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人了。”張旭初指著那邊,撇著嘴角的說。
“處座親自出馬,一個頂十個。”夜色誇獎著。
“得了,你這個馬屁拍的太明顯了,想跟著去都被人家退回來了。”張旭初不知道是同情還是嘲弄的回了一句。
夜色主動請戰被沈清風回絕的事,早就傳開了,張旭初有點替他不值。
人際關系往往很微妙。
當一個人沒到那個位置上時,誰也不會多想;當一個人的位置跟另外一個人很近的時候,替他們操心的人就多了。
這種操心,往往是使倒勁兒的。
張旭初,明顯同情夜色在沈清風那裡遭受到的冷遇。
“不去看看?”他繼續問。
“去吃飯,餓了,等我一下。”
夜色禮貌的走到沈清風身邊,主動、恭敬的打招呼:“回來,處座,辛苦了,我們去吃飯,一起去?”
沈清風指著抓回來的人說:“我去看看審訊結果,你去吧,回頭一起吃飯。”
他的答案,早在夜色預計之中。
“那我出去了處座。”夜色敬了一個禮,回到張旭初身邊。
“熱臉帖人冷屁股了?”張旭初的話從隱隱藏藏變成了直截了當。
“你怎麽怪話連篇的?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了?”夜色對張旭初的變化之大很不了解。
張旭初驚訝道:“萬軍那小子沒告訴你?他是個包打聽,我以為他早就告訴你了。”
“告訴我什麽?”夜色算是聽明白張旭初發牢騷的原因了。
無風不起浪,這個浪,肯定起在沈清風身上。
張旭初習慣性左右看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真特麽當特務當習慣了,改不了的死性。”
夜色搖頭:“小心能駛萬年船,這是一個好習慣。快點說,到底出什麽事了?”
“你們出去這一段時間謠言還不多,自從焦君牟帶你回來,升了你的副處之後,特務處上下四處議論,說副處是焦君牟替你爭取的,為的是為日後取代沈清風做準備。”張旭初把他聽到的和盤托出。
夜色冷哼了一聲:“倒真看得起我,我有那個能耐麽?”
“還有呢,沈清風在你們回來之後,和洛邑地方上的人突然來往過密,大家都說是為了防備你找靠山呢。”張旭初透漏的消息讓夜色吃驚。
“什麽時候特務處的處長需要地方的人做靠山了?”夜色根本不相信。
軍統的地位,說出去遭到很多人嗤之以鼻,認為是下三濫的存在,但是不管各方,都會談之變色,不敢輕視。
“老弟,富在深山有遠親,別看這個破地方,也是藏龍臥虎,據說沈處跟洛邑市zhèng fǔ的的官員勾搭上了,對方有背景。”
“管他呢,反正我也沒有這個企圖,跟著焦長官回來後,突然被沈處長拽到會議室,我已經覺得無限恩寵了。亂世之秋,安全為重,回頭讓伯母替我求個平安符來。”夜色無欲無求的模樣,像他的一貫為人。
提到求平安符,張旭初就來勁,興奮的指手畫腳:“行啊,我看你哪天有空乾脆跟我一起拜拜菩薩怎麽樣?”
“行,那天你去叫著我。”夜色果斷答應。
用這種方式,可以讓張旭初替自己傳出一些用以遮掩銳氣的說法,百利無害。
吃完飯,兩人各自回家。
夜色故意沒回特務處,今晚,沈清風肯定會夜審,他不想別人繼續再傳什麽謠言。
有人會把他想要的答案告訴他的。
夜色回到家後,拿出藏在口袋裡面的信紙,拿出一根鉛筆,筆芯平著在信紙上請塗抹,不知道是沈清風寫字的力度輕,還是他根本沒有幾下什麽東西,信紙上看不出太多明顯的痕跡,似乎隱約只有一個符號,還不知道是數字2,還是字母z,夜色再次陷入困境。
翌日早晨,萬軍在他抬腕看表的時候走進他的辦公室,時間正好。
夜色靠在一下上,擺出聽故事的架勢。
萬軍還像以前一樣,整個身子趴在夜色眼前的辦公桌上,把他昨晚聽說的一字不落的說出來。
“頭,你隻帶處座昨天抓的是什麽人麽?”
