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田晉二迅速匍匐在地,跟在他身後、一直隱藏在人群中的四個保鏢掏出手槍,衝著槍響方向連續射擊。
亂槍中,中田手下一人死亡,一人負傷。
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急速發動,衝到中田身邊,拉著它的主人和手下離開混亂不堪的現場。
“八嘎!馬上給我查,什麽人乾的這件事。”驚魂未定的中田脫離死亡威脅後,當即責令手下查出究竟。
“嗨。”
盡管受到伏擊,中田當晚聽到一個令他欣慰的消息。
馬蹄金如假包換,是真的。
這意味著,夜色對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呦西。”中田盯著燈下熠熠生輝的古玩,長出一口氣。
明天上午,隻要他安全把這件寶貝送到將軍特使手裡,自己的前途就會一片光明。
當晚,中田晉二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豔陽高照,春風習習。
中田坐著轎車,帶著馬蹄金,開向南城門。
他和將軍的人約好,在城南龍門石窟見面。
轎車距離南城門一裡之外,被堵在馬路中間。
前面擠滿想要出城的行人,半天動不了一下。
“松本,你去看看怎麽回事?”中田命令保鏢。
松本下車,詢問一個在前面排隊等候的路人。
然後他又向前擠了一段,連續問了好幾個路人。
一支煙的功夫,松本回到車內:“昨夜發生槍戰之後,洛邑城守軍以捉拿共黨為由封鎖城門,全城搜捕,緝拿一切可疑之人。”
中田綠豆小眼眯成一條縫。
看來夜色不僅對他說了實話,還對自己的上司保了密。
否則,今天守軍抓的不是共軍,而是盜墓賊。
蜻蜓眼珠和馬蹄金被盜後,引起洛邑各界和百姓高度關注,警局曾經懸賞通緝案犯,至今尚未破案,口誅筆伐者層出不窮,壓力頗大。
自己攜帶馬蹄金一旦被發現,僅憑自己是日本人這一點,恐怕就會死無全屍。
“回去。”中田命令司機。
轎車調轉車頭,開回中田的家。
掏出懷表,還有一個時辰就到見面時間,自己不出現的話,對方會不會等他?或者以為貨不在他手上。
他手下今早向他報告,昨晚刺殺他的人是自己的同胞兼競爭對手土肥。
馬蹄金一天不送給將軍,土肥對自己的追殺就不會停止。
可搜捕命令何時取消?
自己什麽時候能順利出城?
都是未知數。
怎麽辦?
中田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亂轉。
猛然間,他想起一個人。
抄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要力行社特務處三科。”
張旭初接了電話:“找誰?夜色,去二科了,你再打一次。”
去二科了?
中田一怔。
他了解力行社的機構設置,對三科和二科的天壤之別了然在胸。
“呦西。”中田陰險的笑。
去二科的話,對他的計劃更加有力。
再次拿起電話,他要了二科。
夜色順利接到了中田打給他的第一個電話:“喂,我是,這個?我,考慮一下,半個小時後給你回話。”
中田要和他立刻見面。
放下電話,夜色把和中田的通話內容,一字不差報告給守在辦公會內的王進一和沈清風。
這兩個人,早上一上班,
就在此等候了。 中田晉二哪會想到,自己帶來的槍聲,給了王進一和沈清風一個絕好的借口。
昨天,夜色和林立國離開辦公室後,王進一和沈清風開始實施密謀幾天的行動。
為迎接戴笠秘赴洛邑,王進一獲得自己的靠山鄭乾事暗中許可,做出了向戴笠搖尾乞憐的舉動。
他以確保即將召開的國難會議的安全為由,把昨晚的槍聲作為共黨在城內肆意活動的證據,連夜給戴處長發出密電。
在獲得戴笠首肯後,立即開展大搜捕,抓捕一切可疑之人,以此趕在戴笠來之前,作為向他主動效忠的證據。
“處座、科長,我下一步該怎麽辦?”夜色請示。
“他應該是讓你利用特殊身份替他把馬蹄金帶出城門,答應他,以此取得他的信任,為打入日本人內部做好鋪墊。”沈清風分析。
“夜色,汪院長即將在洛邑主持召開國難會議,他是親日派,日本人對這次會議必定覬覦很高希望,未來政局和戰局也可能因為這次會議產生轉折,你務必抓住這次機會。”王進一老謀深算。
三人交談之際,林立國走進來,一臉興奮:“處座、科長,我們剛抓了一個地下黨交通員,他招出了隱藏在城內的三個地下黨。”
“馬上行動,立即逮捕。”王進一面露殘忍。
“是。”林立國得意的瞥了一眼夜色,沾沾自喜於自己的功勞。
夜色表面鎮定,內心已驚濤駭浪。
叛徒出賣的三個人之中有曾雲峰麽?
