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噎死了?”張裴灃驚奇的問。
“是。摯愛店經理在電話裡告訴我的,說一個王永祿的師傅喝水喝的太猛,熱水嗆進食管,半天沒上來氣,人活活被嗆死了。”蠍子面帶憤恨,明顯不相信這麽幼稚的借口。
“四爺、夜爺,你們說該怎麽辦?動手吧。”蠍子迫不及待的請示。
“動手?動什麽手?”夜色好奇的反問。
“向誰動手?水?怎麽動?喝了它?燒了它?”張裴灃很迷茫,說的蠍子楞在原地。
半晌,他支支吾吾的回答:“向凶手啊,殺了他。”
“誰是凶手?”夜色更覺得奇怪了。
“凶手是誰我怎麽知道,兩位爺告訴我,我去殺了不就行了。”蠍子覺得自己快被兩個大爺逼瘋了。
“你去把水殺了吧。”張裴灃翻了一個白眼,話題又繞回最初。
他把雙腳抬到沙發上,懶洋洋的閉上眼睛。
馬上,張裴灃抬手攆人:“去去去,沒影的事你也拿來煩我們,趕緊滾,別耽誤爺喝茶。”
蠍子摸摸鼻子,滿心的激憤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化成稀泥流了一地,潰不成軍。
他默默退出屋子。
兩個懶散無力的大男人瞬間變的生龍活虎。
“小林蘇殺人滅口。”夜色率先說出結論。
“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張裴灃指出原因。
“他知道項鏈的事。”
“永愛店裡有內鬼。”
“當務之急要穩住他。”
“你特麽趕快再去買項鏈。”
“打折。”
“九折。”
“五折。”
“我白送你算了。”
“現在就去。”夜色打了一個響指,飄飄欲仙。
“滾!”
張裴灃發現自己又掉進夜色的坑裡。
第二天,摯愛店經理出面,依照以前的規矩,給喝水嗆死的王永祿一千法幣的安葬費用,草草了結此事。
夜色帶著姚艾,在張裴灃的親自陪同下,第二次光臨恆生永愛,繼續討論他送愛妻項鏈的話題,死去的女店員兩人隻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誰也沒把她當成回事,更沒人深究她死亡的原因。
“張經理,這位是特務處的夜副處長,昨天驚嚇到他,我很不好意思,這條項鏈不收任何費用,作為壓驚之物送給他。”張裴灃交代經理。
“是,做好後,我專程送貨上門。”張經理精明的看出老板有意巴結對方,自己當然要在老板面前表現一番。
“這怎麽好意思?”夜色挽著姚艾,虛偽的推辭。
張裴灃在一邊譏笑:“張家財大氣粗,一條項鏈不值什麽,夜太太開心就好”
“以後認準這兩位,只要他們來買東西,一律五折,繼續補償他昨天在店裡受到的驚嚇。”張裴灃索性把好人做到底。
“是是是,歡迎夜副處長、夜太太以後經常光臨小店。”張經理怎舌,四少從不在別人面前低三下四,今天破例了。
定好項鏈,張裴灃臨出門之前,專門把張經理叫到一邊,反覆叮囑:“死人的事你給我盯住,有警察局查,不許下面的人亂嚼舌根子。做好店員的安撫工作,別在他們中間引起恐慌。”
張經理忙不迭回答:“是,您放心。”
張裴灃眼珠狠狠剜了他一眼,右手指著他的鼻子說:“我不管死幾個人,別影響我生意就行,其他的,你看著辦。記住,一周後把帳本送到家裡讓我看看,營業額但凡有下降,我馬上開除你,聽見沒?”
“是是是。”張經理緊張的回答。
這周,他要小心點。
送走張裴灃和夜色,張經理被站在一邊的一個男店員拉住,小心翼翼的問:“張經理,老板沒說什麽吧?”
