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探過頭,看向李家鵬手指的第五份戶籍文件。
“對,就是他。”他和李家鵬同樣興奮。
現場從槍支、遺留物和體貌特征沒有任何發現的屍體,從戶籍文件中找到了答案。
刺殺柳學成的槍手,是夜色找到的十人名單中,他們到目前為止認識的第五個了,龐一峰。
龐一峰,男,1歲,原籍黑城人,現居住在洛邑芳華路,經營一間雜貨店,單身一人。
“肯定是假身份。”李家鵬一看原籍黑城,從北邊過來的人,幾乎已經斷定這個叫龐一峰的商人身份是假的,他的真實身份很可能是rb間諜。
“他為什麽要殺柳學成?”夜色質疑其中的緣由。
從他們打探的消息,董志海作為股東是柳學成介紹的,在尚未站穩腳跟之前,他該繼續依靠柳學成才對,而不是急欲除掉表面上的靠山。
“能說得通的理由有兩個,一個是董志海想消除掉知道他底細的人,殺人滅口,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第二種是兩人之間產生分歧,董志海已經拿捏不住柳學成,為了防止自己被吞掉,只能先下手為強,除掉對手。”李家鵬反應極快,在最短時間內說出了最靠譜的理由。
曾雲峰站在一邊認真的聽,並沒有馬上接話。
有這樣的戰友並肩作戰,他安心。
等到兩個人全都說完了,他才問了一句:“下一步怎麽辦?”
夜色指著李家鵬:“苦肉計,讓他出面。”
“我?”李家鵬右手指著自己鼻子。
“對,你救了柳學成的命,又為他受傷,當你拿著這份戶籍文件去找柳學成時,他能不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麽?“夜色的鬼主意最多。
“而我,隻提破案的事,其他的,比如救人都是分內之事,不足掛齒。並且,我這次苦肉計最重要的是打聽一下柳學成和董志海之間的關系,對不對?”李家鵬最近一段時間,見了夜色、張裴灃還有蘇建輝、柳學成等人的做派後,越來越熟悉達官貴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的手段了。
“這樣一來,柳學成以後如果再有什麽危險的事,他可能還會找你。”夜色的用意不止於此,他還在為李家鵬的未來謀劃。
“好主意,家鵬,你要盡快去,在傷口沒好之前。”曾雲峰說。
“傷口?我當時考慮欠妥,家鵬應該到陸軍醫院去治傷。”夜色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沒事,我就說不想讓局長知道,免得局長以為我避開他去討好副市長。”李家鵬馬上想到補救措施。
“但願吧,”夜色長長吐了一口氣。
第二天,李家鵬拿著龐一峰的戶籍文件專程去了一趟洛邑市政府,通過卞漢光的稟告,順利進入柳學成的辦公室。
身穿西裝革履的柳學成再見到李家鵬時,出乎意料的有些冷淡。
“你來幹什麽?”他似乎並不願意見到李家鵬。
“柳副市長,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來是因為拿到了凶手的戶籍文件,想請您看一下,雖然凶手已經死了,我覺得至少您該知道凶手是誰才行,或者說以後有所防備。”李家鵬單手地上龐一峰的戶籍文件。
柳學成接過文件並沒看,而是一掌按在了桌子上。
他的目光,陰暗、複雜,直接落在李家鵬受傷的左臂上:“在哪裡治的傷?”