萬軍自問自答,根本不用夜色提示或提問。
“是一個小偷。”、
“一個小偷?勞動特務處處長親自去抓?”夜色一聲不響的聽,暗自思忖。
不合理的故事。
萬軍繼續說。
“處座昨晚回來後親自審問,也奇怪了,那個小偷嘴巴很硬,大半個晚上,被打的肋骨斷了好幾根,竟然一個字沒招,把處座氣的半死。”
“一個小偷不招,直接槍斃了,省糧食。”夜色第一開口,說的風輕雲淡、安之若素。
“嘿嘿,跟我想的一樣,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留著也是多余。”萬軍覺得自己能和副處長想到一起,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斃了?”夜色問。
“沒有。”萬軍冷下了臉。
“那你傻笑什麽?”夜色向前欠了欠身子,一巴掌拍到萬軍腦袋上。
萬軍哭喪著臉說:“處座讓人把他單獨關起來,不然讓別人接近。您說是不是他偷的東西很值錢,古董、金磚、銀票,處座怕別人知道?”
夜色擺擺手:“去去去,我怎麽知道?還有,以後這種沒頭沒腦的消息不要告訴我。”
他用攆人的辦法表現自己的冷漠,cì jī萬軍的無能。
萬軍,最喜歡顯示他的小聰明,最害怕夜色對他失望。
用了這個手段,萬軍不把這件事打聽清楚絕不會罷休。
他隻用坐在辦公室就能靜待佳音。
一天安靜無事之後,轉眼又到了周五。
晚上,沈清風照例會去諜報室。
夜色還是正常下班,回家繼續監聽。
今晚,不用黃華裝模作樣,正好輪到她值班。
她早早準備了沈清風愛喝的茶水和點心,放在一邊備用。
七點半,沈清風準時走進諜報室,照常坐在他一直坐的那個位置上。
拉開抽屜,拿出他專用的那遝稿紙,放在桌子上。
沈清風看了一眼那遝稿紙後,神色巨變。
他專門交代過,誰也不許動這遝稿紙,今晚看起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恰在此時,黃華把他喜歡的茶水和點心送過來。
“誰來過這裡?”沈清風沒問有人來過沒,而是強勢的選擇了誰。
這種語氣,更能讓人如實交代。
“夜副處長來過,昨天。”黃華坦率回答。
夜色管這裡,來了很正常。
“他動過稿紙?”沈清風惱火的問。
黃華不敢仔細解釋,她的動作有礙觀瞻,說不清道不明。
但她又不能不解釋,好在真的能解釋。
黃華指著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說:“我給夜副處長倒了一杯水,撒了一點到稿紙上,我怕陰濕下面的,把第一頁撕掉後扔了。”
“你撕的還是他撕的?”沈清風追問到底。
“我撕的,我扔的,夜副處長沒有動手。”黃華非常肯定的回答。
“好,行了,去吧,別跟別人說。”沈清風看起來輕松不是少。
黃華雖然弄不懂處座的心思,可處座明顯對自己的放心程度還是讓她欣喜異常。
這一晚,沈清風沉默不語,一直監聽。
黃華坐在一邊,什麽也不敢說,生怕再招惹處座不願意。
第二天,夜色還沒打辦公室,萬軍已經在外面等他了。
“處座,你可來了,我等你得的著急了。”萬軍興奮的不得了,看來他昨晚又得到什麽消息了。
夜色開大辦公室大門,打死了,領著萬軍進門。
“處座,你知道麽,昨晚伸出又發飆了,審了半夜的小偷,快把那小偷打死了。他還是不招。”
這種情況很奇怪,周三審了一次,周五又審一次。
兩次審訊的經過,似乎有規律了。
只要接收完神秘電報,沈清風就受cì jī,說明這周兩次的密保肯定有內容。
夜色痛恨自己的無能,還是沒有收獲。
“你說了半天,除了昨晚處座又發飆外,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東西,有意思麽?”夜色給萬軍扔出一支煙,自己同事叼了一根,歪頭點燃,順手把火柴扔給萬軍。
打了臉,還要賞他兩個紅棗。
“雖然那個小偷仍然沒有招供,但是我聽二科的人說,這兩天處座似乎還有行動,您想,會不會和這個小偷是一案的?”萬軍可憐巴巴的抬著臉,像一只等著主人誇獎的小狗。
“還有行動?不會吧?如果和小偷一案,小偷沒招,處座怎麽抓人?抓誰?誰告訴他的?”夜色一連串的話,像槍藥。
萬軍惙惙的,無法回答。
“如果和小偷不是一案的,萬軍,你的智商下降太快,特務處抓人很正常。”夜色冷幽幽的又扔出一句話,像刀子刺痛萬軍的心臟。
我的智商下降太快?侮辱我!
