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年輕人在舞廳見面,氣氛輕松歡快。
“是你。”蘇怡梅先叫出聲。
“你認識我?”張裴灃有氣無力的問。
他對這類場景,討厭。
對安排的人,不喜歡。
對自己是否受歡迎,無所謂。
“我認識他。”蘇怡梅奚弄的目光越過張裴灃,落在夜色身上。
張裴灃聳聳肩膀,頹廢的放下茶水,開始喝酒。
從一進來,他的眼前就擺了雞尾酒,沒和女士打招呼就喝酒,有點無禮。
“蘇小姐好。”夜色也認出了蘇怡梅,檔案室裡的蘇小姐。
蘇局長的女兒,難怪那天的口氣驕傲的上了天。
除此之外,最讓夜色和李家鵬驚愕的是這位小姐的名字,也叫蘇怡梅。
“你們認識?”蘇怡梅的父親,工商局長蘇建輝很吃驚。
夜色的名氣,在他突然接手特務處後急劇上升。
要不是礙於他已婚身份,夜色也是蘇建輝中意的女婿人選之一,當然,比張裴灃差一點。
“公事認識的。”夜色簡單解釋了一句。
這個場合,他不是主角,不適宜出風頭。
所有人都落座後,柳學成衝著張裴灃提議:“張公子,這麽美好的場合,不請蘇小姐跳支舞?”
張裴灃嘴角一裂,看著蘇怡梅:“蘇小姐喜歡和誰跳舞?”
蘇怡梅嬌俏的笑道:“這裡面誰最有錢我就喜歡跟誰跳。”
蘇建輝尷尬的搖著手:“胡說,開玩笑也要分個場合。”
張裴灃放下手裡酒杯,懶洋洋站起來,伸出手:“那就只有我合適了,蘇小姐,請。”
“好啊,有錢人果然爽快。”蘇怡梅的言談舉止比她那個階層的人更豪放,毫不避諱。
張裴灃明白,這是給他拾起了面子。
挺聰明的女人。
兩人攜手走進舞池,翩翩起舞。
男的英俊挺拔,女的鍾靈毓秀,不管從那個角度看,都是一對金童玉女。
“蘇小姐是本地畢業的麽?儀態高雅,風華絕代,不知道哪個學校能培養出這麽出色的學生?我有親戚,要是能培養的像蘇小姐這麽出色就好了。”夜色謙虛的衝著蘇建輝請教。
“嗨,哪有什麽學校啊,我這個女兒,深受家母寵愛。家母不喜歡女孩子出頭露面,一直帶在身邊,請了一個私塾老師在家教的,所以呢,有點不知深淺了。”蘇建輝明貶暗褒的話,誰都理解。
孩子,永遠是自己的好。
如果蘇怡梅從來沒有離開過洛邑的話,和白熊接頭的人只能和她是重名的人,而不是一個人。
夜色衝著李家鵬微微笑,扭頭又衝著柳學成和蘇建輝說:“剛才光顧欣賞蘇小姐的美貌,沒向兩位介紹,這位是警察局的李家鵬李探長,嚴局長面前的第一紅人,同時也是張四公子的結拜兄弟。”
“幸會幸會。”蘇建輝主動伸出手,柳學成沒有任何反應。
這種身份的人,他根本看不到眼裡。
李家鵬當然明白柳副市長的想法,自己也就沒往人家身邊湊,和蘇建輝握完手後,安靜的坐在一邊欣賞張裴灃和蘇怡梅的舞姿。
“張先生平常做什麽?”今晚的蘇怡梅看起來興致很高,面對不很積極的張裴灃,比想象中更加主動,完全沒有千金小姐的矜持和清高。
“喝酒、睡覺,玩,”張裴灃戲弄的看了一眼蘇怡梅,故意把沒說完的話咽回去。
“玩女人?”蘇怡梅毫不介意,她的開放程度令人怎舌。
“沒辦法,手裡金條太多,花不出去。”張裴灃放蕩不羈的回答。
兩個回合的對話下來,
他對蘇怡梅的感覺,比剛才又好了一點。“我聽說張公子在廣發商貿中也有股份,你覺得這家公司未來的利潤大麽?”蘇怡梅小探子一般,神秘的伸著小腦袋打探消息。
“利潤大不大,你問問他們就知道了,我在這家公司裡的股份少的可憐,是賠是掙與我無關。”張裴灃的下巴駑向柳學成和蘇建輝。
“他們都把我當成孩子,誰也不跟我說實話。”蘇怡梅噘嘴嘟囔。
“你聽那麽多實話幹嘛,你爹給你錢讓你花就行了。”張裴灃也想不通一個女孩子為什麽想知道那麽多。
“我呢,在檔案室混個閑差,平常沒事的時候翻翻你們這些公司的檔案,聽聽身邊人說的閑話和傳的謠言,看看有沒有好玩的,結果,就讓我聽到一個好玩的話題。”蘇怡梅效仿張裴灃,也把話說到一半。
