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蘇看著自己的心血即將化為灰燼,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最近,巧合的事情太多,多到從槍戰到珠寶,再到火災。
是偶然,還是有人故意?
他站在原地,沒動。
倉惶絕望的目光,看似對自己家業被毀的痛惜,其實卻是借此搜尋周圍是否有可疑身影的存在。
警察們,平常個個耀武揚威,遇到事情卻是顧頭不顧尾,自保為先,罵罵咧咧的抱怨自己竟然遇到這種倒霉的事。
他們要抓的凶手,早就瘋瘋癲癲的不知道去了哪裡。
煙館兩側的人家,現在是最慌的人,一趟趟的跑進跑出,把家裡最值錢的東西往外搬。
火勢越大,他們的家越危險。
其他街坊四鄰,端著木盆、提著水桶倒水撲火
“怎麽著火的?”小林蘇揪著身邊的一個夥計吼。
那個夥計嘴裡說著,雙手比劃著,向老板解釋當時發生的一切:“一個男的吸煙時弄倒了蠟燭,點著了床上的褥子和他的衣服。他往外跑,身上的火苗又點著了別的東西,火就一點點的著了,越來越大。”
他的描述形象逼真,挑不出半點毛病。
小林蘇盯著他,看不出他有任何心虛的表現。
這場火,恰巧又是真的?
他的舉動,全被躲在一側的夜色看在眼裡。
他親自設計這場火,就是要逼著小林蘇把他帶到下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人面前,他要這種辦法,最終逼著土肥露面。
小林蘇站在原地,一動沒動,直到火勢燒毀了他煙館,卻被隔壁的鄰居撲滅。
這條街終於保住了。
小林蘇落魄的回到距離煙館不遠的家,緊閉大門,很少不出來,家裡的事都是他媳婦在做。
看似心灰意冷。
曾雲峰、李家鵬和夜色在火災後的第二天見面。
“怎麽樣?”曾雲峰急切的問。
他和夜色想的一樣,希望小林蘇立刻去見他的主子。
“閉門在家,沒有任何動靜。”夜色面無表情。
“被他發現了?我表演的很像啊。”曾雲峰懊惱。
“也不像,如果被發現了,他早就應該跑了,還有一種可能,他心存懷疑,又無法確定是真是假,只能拖延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人監視他。”夜色說出自己的猜測。
李家鵬拍拍曾雲峰肩膀,安慰完他後,衝著夜色說:“我讚成你後面的話,換成咱們,接二連三發生這些事,大腦裡肯定要過過數,我建議近期停止一切對小林蘇的監視行動,讓他zì yóu一段時間。”
“我也是這個意思。”夜色讚同。
李家鵬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帳本,遞給夜色:“你看看這個,我昨天從櫃台下面一個帶鎖的抽屜裡找到的。”
夜色接過帳本,翻開。
這個帳本是不記帳用的,上面沒有任何收入、支出的數字,只是從第一頁開始,一共畫了十幾副圖,有街道的、有建築的,畫的還算細致,路口的一些細小特征,房屋的形狀、門窗的位置等,都有。
他重新把帳本遞給李家鵬,說到:“我一個不認識,你看看。”
李家鵬接過去看,曾雲峰同時湊過去。
過了一會,兩人同時搖頭。
當李家鵬把這個帳本第二次遞給夜色時,他想了一下:“屋子裡面的圖我實在沒辦法,街道的我可以嘗試一下,首先排除掉繁華街道和路口,再按照特有的景致,我來查,不過需要一段時間。”
“查一點是一點。”夜色裝好帳本,他準備回家後和自己的小本對照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臨出門前,他說:“剛才家鵬說的停止行動,我同意,不過,我會讓特務處加緊行動,用他們的行動掩護咱們,攪局。”
陳廣海一夜之間發現自己成了特務處最忙的、最受重用的人。
夜副處長相當重視三一六慘案,專門給他配了五個人,成立特案組,這五個人是平時跟著他的,有行動的時候二科的人全部參加。
他甚至有幾次聽到夜副處長不正式的笑話:“陳組長,幹了這麽一段時間,我看你當個科長綽綽有余。”、
林立國死後,二科科長的位置還空著,盯著的人不少,能提拔誰誰也不知道。
陳廣海因為夜色的話暗中激動好幾天。
是不是自己被夜副處長相中了?
之前幾個人的提拔都是夜色提出的建議,現在他又和南京方面關系密切,自己快要飛黃騰達了吧?