“怎麽?”張經理睥睨著他,沒好氣的回答。
剛被老板訓了一通,他需要時間平靜內心的不安,一個小小的店員,有什麽資格繼續騷擾他。
“不是,我昨天不也接待這位夜副處長了麽,他沒說我什麽吧?我害怕被老板辭退。”男店員惴惴不安的問。
“沒事,老板說了,只要不影響他的生意就行,至於死人的事,警察局管。對了,你給我小心點,以後像特務處那種地方的人來,好好招待,這次老板白送他一條項鏈,還不是為了巴結他,別得罪這種人,知道麽?”張經理教訓店員。
“知道了,老板這麽大方,送他一條,他為什麽來咱們這裡買?”男店員一點一點套取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報。
張經理哼的一聲譏笑:“英雄難過美人關,討好新婚老婆唄。”
“哼,沒出息。”男店員跟著經理一起嘲笑。
恆生永愛珠寶店下班後,男店員出了大門沒有回家,而是朝著大街東面的方向直行,在下一個路口北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胡同裡面,有一家煙館。
這家煙館的主人,就是小林蘇。
“蘇先生,我打聽過了,那個姓夜的沒有追究死人的事,今天帶著老婆又來了,老板親自陪同,說是為了他壓驚,給新婚太太定製的項鏈算是我們老板送的,一看就是一個貪婪的家夥。”男店員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和盤托出。
對外,小林蘇稱自己是蘇現成先生。
小林蘇聽到夜色借機卡要項鏈的事,緊張的心放回肚子裡。
摯愛店鋪死人的事,經理用法幣敷衍處理了。永愛店用送項鏈的手段息事寧人,兩者手法相近,看來張裴灃指向隻想盡快解決麻煩,並沒有往深處想,那麽自己就沒有暴露,項鏈秘密的事沒人知道。
“你去吸煙吧,我已經交代過了,不收你的錢。”小林蘇厭惡的看著他。
即便給自己當叛徒,他也看不起。
男店員屁顛屁顛的往裡面走,小林蘇坐在櫃台後面想事情。
他查到的線索是,小林溪似乎被特務處抓走,卻又找不到確實的證據,那條他從沒摘下的項鏈現在在哪裡,小林溪是生是私,無從打聽。
好不容易從永愛珠寶店得到一些消息,看來又是一場誤會,下一步該怎麽辦?怎麽向土肥交差?
小林蘇坐臥不安。
離開永愛珠寶店後,夜色和姚艾迅速換下身上的衣服,給自己化了一個妝,變成路邊挑著擔子賣雜貨的小商販。
他倆挑著擔子,分別站在永愛珠寶店的兩頭,等著男店員下班,確保不跟丟。
那個男店員出來後,拐向姚艾所在的方向。
經過姚艾身邊時,他根本沒把髒兮兮的姚艾和剛才風華正茂、靚麗嬌豔的女子聯系在一起,他還嫌棄的看了一眼後,高傲的從姚艾身邊經過。
姚艾遠遠的跟在後面,直到夜色超過她後,她才放心。
兩人依然保持一定距離,等男店員進了煙館,扔了擔子,裝成路人,繼續監視。
等男店員出來後,夜色一直跟他跟到家,確定那個男的沒有再去別的地方後,夜色最終確定把下一步的監視重點放在煙館。
祥發煙館是一個兩層樓的建築,木質結構,時間看起來不短,每天出入的人不少,進去時精神萎靡,出來後暢快淋漓。
曾雲峰裝成一個中年落魄商人走進祥發煙館時,小林蘇正好站在櫃台後面。
“先生幾位?”小林蘇確定這是一張臉生的面孔,從來沒有見過。
曾雲峰不做任何回答,直接往裡走。
小林蘇走出櫃台,攔住曾雲峰。
這兩天,出於警惕,他對面生的人尤其提防。
曾雲峰還是不說話,一把推開小林蘇,從兜裡掏出一張法幣,塞進他的手裡。
“先生你?”小林蘇假裝關切的問。
後面跟著進來一個男人衝著小林蘇說:“別管他,讓他吸吧,兒子送貨的時候被強盜打死了,獨生子,傳宗接代的人沒了,自己活著還有什麽勁呢。”
小林蘇點點頭,同情的回答:“哎,白發人送黑發人,難受啊。來人,帶先生進去。”
曾雲峰被夥計帶到最裡面,上了一個大煙泡。
他趁夥計出去伺候別人的時候,弄滅大煙泡,把煙膏倒進口袋裡。
又躺了一會,曾雲峰精神抖擻的走出來。
接連一周左右的時間,曾雲峰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呆的時間越來越長,花銷同樣也越來越大。
但他的模樣,卻越來越頹廢,頭髮花白,又髒又亂,看起來至少一周沒洗過澡;胡子又長又硬,密密麻麻長滿嘴唇周圍,和雜亂無章的頭髮直接連成一片,看起來像個流浪漢。
“老板,該洗洗澡了。”小林蘇假意提醒。
“洗澡?洗了能換回我兒子的命麽?你快說,你幫我把兒子找回來,我馬上就去洗,洗三次,不,一天洗五次,夠麽?”曾雲峰緊緊抓住小林蘇的手,亢奮中帶著急切。
“蘇老板,別搭理他,他有點神經了。”周圍的人趕緊說話。
“是嗎?真可憐啊。”。
“可不是,兒子死後,他把老婆打跑了,眼看著好好的家馬上就要完蛋了。”