不行,我說什麽都要搞清楚這件事。
“我先出去了。”萬軍悻悻的說。
他的腦子一直在不停的運轉著,隻想一件事,如何讓夜色相信他的能力。
下了樓,萬軍低頭朝前走,不經意間撞到了一個人。
“誰?”他口氣不太好。
“誰?我,你大爺。”對方牛哄哄的說,但語氣中帶著笑意。
“滾,我現在沒心情。”萬軍推了一把對方。
對方向後退了幾步,一個猛子撲過來,卡住萬軍的脖子,惡狠狠地說:“行啊,臭小子,出息了,不就是給副處長當跟屁蟲嗎?給我來這套?”
萬軍腦袋一低,狠狠地頂回去:“你才出息了呢,不就是給處座當跟屁蟲麽?給我來套?”
對方哈哈大笑,放開萬軍,繞到他身後跳起來,跳到他的後背,勒住萬軍脖子。
萬軍立刻背住了這個人。
“盧世寶,注意點。”萬軍從前面掰開盧世寶扣在一起的手,把他甩下自己後背。
盧世寶是特務處裡跟萬軍關系最親密的人,不過,這是個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
不僅如此,他倆還有一點點的姻親關系。盧世寶親表姐的小姑子是萬軍舅舅的外甥的媳婦。
兩人在不久前才從家人的來信中知道這層關系。
他們共同的最高長輩,萬軍的舅舅,也是一個黨人,他總結自己混跡軍隊的經驗,告訴盧世寶和萬軍:“你倆都是小兵,表面裝成一般的關系,不管哪個得罪人,另外一個還可以幫襯著,打聽點小道消息,拉攏一些士兵,暗地裡互相照應。千萬不要親密無間,一損俱損!”
盧世寶仰著臉,裝腔作勢的訓斥:“別特麽的教訓我,不就是副處長的人麽?”
他倆的表現,很正常,一個是處長身邊的人,一個是副處長身邊的人,彼此之間不服氣。
用別人的話說:“就對了。”
兩人嘰嘰喳喳,你訓我一句,我頂你一嘴,走出特務處大院。
到了沒人的地方,兩人關系和好如初。
“老表,你說特務處最終是處座坐穩江山還是副處長取而代之?”盧世寶問萬軍。
他的歲數比萬軍隻小十天。
他問的問題,是現在特務處最熱門的話題。
關鍵的是,兩人獨處後,說出的話,肆無忌憚。
“將近對半,賭副處長的人稍微多一點。”萬軍說出的結果是他從一科、二科那裡聽到的。
“你別太相信了,這麽說是因為有焦君牟的存在,大家都以為夜色有靠山,沈清風沒有。”盧世寶說的也是他從大家嘴裡聽到的。
“本來就是,你是不知道焦少將有多信任夜處。”說到這裡,萬軍不禁有些洋洋自得。
盧世寶嗤之以鼻:“你只知道焦少將,卻不知道沈處現在和誰關系最好吧?他背後的靠山也不小。”
兩人互不相讓,各自替自己的靠山誇靠山。
“他能找到誰?不管軍隊內部還是zhèng fǔ的人對軍統,哪個不怕?焦少將本身就是軍統內部的人,夜處的把握更大。”萬軍看不起對方。
“你以為沈清風就是無緣無故的升上去的麽?他現在跟洛邑市的一個副市長關系很好, 昨天、前天都去見過他,那個副市長背後還有更大的靠山。”盧世寶同樣力挺自己的主子。
“你剛去,怎麽知道這麽多的?我不信。”萬軍擺手搖頭。
“沈處的司機告訴我的。這些話出去不能說啊,沈處已經警告過我了,他的辦公室也不讓我單獨進去。”盧世寶提醒道。
“發放心吧,這點還用你說。”萬軍知道每個上峰都有自己不想讓別人知道的門道。
“不過,夜處和焦少將的關系好是用性命換來的,處座跟那個副市長關系好,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萬軍試圖用真實事例證明自己說的更正確。
“肯定是真的,司機說那個小偷就是副市長讓他抓的,所以沈處才這麽下勁的。”盧世寶不甘示弱,繼續揭秘。
感謝所有訂閱的朋友們,感謝@z月影微瀾、涪江江、大盜草上飛親的推薦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