“陳組長,夜處有請。”萬軍的出現,打斷陳廣海膨脹的思緒。
“萬老弟,什麽事?”
人都有這個賤毛病,馬上就要知道的事,總想提前知道,有個準備。
“沒說,不過我看他挺高興。”萬軍這句話很有學問,等於變相告訴陳廣海,別怕,不會找他事。
陳廣海錘了一下萬軍胸口:“兄弟,晚上請你喝酒。”
萬軍笑嘻嘻的說:“好啊,那我就陪陳科長喝一杯。”
他這麽直白說出陳廣海的心事,陳廣海不怒反喜。
“好,下班我叫你。”陳廣海興衝衝走向夜色辦公室。
夜色辦公室的門開著,他沒等陳廣海喊報告,直接招手把他叫進來,指著對面的椅子說:“廣海,坐。”
這聲親切的稱呼,差點讓陳廣海熱淚盈眶。
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體制內,他對手下也是氣勢洶洶,但上司同樣對他,他卻恨得不得了。
“廣海,這幾天有什麽收獲?”夜色開始詢問三一六慘案的調查進展情況。
“報告夜副處長,我已經帶人對現場的子彈和子彈殼進行對比檢查,好幾種,有rb人用的,有黨隊用的,還有一種似乎是德國造的,型號很少見,卑職很恍惚,至今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
“廣海,你很能乾,又很細心,這種情況,老實說,我去現場,照樣頭蒙,慢慢來。”夜色的話,都以鼓勵為主,沒有絲毫的訓斥和不滿。
“處座,您放心,我一定把案子弄個水落石出。”陳廣海趕緊表態。
夜色對他好,他也要讓上峰知道自己的心意。
“好,你看這個,”夜色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文件袋,遞給陳廣海:“這是警察局轉來的情況通報,恆生永愛珠寶店發生槍擊案件,因為也是槍擊,他們直接和三一六慘案聯系上了,基本上算是把有關情報全部給咱們了,說白了,害怕跟gòng dǎng有關,甩手了。”
“哦,他們倒是識相。”陳廣海接過文件袋,從中抽出幾張紙,上面詳細記錄了珠寶店案件發生經過,以及打死女店員的子彈型號。
“這個型號三一六慘案現場也有。”陳廣海突然發現兩者之間出現了共同點。
“這點暫時說明不了什麽,這種型號的阻擊槍太多,除了rb人,大家都在用,甚至包括土匪強盜。”夜色發現陳廣海的觀察力不差。
“這也算是黨國的悲哀吧。”陳廣海無奈的哼了一聲。
配發給黨隊的qiāng zhī,再被gòng dǎng繳獲,甚至土匪強盜搶走後,成了裝備他們的武器,反過來打自己人或者乾壞事。
“不管怎麽說,你發現的共同點,是目前唯一的線索,值得一查,這樣吧,你帶人從恆生永愛店開始查,我當時在店裡買項鏈,警察局那邊是李家鵬探長帶隊,需要詢問現場情況,可以找我或者李家鵬。”夜色很低調,自覺把自己納入調查范圍之內,目的是鼓勵陳廣海放手去幹,不要有任何顧忌。
他賦予陳廣海尚方寶劍,開始攪局。
陳廣海像一隻注血公雞,帶著手下開始新一輪行動。
第一站,他去了恆生永愛珠寶店。
在那裡幾乎翻了一個底朝天,現場審訊每一個在場的人,得到的答案和警察局送來的通報一模一樣,沒有任hé xīn的收獲。
當天下班後,男店員還是沒有回家,沿著大街溜了幾圈後,去了小林蘇的家。
小林蘇的媳婦認識他,在他敲開門後直接放他進了院子。
化妝後的夜色親自跟著。
特務處調查永愛珠寶店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到小林蘇的耳朵裡了。
而然,不管是警察局還是夜色,還是永愛珠寶店,誰都沒給陳廣海透漏摯愛珠寶店項鏈製作師傅被水噎死的線索。
陳廣海的第一站,僅僅對子彈重新進行了調查。
小林蘇接到男店員的報告後,繃緊的心臟稍稍放松了一點。
“你回去吧,有什麽消息再來告訴我。”小林蘇拿出一遝法幣,遞給男店員。
“謝謝蘇先生。”男店員的任務是給這位蘇先生報告店裡發生的事情,報酬是每報告一次,蘇先生給他一筆數額不等的法幣。
男店員離開小林蘇家的院子,在他身後,過了好幾分鍾,才跟上了一個男人。
這一切,都在夜色預料中。
