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的勞工們也趕了過來,法軍還派來了三十名軍醫和六位藥劑師,聯軍開始打掃戰場救治傷員。 這種雜務工作自然落在了威爾遜的頭,帶著他們是為了讓他們督促勞工們乾活的。
幾公裡的戰場,到處都是清軍的屍體,也有很多負傷的清軍騎兵。威爾遜很快找到了傷兵職位最高的人,是一位頭戴藍色頂珠的五軍官,他的兩條腿都被彈片打斷,在地疼的左右打滾。他傷得太重了,而且流了太多的血,軍醫們也沒有辦法救治他了。威爾遜唯一能做的是讓這位軍官少受些痛苦,他用自己的手槍幫了軍官一把。
在不遠處,還有一名清軍騎兵可憐的跪在泥地裡,他渾身都是血跡。他的一隻手被一塊破布綁在自己的手腕,兩條腿都被炸斷了,後腦杓還被軍刀砍開了一個大口子。這個可憐的家夥應該是先受了傷,在逃散的路又遇到了聯軍騎兵的追擊,不幸的是背後的一刀沒能砍死他,反而讓他多了許多的痛哭。威爾遜再次用手槍幫助了他,槍口頂在他頭的時候,士兵向威爾遜善意的笑了笑。
威爾遜非常討厭這種工作,雖然他是在幫助別人,但是這過程一點也不快樂。印度人到是樂此不疲,除了能放下尊嚴向他們哀求還要能幫他們乾活的人,所有人都被他們處死了。他們在屍體翻找著,總能在軍官身找到一些精巧的飾,或者是士兵口袋裡的碎銀子。廣東來的勞工們則面無表情,對於他們的同胞沒有憐憫或者同情,只是本分的完成著自己的工作。
威爾遜受不了這樣的環境,他把工作交給了幾個連長,自己退到了一片還算乾淨的草地,拿出煙鬥開始抽煙。
“將軍閣下,你還是這樣悠閑啊!”一個滿臉雀斑的斑點怪走了過來。有色將軍是他們給威爾遜起的外號,威爾遜也給了他們相應的回敬,斑點怪正是其一。
“怎麽樣,你要授勳了嗎?”威爾遜笑道,斑點怪是第四旅的人,第四旅的表現並不好。
“或許吧!如果不是我們的聰明才智,今天的仗肯定會很困難的。”半點怪非常的恬不知恥。
“你們的聰明才智?”威爾遜把火柴扔給了斑點怪,疑惑的問道,他看得出斑點怪不是開玩笑。
“當然,我們作為先頭部隊前進的時候,已經被這些野蠻的異教徒發現了,而且剛好遇到退潮船隻都擱淺了。這個時候如果異教徒派遣騎兵攻擊我們,你們只能在後面接應我們的敗兵了,幸好我們夠聰明!”斑點怪也點燃了自己的煙鬥。
“你們做了什麽?”威爾遜也很好,他看見清軍的時候,清軍也是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我們豎起了白旗,這些野蠻人還以為我們是來議和的,所以一直沒有攻擊我們。”斑點怪沒有一點羞愧的意思。
“帝啊!你們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麽後果嗎?”威爾遜實在是接受不了,從來沒有人用白旗耍過花樣,因為這會帶來非常嚴重的後果。用白旗耍詐只能用一次,下次人家不會相信你了,而且當部隊真的要議和或者有其他情況的時候,白旗將不會再成為請求對方停戰的信號。
“有色將軍閣下,我們不是在明的國度裡,我們面對是一群沒開化的野人,逗逗他們沒什麽大不了的。”斑點怪無所謂的說道。
“倒也是!”威爾遜也釋然了,這是明的征服,欺騙野人沒什麽不對的。
兩人又說笑了一會,突然打掃戰場的人群出現了波動,威爾遜急忙前去查看。是印度人在屍體堆裡找到了一個活著的軍官,他的頭也有藍色頂珠,也是個五軍官。這個倒霉蛋被子彈從大腿撕下了一打塊皮肉,可能是從馬掉下來的時候摔到了頭,總之被發現的時候他昏過去了。印度人細致的搜身好像全身按摩一樣,讓這個家夥醒了過來。他不愧於他的榮譽,從印度人手裡搶了一把沒裝彈的步槍過去,正挺著刺刀奮力揮舞著,想把印度人從他的身邊趕開。
“放棄抵抗吧!你的軍隊已經被打敗了,看看周圍,這裡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威爾遜的部下只會說廣東話,但是他能說一口流利的官話。他曾經告訴過高級軍官們,廣東話和國通行的官話之間的差異,一點也不英語和法語的差別小,可惜高傲的貴族們根本不關心這些。
“來啊!給你爺爺一個痛快!刀槍白刃,你們來一個死一個!”清軍軍官根本不理會威爾遜,繼續向周圍的印度人攻擊。他的傷腿拖累了他,讓他的攻擊顯得十分笨拙,而且威爾遜練習過拳擊,他並不覺得眼前的軍官是個善於格鬥的人。