他還有時間和機會送出這個緊急情報麽?
“夜色,”王進一叫到。
“是,處座,”夜色回神。
“你立即出發和中田見面,如果他讓你把馬蹄金帶出城門,答應他,我和沈科長現在去南城門,你一會從南城門出城。”王進一交代。
夜色領命。
他出了特務處院門,叫了一輛黃包車去往中田家。
這段路程,是他指的路,正好經過洪陽書齋門口。
到達洪陽書齋門外,一切正常。
“等我一下。”夜色跳下黃包車,快步走進書齋。
曾雲峰坐在櫃台後面假寐。
夜色敲了幾下櫃台,驚醒曾雲峰。
“有人叛變,二科已經出動,準備抓捕三人,你這裡有沒有危險?”夜色壓低嗓門。
“應該沒有,今早城內形勢突變,和我直接聯系的人已經緊急撤離,不過要由他送出城的城防部署圖在我手上送不出去。到底出什麽事了?”曾雲峰一頭霧水。
“來不及說,情報給我,我帶出城,怎麽交接?”夜色沒有時間細說。
“我跟你出城,出城後情報給我就行。”曾雲峰沒有別的辦法,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他之前的安排。
“現在去南城門等我,我一會就到。”夜色接過曾雲峰遞過來的一本書。
夜色帶著夾帶膠卷的書直奔中田晉二家。
途中,他去了一趟茅廁,撕碎書本,扔進糞池。
膠卷,則塞進了貼身的衣兜。
中田晉二腦門冒汗,獨自一人站在大門口,眼巴巴看著門外的馬路。
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終於等來夜色。
“夜桑,馬上出發。”中田甚至沒把夜色往屋裡帶,直接上了一直發動的黑色轎車,一溜煙開向南城門。
“中田先生,東西在哪,我需要先看一下,心裡有底。”夜色要求。
中田拿起車座上一個外表普通、毫無特色的大紙盒子遞給夜色:“家中長輩剛剛去世,遵遺囑隨葬生前個人喜好的東西。”
夜色打開盒子,隨手劃拉一下,有鼻煙壺、手串、小鏡子、掏耳杓、老花鏡、放大鏡、毛筆、鎮紙等雜七雜八的東西,馬蹄金夾雜其中,又被中田別有用心抹了一層不知什麽的玩意,看起來灰不拉幾。
中田從兜裡抽出一根白布條,讓夜色纏在頭頂。
夜色趁著纏布條、整理衣服衣服之機,側身把拍攝城內兵力部署圖的微型膠卷塞進唯一一個白底紅花的鼻煙壺內。
王進一和沈清風坐鎮南城門,他可以堂而皇之帶著馬蹄金和膠卷出城,毫無阻礙。
夜色毫無顧忌跟隨中田來到南城門。
南城門聚集了很多人,相比往日更加嚴格的檢查和盤問,放緩了出城速度。
夜色等在車裡,透過車窗,他看見已經到了這裡的曾雲峰,不安的心放進了肚子裡。
人流緩緩向前,等到中田的車開到城門口時,車上包括司機在內的三個人被攆下了車。
“把車開到一邊,沒有特別通行證,人可以出城,車不行。”士兵揮舞著槍,命令司機把車停到一邊。
“看什麽看,過去,檢查。”
夜色肩膀挨了一槍托。
他不動聲色,四處尋找王進一和沈清風的人影。
糟糕!夜色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