李家鵬低頭看了一眼裡面纏著繃帶,外面被衣服擋住的傷口,不以為然地說:“本身就是小傷,乾我們這行的經常掛彩,習慣了。而且是跟著您在一起受的傷,我沒有去醫院,害怕被局座他們知道後,把事情鬧大了。
一旦傳出去,萬一給柳副市長帶來不好的影響,沒法收場。”李家鵬說完,忐忑的看著柳學成。“嚴喬中知道麽?”柳學成不知道為什麽,單獨問了這麽一句。
“應該不知道,舞廳那邊專門交代過老板,傳出風聲要他的命。警察局趕過來的人沒能進入,包括我在內在舞廳門口就被特務處處長夜色攆跑了。我回到警察局後偷偷展開的調查,為什麽查閱龐一峰【更新快】戶籍文件的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李家鵬一邊想一邊回答,他把整件事變得滴水不漏。
柳學成聽完後,繃緊的眉毛舒展了一些,烏青的臉色也漸漸變得溫和了一下。
“你準備怎麽查這個案子?現在進展到了哪一步?”柳學成遲疑片刻,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李家鵬知道柳學成上鉤了。
現在,輪到他不著急了。
雖然凶手死了,但是誰是背後的推手才是最關鍵的。處在柳學成的位置,他是公眾人物,有影響的人物,他在明,想殺他的人一天不除,他就會寢食難安。
“柳副市長,目前凶手已經死亡,可以正常結案,我把凶手資料拿來,是想讓您確認一下是不是這個人。”李家鵬右手指著被柳學成壓在桌子上的戶籍文件。
“沒有了?”柳學成不太相信李家鵬的話。
這個案子是巴結他的最好機會,他不相信李家鵬會輕易放過。
“沒有了,柳副市長還有什麽盡管提,卑職一定盡力去辦。”李家鵬把皮球踢回去。
“沒有沒有,我看看這個人。”柳學成很意外的回答後,默不作聲拿起桌子上的戶籍文件。
槍擊事件時,他慌亂到根本沒時間看清槍手的模樣,不過,暴露他膽小的事情他才不會傻到主動去說。
只要他表現出沉穩,這個叫李家鵬的探長肯定會認為他當時看的清清楚楚,這件事就能堂而皇之的隱瞞過去。
“不錯,就是他,死有余辜!”柳學成左手食指憤恨的點擊著戶籍文件上的照片,心裡罵個不停。
特麽的,要不是為了避嫌,我特麽的滅你九族。
“柳副市長,您沒有別的交代的話卑職就告辭了,這件事卑職不準備在局裡備案,相關資料全部銷毀。”李家鵬以退為進,而且退到無處可退的境地。
“好,就這麽辦,辛苦你了,有機會我會在嚴喬中面前替你美言的。”柳學成最後放出一張空頭支票。
“謝謝柳副市長抬愛,卑職告退。”李家鵬拿起那份戶籍文件,走出柳學成辦公室。
柳學成看見李家鵬身影消失後,立刻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喂,你跟著從我辦公室出去的那個男人,看他都去什麽地方了。”
他的電話,是打給他的秘書卞漢光的。
放下電話,卞漢光拿起一頂禮帽戴在頭上,間隔三十米的距離,跟上李家鵬。
李家鵬出了市政府的院子,走到路邊一個牆角處,從兜裡掏出火柴點著,把手裡的戶籍文件當場燒掉。
他從下樓開始,就從樓梯上跟他步伐一致的輕微鞋跟聲中分辯出來有人跟蹤他。
出了院子,隨著人和車的增多,鞋跟聲早就聽不見了,但憑著他多年練就的本能,他知道剛才那個人一定還在身後。而且這個人只能是柳學成派來的。
李家鵬靈機一動,決定就地把戶籍文件燒掉。
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張紙的事,填一下,找個人簽個字,加上一個章就得了。
現在又是一個死人,有沒有他的戶籍文件也不會再有人追究了。
即便有人追究,就說找不到了也就沒事了。
對探長來說小菜一碟的事,跟蹤的人報告到柳學成的耳朵裡,就是他忠於副市長的最好證據。
一個小時後,李家鵬所做的鋪墊全部實現。
當卞漢光把他跟蹤看到的全都報告柳學成之後,柳學成一句話也沒說。
他坐在辦公桌後碩大的皮椅上,閉著眼睛,旋轉著,用自己的腦子把李家鵬這三個字牢牢記住了。
此後,李家鵬並沒再找任何借口去見柳學成,似乎把他救了柳學成一命的事忘到九霄雲外。
本周一開始,夜色就特別忙碌。
他被張裴灃叫著,接二連三去跳舞。
