受到沉重的打擊。怎麽說現在也把部隊運動到了滿洲軍陣地前五百米,放手博一下吧!西鄉隆盛、大村益次郎在後坐鎮,板垣退助、山縣狂介在一線指揮,排兵布陣之後,便準備和滿洲軍來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戰。
火焰消散了之後,又等了一個小時,等到地面冷卻了,日軍發起了總攻擊。韓愛軍看著日軍的陣形,一腦袋的問號,炮台上指揮全局的李振河卻早就罵開了花,日軍的這一招是十分的不厚道。日軍的主力部隊全部在三百到四百米的距離與滿洲軍對射,但同時也發起了衝鋒,不過衝鋒的隊伍中除了以小部分尖兵之外,大部分都是拿著冷兵器的健壯百姓。
李振河也是從荒村時期就加入了固安軍的老人,這種饑民開路的辦法,他們在太平軍和撚軍的手裡早就見識過。這些打先鋒的百姓,根本就是用來抵消一滿洲軍火力的,不過太平軍和撚軍是抓饑民,日本人卻是用自己的百姓。其實李振河也是陷入為主了,日軍這麽安排,可不是讓這些百姓送死,他們對於自己的火力和射擊精度還是很自信的。他們的真正目的是讓這些百姓,在後方主力部隊的掩護下,衝入滿洲外沿陣地,與滿洲軍陷入白刃戰,以此來廢掉滿洲強悍的炮火支援,然後主力部隊在後續跟進。
日軍的指揮官們和以前的李秀成很像,他們還都活在冷熱交替兵器的時代,腦子裡還殘留了大量的冷兵器思想。大村益次郎等人對*的理解比李秀成好一點,可惜他們對滿洲軍的先進武器,卻嚴重理解不足。所以他們制定出來的戰術,看上去是那麽回事,實際上非常的二百五。誰規定一定要先打眼前的敵人了,艦炮又不是夠不著日軍的主力部隊。而且大村益次郎畢竟是日本人,目前還很窮苦的日本人,日子過的非常仔細,他們完全不理解什麽叫家大業大。滿洲軍的艦炮和陸戰隊的陸炮,根本不需要分什麽主次,打那個不那個的,一起都給收拾了就是了。
隨著大村益次郎的一聲令下,日軍發起了亡命的衝鋒,所有人都在祈禱,希望他們可以趕緊攻入滿洲軍的陣地, 但是李振河與丁聖平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陸戰隊的各口徑火炮和輕重機槍,在他們的陣地外圍組成了一道火網,任何敢於靠近的人全部被撕成了粉碎。海軍艦炮則全部調高了炮口,對準了自以為很安全的日軍主力,持續的炮擊如同一首末日戀曲,如泣如訴卻又讓人倍感絕望。
韓愛軍帶著自己的十二名戰士好像在對著沙塵暴盲射,遭受炮群密集打擊的日軍全部被籠罩在了塵土之中,韓愛軍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但是上頭讓他們持續射擊,他們也不好停下來,只能對著大概的方向亂打。時常掃過的氣浪弄得大家臉生疼,位置較高的溫洪軍,更是被弄了一臉的血道子,一些被炸飛的沙粒劃傷了他的臉。
日軍的頑強令人震驚,在如此絕望的情況下,他們的進攻也一直持續到了傍晚。韓愛民迎著傍晚的殘陽去打掃戰場的時候,日軍只有不足七千殘兵退回了東京城,其中還有大量的傷兵。
“兒時夢未圓,騷客多故歎。
功名自詡處,殘陽東京灣。”
各種速成班出來的李振河,看著人間地獄一般的戰場,居然搞了一首打油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