果然兩個印度士兵衝了去,很輕松的製服了他。不過威爾遜很不喜歡印度人對待軍官的方式,他們太不禮貌了,製服他可以了,為什麽要把他的頭按到血水去呢!威爾遜製止了印度人對於打擾他們發財的暴徒的虐待,由兩個白人士兵把清軍軍官捆了起來,押著他去見斯密斯了。
“先生,斯密斯校想知道,你的名字、官職、還有你隸屬的部隊!”斯密斯一句也不會,威爾遜臨時做起了翻譯。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乃僧格林沁親王帳下都統都興阿麾下新河大營的綠營記名都司郭華雅。”清軍的軍官一點也不嫌拗口,從到下說了遍。
“先生,請冷靜一點,在這裡你是絕對安全的,沒有人會傷害你的。對於你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威爾遜總覺得這名郭華雅處於暴怒的狀態。
“我複述一次,你的職務是都司,你的級是都統都興阿,而都興阿的級是僧格林沁親王,我這樣理解對嗎?”威爾遜艱難的捋順了郭華雅的話。
“差不多!”郭華雅依舊非常的蠻橫,好像要咬人一樣。
“你們在新河還有多少人馬?裝備情況?”聽了威爾遜的翻譯之後,斯密斯繼續問道。
“新河大營尚有千兵馬,沒有多少槍炮,我們的弓馬騎射你們見過嗎?你們敢去新河定要你們有來無回,他們定會為我們報仇的!”郭華雅歪著脖子說道。
“他交給你了,善待他吧!”斯密斯得到了情報之後點了點頭,郭華雅所說的和他們偵察的情況差不多,向威爾遜交代了一句之後,便轉身去找他的級匯報了。
威爾遜哭笑不得的看著郭華雅,真是個怪的家夥,他非常配合的吐露了清軍的情況,但是態度又非常的惡劣。威爾遜從軍多年,見識過各式各樣的俘虜,有寧死不屈的,也有屈膝投降的,但是像郭華雅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威爾遜安排人給郭華雅處理了傷口,又幫他清洗了一下,最後奉了清水和食物。
歐美軍隊雖然也不是啥好人,對待百姓也沒多友善,但是他們很少虐待戰俘,尤其是俘虜的軍官。因為這些人也是他們的財富,他們可以通過這些家夥獲得大筆的贖金,這是歐洲的傳統。特別是貴族們統治的時代,戰爭只是貴族間解決糾紛的遊戲,他們在戰場是很安全的。各國都有不射擊軍官的紳士規定,戰敗了也最多是被俘,一樣是好吃好喝,最後家人會出錢把他們贖回去。畢竟交戰的雙方都是貴族,而歐洲的貴族大部分都有親戚,弄死了誰都不好,所以戰場死亡和淒慘隻屬於泥腿子士兵,貴族們只是指揮者而已。像一局棋,士兵們是絞殺的棋子,貴族們只是下棋的人,輸贏只是錢的問題無關生死。
歐美軍隊依舊保留著這一傳統,所以郭華雅沒有受到虐待,甚至沒有再被捆綁,他的食物裡還有酒有肉。畢竟都司不是小官了,雖然郭華雅是個五記名都司,不是四的實缺都司,但也相當於校級軍官了。對待將校當然要有禮貌,而且將校應該享受應有的待遇,哪怕是俘虜,也不能去吃士兵們的食物。
不過威爾遜的眼裡,郭華雅顯然不適應西方的飲食習慣,郭華雅一直在抽泣著,食物送到嘴邊也是難以下咽。而且一邊哭還一邊含糊的說著什麽,非常的痛苦。威爾遜自己也非常討厭部隊裡的炊事兵,他們的廚藝只能用恐怖來形容,能把好的牛排做出牛糞的味道。他非常理解郭華雅的淚水,每次吃到這些黑暗料理,他也想哭。所以威爾遜正在考慮要不要去抓個國廚子回來,如果國人贖回俘虜的時候,發現他們的軍官都被餓瘦了,可是非常有失紳士體面的事情,大英帝國的紳士們絕對不能丟這個臉。
“要路了嗎?”威爾遜站到了郭華雅的帳篷門口,想為炊事兵要人命的廚藝道歉,郭華雅卻先站了起來,還擦乾淨了自己的臉。
“我們是後續部隊,不會參與攻打新河大營的,雖然新河大營已經被攻陷了,但是還有些戰鬥沒有結束。你可能要在這個帳篷裡住一晚,不過明天可以搬到新河去了。對於我們簡陋的條件,我只能向您道歉,希望您可以理解!”威爾遜非常紳士的笑了笑,他的雖然流利,但是對於路的其他含義他還是不太懂。
“你們不殺我!”郭華雅指著桌的食物說道,他還以為這是斷頭飯呢!剛剛吃的時候味同嚼蠟,還把自己的一輩子還有家裡的親人懷念了個遍。
“當然不會,您被俘了,不過您放心你是絕對安全的,而且您也不會受到任何的虐待,您會有您應有的待遇!”威爾遜也想起來了,國和歐洲的規矩好像是不太一樣。
“老子是不會投降的!”郭華雅看著威爾遜謙遜的笑臉,又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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