“哎,誰這麽缺德,dǎ sǐ rén家的兒子,不得好死。”小林蘇咒罵道。
那個人點點著頭,跟著一塊罵,罵了幾句,又想起什麽,衝著小林蘇說:“蘇老板,別說我沒提醒你,以後別讓他賒帳,他家裡的老底快被他折騰完了,你要是好心賒帳給他,說不定就再也要不回來了。”
“謝謝你了,這幾天,先讓他抽著,沒錢再說,遇到這麽大的事,換成誰都受不了。”小林蘇惺惺作態。
“蘇老板真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的。”管閑事的人走了。
曾雲峰接連作揖,小林蘇在他的衣襟最下邊,看見了幾滴血,已經乾透了。
又是一個星期,曾雲峰每天都來吸大煙,不僅外表沒了樣子,衣服也從來沒換過,皺皺巴巴,泛著酸味,衣襟上面各種顏色的汙漬越來越多。
不過,他每次吸煙照常給錢。
“還有錢呢?”小林蘇經常逗他。
“有,沒有了就搶。”曾雲峰一半正經一半玩笑的回答,沒人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又過了幾天,曾雲峰前腳進來,剛剛躺下拿起煙槍,後腳就有一隊警察氣勢洶洶闖進來。
“什麽事?”小林蘇不高興。
他平常經常打點這一帶的警察、黑幫,不管大事小事都會有人給他報信,像今天這樣的突然行動好久沒都沒發生過了。
“讓開,抓人。”帶隊的是李家鵬,他一把推開小林蘇。
“探長您要抓什麽人?”小林蘇看清李家鵬的警銜後,又一次攔在他面前。
他的手,悄悄塞進李家鵬zhì fú口袋。
這群家夥想敲詐?他給。
小林蘇錯誤分析了形勢,他以為是眼前不認識的探長第一次到他的大煙店敲詐。
“我要抓什麽人還要向你報告?”李家鵬冷眼瞅著他。
“不是不是,隨後一問,口誤,口誤。”小林蘇連忙道歉。
李家鵬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從自己口袋裡拿出小林蘇塞給他的法幣,質問道:“給我塞這個什麽意思?你跟殺人犯是一夥的?”
“殺人犯?什麽殺人犯?我不知道,您搜,隨便搜。”小林蘇感覺不妙,自己被眼前的探長套進去了。
“來人,帶著他搜,給我仔細的搜,一個人也不許放過。”李家鵬下令。
“是。”
手下押著小林蘇往裡走,門口只剩李家鵬一人。
他走到櫃台後面,拉開每個抽屜,檢查裡面的東西。
在查到最下面一個抽屜時,外面帶著一把小鎖。
李家鵬舉起凳子,直接砸開小鎖。
抽屜裡面,只有一個不大的帳本。
李家鵬沒時間看,拿起來直接揣進自己口袋。
他又順手牽羊,把最上面抽屜裡大大小小的法幣、銅板全都塞進自己另外一個口袋,然後走到櫃台外面,等著機會手下。
不久,裡面傳出吵架的聲音。
李家鵬從兜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小瓶汽油,在門口的櫃台下面、沒人的房間裡分別倒了一點,再用火柴點燃。
他尋著吵架的聲音找到曾雲峰抽煙的那個屋子。
“我沒殺人。”曾雲峰拉著小林蘇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
小林蘇掙脫不開,向一邊的警察求援。
警察兩邊拉人,又被曾雲峰和小林蘇纏住,變成一團亂麻。
幾個人開始還在講理,曾雲峰越說越亢奮,手腳並用;小林蘇越來越焦躁,使勁往外推人;警察們更加生氣,開始對兩邊動手。
李家鵬大喝一聲:“你們幹什麽!都給我住手,有話好好說。”
曾雲峰蹦跳著叫喊:“我沒殺人。”
警察說:“就是他,他身上還有血跡,被這家煙館的老板藏起來,不讓我們抓。”
小林蘇冤枉:“我沒有,我不知道他殺人沒。”
當著李家鵬的面,場面再度失控。
這時,外面猛地傳來喊叫聲:“快跑,著火了。”
李家鵬掏出槍:“都不許動,抓殺人犯要緊,別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哪有什麽火。”
小林蘇也不相信自己的煙館會著火。
一群人繼續僵持著。
慢慢的,屋子內湧進煙味,有人開始咳嗽。馬上,周圍冒出滾滾濃煙, 木質樓房發出劈裡啪啦的著火聲。
真的著火了。
“快跑!”李家鵬大喊一聲,自己先往外跑。
警察跟在後面,裡面夾裹著曾雲峰。
小林蘇幾乎是最後一個才跑出來的。
等他出來後,自己的煙館已經被大火包圍,樓前人聲鼎沸,亂七八糟。
他想進去拿東西,火勢蔓延很快,溫度極高,根本沒有可能。
完了。
小林蘇只有一個念頭,這家煙館肯定保不住了。
他該去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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