更巧的是,幾乎每次都能和蘇怡梅遇到。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第三次見面後,夜色敏感的悟出了點什麽。
“沒有,”張裴灃直接否認。
“沒有?沒有你會突然迷上了跳舞?而且是不同的舞廳見到相同的人,這種萬分之一的巧合全都讓你碰上了,我不信。”夜色放聲大笑。
“你笑什麽?”張裴灃不滿的問。
“開心,終於看見一個能讓你在屁股後面追著的人。”夜色的笑聲更大。
“我還不是為了你們,真是好心沒好報。”張裴灃怏怏不樂。
“什麽意思?”夜色無所謂的問。
他對張裴灃這會說出的話,根本不信。
夜色真的誤會張裴灃了,張裴灃跟蹤蘇怡然是真,他的目的只是因為發生槍擊案當天蘇怡然的一句話:“我聽到了一個好玩的話題。”
當時他沒意識到這句話的含義,事後想想,蘇怡梅似乎在暗示他什麽。
“我去跳舞。”張裴灃發現蘇怡梅好不容易有個空閑的時間,馬上湊過去。
“啊,”蘇怡梅一聲驚呼,直接被張裴灃拽進舞池。
“張公子,你懂什麽是禮貌麽?你懂什麽是女士優先麽?”蘇怡梅看起來並沒生氣,她和張裴灃的交流總是帶著放蕩不羈的味道。
“懂,你帶著我跳舞就好了。”張裴灃永遠有本事正話反說。
他站在舞池裡一動不動,等著蘇怡梅指揮他往哪裡走。
蘇怡梅更絕,撒開他的手就往外面走。
舞池外面,沒有舞伴的男人很多,每一個都眼睜睜看著蘇怡梅,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
“敗給你了。”張裴灃當然不會反跑到手的天鵝,在後面又是猛地一拽,帶動蘇怡梅劃出一道弧線回到他的懷抱。
“你的脾氣總是這麽倔強麽?”兩人踩著鼓點再次起舞後,張裴灃居高臨下的問。
“看人,分人。”蘇怡梅溫柔的回了一句,差點沒把張裴灃噎死。
“你這樣能嫁出去麽?”張裴灃懷疑。
“你問問他們。”蘇怡梅衝著站在外面的男人拋媚眼。
周圍有人響應她。
“大姐,看著我說話。”張裴灃氣餒的說。
“老爺子貴庚了?”蘇怡梅莞爾一笑。
她偏偏就有氣死張裴灃的本事。
“對不起,是我錯了。”張裴灃第一次正式向蘇怡梅道歉。
“三跟金條。”蘇怡梅甜甜的笑。
“你知道我要問什麽?”張裴灃擰眉驚奇。
蘇怡梅呵呵了兩聲:“張大公子有這麽閑?又有這麽巧?一周內三次和我在舞廳相遇?”
“或者我喜歡上了你,準備追你也說不定。”張裴灃微微一笑。
經過幾次較量,他發現蘇怡梅不僅漂亮,還很聰明,總能第一時間讀懂他的心思。
“大哥,喜歡人是你這麽喜歡的麽?吊著一張高傲的臉,擺出一副我賞你你不要不知道好歹,趕緊謝主隆恩的模樣。”蘇怡梅說的,全部符合張裴灃的個性特點。
他對不認識的人、看不上的人, 比這個更甚。
“嗯嗯,說得好,我給你五根金條。”張裴灃突然大方。
“理由。”蘇怡梅不認為張裴灃會無緣無故的大方。
“三根買情報,剩下兩根買你明晚、後晚舞會的舞伴權。”張裴灃笑嘻嘻的回答。
他是商人,懂得用金錢換回最大收益權。
“成交。金條怎麽給我?”蘇怡梅歪著頭問。
這個動作換成別人,張裴灃會覺得惡心,但是這會用在蘇怡梅身上,他開始覺得可愛了。
“事後給你。”張裴灃不會輕易認輸。
“柳副市長今晚參加一個慈善舞會,在那個舞會上,人家能拿到十根金條,還是提前給的,我怎麽這麽倒霉,是不是你們都之巴結大官呢?”蘇怡梅怨聲載道的說。
“蘇大小姐,你怎知道柳副市長拿十根金條的事,又怎麽知道他今晚參加慈善舞會?”張裴灃摟著蘇怡梅開始旋轉。
舞廳天花板的射燈,在兩個人的臉上打出五彩斑斕。
“看看,我都白說了,我不是閑著沒事愛聽別人傳閑話麽。”蘇怡梅歎息自己的不被重視。
張裴灃他低頭看了一眼蘇怡梅表情豐富的小臉,繼續問:“他為什麽拿那十根金條?”
這個時候,他終於問到了重點。
“坊間傳言,柳副市長好色,抓奸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一個中國人會說日本話。”蘇怡梅抬頭看向張裴灃。
張裴灃旋轉的雙腳突然停住。
“抱歉。”他的雙手松開蘇怡梅,直接走向夜色。
失去牽引力的蘇怡梅像斷線的風箏,忽忽悠悠閃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