張裴灃卻無動於衷。
蘇怡梅不以為然,既不惱火,也不好奇,噶然閉住嘴吧,任憑張裴灃對她的漠視和無禮,繼續跟張裴灃跳舞。
就在他倆的舞曲結束的一刹那,“砰!”舞廳呢響起一聲槍響,天花板身上的大燈被打得粉碎,稀裡嘩啦掉落一地碎玻璃。
伴隨玻璃渣子的響聲,第二聲槍響出現。
這一槍,目標非常明確,直接射向柳學成。
坐在柳學成身邊的李家鵬在第一聲槍響之後,就已經發現槍手的位置,他的眼珠,僅僅盯著搶手的一舉一動。
天花板上大燈被打滅之後,槍手身邊一盞幽暗的小燈泡正好發揮了作用。
“小心。”李家鵬按倒柳學成。
射向柳學成的子彈擊中李家鵬的左臂,鮮血當時流到柳學成的身上。
柳學成嚇得癱軟在座位上。
李家鵬掏出隨身攜帶的手槍還擊,一槍擊中燈泡旁邊的槍手。
那個槍手,當時就死了。
“你掩護柳副市長,我保護蘇局長,從北邊向外退。”夜色左臂把蘇建輝攬到自己身後。
“怡梅呢?”混亂中蘇建輝找不到女兒的身影,驚慌失措。
“張裴灃跟著她呢,你放心吧。”夜色安慰道。
“張裴灃不喜歡她,怎麽可能保護她?”蘇建輝情急之中說出自己的真實感覺。
他希望能攀上張家,但是從張裴灃和蘇怡梅的互動,他就是瞎子也能看出張裴灃並沒有對自己女兒動情。
之前可以厚著臉皮裝糊塗,性命危在旦夕之際,剩下的只有清醒了。
“放心吧,蘇局長,張裴灃人雖然浪蕩了一些,但是最懂得憐香惜玉,不信到外面看,他肯定比咱們出去的更早。”夜色拽著蘇建輝往外走。
李家鵬同樣帶著柳學成,走在夜色後面。
舞廳內,來自三個方向至少五人射出的槍聲全都落到北面的桌面上和沙發上,發出噗噗噗的聲音好,濺起不少木屑。
“你帶著他們先走。”夜色已經發現李家鵬的傷口,他把三個人全都推到自己前面,自己弓著腰,借著裡對面昏暗的燈光射擊對手。
李家鵬沒有猶豫,緊急時刻的矯情就是拖自己人的後腿。
他掙扎著抬起負傷的胳膊引路,自己的右手配合夜色射擊。
敵人在明,他們在暗,又是兩個神槍手,他們撤退的很順利,沒用多長時間就跑到了門外。
此時,蘇怡梅在張裴灃的帶領下,已經混在跳舞的人群中跑出來,兩人焦急萬分,藏在外面的一棵大樹後面觀察。
“出來了。”張裴灃指著門口出現的四個人。
“分頭上車。”他把蘇怡梅送到蘇家的車前,粗魯的把她推上車。
這種時候,誰講君子風度誰是傻瓜。
柳學成也是做蘇家的車來的,他在上車的時候問了李家鵬一句:“你的傷怎麽樣?”
李家鵬低頭看了一眼,樸實的一笑:“小意思,回去上點藥就好了,你們趕緊走,這裡不安全。”
“對,趕緊走,後續事情我來處理。”夜色底氣十足。
升任特務處處長之後,他可以不受任何人鉗製,隨心所欲處理任何事情。
“開車。”蘇怡梅朗力的衝著司機下令。
他們在這裡,只能添亂。
“交給你們了,我先走。”張裴灃關鍵時刻自己先撤。
他留在現場,除了增加一名證人,多做一份筆錄,毫無用處。
該走的人都走後,最早聞訊而來的是警察。
“裡面有不下五個持槍人,大家小心。”李家鵬外面披了一件衣服,擋住自己的傷口,沒讓他的手下發現。
外面的警察並不賣命,一個個端著槍,堵在門口,等候裡面的人出來。
裡面,寂靜無聲,半天沒有一聲動靜。
幾個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最後,他們只能把目光投向李家鵬。
李家鵬舉著手槍高喊:“裡面的人聽著,再不出來我把這間舞廳炸了。”
這時,裡面才傳出一個哆嗦的聲音:“別,千萬別,裡面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老板,我出來,千萬別開槍。”
隨後,裡面走出一個舉著雙手的中年發福男人,邊走邊說:“別開槍,我是這裡的老板,裡面一個人也沒了。”
槍手,在目標離開後,夾雜在人群中,溜了。
夜色走到前面,詢問老板:“真的沒人了?”