男店員出來後,他沒有馬上跟上去,而是繼續觀察小林蘇家的院子會否有人跟著,用以驗證小林蘇是否懷疑男店員已經被人發現,煙館的大火是人為的。
如果沒有人跟,說明小林蘇並沒懷疑。
現在跟上了,陳廣海的行動更有意義了。
特務處的介入比地下黨要好得多,因為特務處有人貪婪,為了功勞可以泯滅事實。
夜色掉頭,走了另外一條路。
小林蘇家不管再有幾個人出來,也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次日,陳廣海要向他匯報一天收獲時,夜色帶著陳廣海去了沈清風的辦公室,當著沈清風的面,讓陳廣海匯報。
這種舉動,沈清風喜歡,陳廣海安心。
“夜副處長,你怎麽看這個珠寶店的事情?”沈清風問。
“當時我在那裡想給太太買條項鏈,結果出現了這種事情,按說我出現的時間的確有些微妙,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好了。當時廣海發現了一個問題,擊中女店員的子彈和三一六慘案現場的幾種子彈中的一種相同,我建議在沒有新的線索的前提下,可以嘗試調查一下女店員的身世背景。”
夜色的建議符合正常人的思維邏輯,而且還把陳廣海的發現告訴沈清風。一來沒有埋沒陳廣海的聰明,二來讓沈清風知道,這個發現不是我暗示或故意引導的,而是你相信的人自己發現的,規避自己的嫌疑。
沈清風滿意的點頭微笑。
自己選出來的人,在辦案時不被別人的思路帶走,這點很重要。
“廣海,你怎麽想?”沈清風問,他希望陳廣海堅持己見。
“其實我跟夜副處長想的一樣。三一六慘案目前沒有任何進展,我可以先看看能不能從這個女店員身上發現什麽。”陳廣海內心很佩服夜色。
夜副處長是個有思想、有想法的人。
“你們是英雄所見略同,不錯。”沈清風誇獎的話還沒說完,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他拿起電話:“喂,是,我是,啊,你好,對對對,我們正在調查,對,一有消息我們會馬上通報,請放心。”
放下電話,沈清風不等兩個手下問,自己主動先說出來:“是報社,三一六慘案被他們知道了,他們已經找到了兩個遇難者家屬,進行了采訪,這種報道我會盡量壓下來的,你們動作要快點。”
“是。”
兩人齊聲回答。
這時,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沈清風拿起電話,聲音馬上變得嚴肅起來:“是,是,是。”
從頭到尾,他隻回答了三個字。
再次放下電話,他笑不來了:“是南京,有人把這個案子捅上去了,雖說死個人是小事,但是一經誇大,就變得棘手了。”
陳廣海這時又想起一件事來:“處座,三一六現場發現德國qiāng zhī,洛邑這種地方,有誰用能用德國槍呢?”
“哦?德國槍?”沈清風下意識看了夜色一眼。
夜色立刻接話:“這種槍以前很少,自從國民zhèng fǔ遷都洛邑,各種先進裝備都多了,雖然zhèng fǔ雖然回遷,但遺留下來的裝備,借著那段時期建立起來的關系,能搞到各種各樣最先進的東西,洛邑的水現在已經很深了,無法估量。現成的一個人,比如張裴灃。”
他明白沈清風看他的意思。
張家四公子絕對是個什麽東西都能拿到手的人。
既然沈清風看他,好,他就把張裴灃卷進來,有了他,不愁寂寞。
“處座,永愛珠寶店就是張裴灃的。”夜色進一步爆料。
“真的?”沈清風故作不知。
特務處早就把整個洛邑的情況摸了一個遍,像恆生珠寶店這麽大的店鋪,背後老板的情況要是不知道,他們怎麽混?
“是,我是在女店員死之前才知道的,她說的。”夜色說。
“這就簡單了,借著這個機會請張四公子過來,不不,廣海你讓夜副處長帶你親自上門,在求證女店員死亡的事情時順便問一下德國槍的事情。”沈清風想到這個好主意。
感謝所有訂閱的朋友們,感謝@創世書友1515834227、大盜草上飛親的月票,感謝@z月影微瀾、大盜草上飛、書友20180430174338804、涪江江、yhbie親的推薦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