“是是是,真的沒人了,除了,”老板的話沒說完,立刻被夜色打斷了。
“你們都回去,這個案子,特務處接手了。”夜在現場,衝著警察說。
這句話一出口,氣勢駭人。
“夜處長,那我們撤了。”李家鵬假裝如釋重負。
“嗯。”夜色鼻子哼了一聲。
“走了,兄弟們。”李家鵬懶散的喊了一句,聞訊而來的警察一哄而散。
他們最喜歡這樣。
而然,夜色並沒叫特務處的人來,他獨自走進舞廳。
剛才被他打斷的老板的話,是老板想說,舞廳只剩下一具死屍。
這具死屍,夜色知道,是衝著柳學成開槍的人,被李家鵬打死了。
除了他和李家鵬,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不出他所料,十分鍾不到,李家鵬原路返回,再次走進舞廳。
“老板呢?”李佳鵬問。
“被我攆走了。”夜色說完這句話,走到門口,從裡面關了舞廳大門。
他剛才警告老板,要是今晚的消息傳出去一絲一毫,老板就會像這具屍體一樣,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老板連數遍毒誓,才在夜色犀利的眼神中跑了。
“你的傷口怎麽樣?”夜色關切的問。
“沒事。”李家鵬回答著,人已經蹲在屍體旁邊。
他用沒有受傷的右手,先把屍體衣服裡外摸了一遍。
和他們預料的一樣,什麽也沒有。
夜色撿起槍手的手槍,是常見的規格和型號,沒有線索。
李家鵬又翻看死者的臉、脖子和手,毫無明顯特征可言。
他們的檢查,沒有任何收獲。
“屍體怎麽辦?”李家鵬看向夜色。
“我打電話,叫人來處理。”
夜色走向吧台,通知手下來收屍。
他倆則在人來之人離開了。
趕到曾雲峰的住處,夜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當大夫,給李家鵬做個小手術。
自從他就任處長一職後,還有一個明顯的好處是,不管用什麽東西,包括非常難弄的槍傷藥,比以前容易多了。
“你會?”曾雲峰看著夜色兩隻手不停地忙活,好奇地問。
“跟著姚艾學了一點。”夜色開始用酒精給刀子消毒。
李家鵬的左臂裡面,有一顆子彈,必須取出來。
“按住他。”夜色的水平還沒到能打麻藥的地步,一旦他開始動刀,李家鵬就會有刮骨療傷的劇痛感。
“放心吧。”李家鵬衝著【更新快】夜色一笑。
夜色無聲的點點頭。
李家鵬的心情,他懂,換成他,一樣。
夜色拿起刀子,在李家鵬左臂的傷口處,果斷劃下去。
血,呼的一下湧出來,順著胳膊往下流,滴滴噠噠落在早就放在下面的盆子裡。
李家鵬的牙,緊緊咬在一起,臉頰兩側,向外鼓出一個菱角分明的小包。
他的額頭,冒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手掌,連同手臂,僵硬的緊蹦著。
曾雲峰站在一邊並沒任何動作,心無旁騖的看著夜色的舉動,似乎這場手術的刀子不是戳在李家鵬身上。
他相信自己的同志不用任何人幫助。
夜色的手毫不遲疑,一手拿刀壓住被他劃開的口子,另外一隻手拿著鑷子,在傷口裡面尋找子彈。
他的動作並不熟練, 劃開的口子也不規范,但是隱約可以看見子彈頭了。
“忍住!”話音剛落,刀子第二次戳進傷口,又深了一些。
“嗯。”李家鵬鼻翼中發出輕微的聲音。
他的身體顫抖一下,很快恢復了平靜。
這次,夜色用鑷子準確夾出子彈,“咚”的一聲丟在旁邊的一個白色瓷碗裡。
“咚隆咚。”子彈在瓷碗裡彈跳幾下,血色在碗底隨著跳動的路徑留下一連串的刺眼痕跡。
“看看看看,”曾雲峰舉起碗,送到李家鵬眼前,笑嘻嘻的說:“打進你胳膊裡的就是這麽一個破玩意。”
夜色第一次開刀後,又第一次在傷口上縫了五針,草草的用手帶了一個接頭,用剪子間斷,直接往傷口上倒了一些酒精,外麵包裹上繃帶。
“就這麽一個破玩意,讓我累死了。”夜色放下所有東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覺得自己渾身都疼,尤其是兩臂肌肉,又酸又疼,好像自己才是受傷的人。
“來來來,你們辛苦了,讓你們開開心,小余和小孔把他們查找的十人名單上剩下的六個人的戶籍文件拿來了,我舉著你們看看。”曾雲峰舉起來的都是戶籍文件原件,上面有文字,姓字名誰,家住哪裡,還有照片,能看清楚這個人長得什麽樣子。
警察局的便利條件就在這裡,原件先拿來,自己人看完了再還。
李家鵬笑道:“這兩小子,行啊。”
能把原件拿來,說明他們混開了。
笑著笑著,李家鵬右手指著曾雲峰手裡的第五份戶籍文件嚷嚷著:“是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