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閃向一邊的蘇怡梅並沒阻止張裴灃的腳步。
他的臉色,恢復了冷靜甚至冷漠。
回到夜色身邊,他附耳低語幾句後,夜色起身走向蘇怡梅:“蘇小姐,請你跳支舞。”
這兩個男人態度變化之快完全出乎蘇怡梅意料。
“我以為,”她喃喃自語。
“你以為什麽?”夜色不解的問。
“我以為他至少會拉我一把,我真有那麽醜麽?”蘇怡梅悻悻的問。
“不,蘇小姐,是他太醜了,所以我來了。”夜色毫不客氣貶低張裴灃。
“你該當著他的面說。”蘇怡梅莞爾一笑。
兩人目光對視,開懷大笑。
蘇怡梅的性情,出人意料的好。
他倆之間,沒有蘇怡梅和張裴灃之間的張牙舞爪、刀光劍影。
舞會結束後,蘇怡梅坐著自家的車回去,張裴灃和夜色直奔翠雲閣。
就在夜色接替張裴灃和蘇怡梅跳舞以及以後的半個小時功夫,張裴灃命令蠍子竟然找到了被柳學成捉奸的那個女人。
是翠雲閣的一個賣藝不賣身的女孩。
“蘇怡梅為什麽要告訴你?”夜色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張裴灃那裡值得蘇怡梅信任。
“爺長得漂亮。”張裴灃吊兒郎當的回答。
他表面的放蕩不羈並沒阻止他內心的思索。
張裴灃想的問題和夜色一樣。
那個有趣的話題跟他有屁關系,他已經一再言明自己對利潤什麽的根本沒興趣,除非蘇怡梅醉翁之意不在酒。
張裴灃機靈的腦袋瓜馬上想到了夜色身上。
“你認識蘇怡梅?”他靠在車座上,懶散的問。
“我第一次見她是在檔案室裡,那小妞的腦袋恨不得抬到天上去。”夜色的口吻調侃中帶著真心:“和你很像。”
“和我很像?我有她那麽討厭麽?”張裴灃驚訝。
“半斤八兩。”夜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這種厭惡,更多的是調戲張裴灃,但是看在張裴灃眼裡,又迷惑住了他。
夜色因為蘇怡梅的高傲討厭她,兩人之間難道沒有什麽關系?
“你覺得她像什麽?”張裴灃沒有放棄,繼續追問。
“像什麽?千金小姐,知識女性?”夜色嬉笑著回答。
他給人的態度,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也對。”張裴灃看了夜色一眼,停止了。
兩人在翠雲閣門口下了車,勾肩搭背走進這座磚瓦的二層樓建築。
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看看,並沒其他內容。
這個地方,夜色曾經來過,錢梅玲是從這裡被卞漢光贖出去的,當他再次來到這裡時,並不意外。
或許,給柳學成找女人的,就是卞漢光,輕車熟路。
走進翠雲閣,兩個男人,而且是英俊瀟灑的男人,肯定大受歡迎。
老鴇跟過來,沒有接到客的女人們跟過來,甚至被身邊男人摟著的女人也向他倆拋媚眼。
“有沒有雛兒?”張裴灃的問話屬於挑剔的那一類,同時也是離開的最好借口。
“大爺,暫時沒有,不,也不是沒有,只是沒有調教好呢,正巧,我們這裡的頭牌今晚沒事,要不叫她陪你們?”老鴇奉承著說。
“頭牌?怎麽著,我得罪你了,你是想害死我?”張裴灃語氣變得難聽起來。
這個頭牌,就是柳學成包養的女子。
老鴇拍打著張裴灃的肩膀,故作嬌態的嗔怪:“這位大爺說的什麽話啊,咱們家的這位頭牌,已經不跟著那位大爺了,現在是自由的身子,只要你給得起錢就行。”
張裴灃瞪眼:“我不信,我聽說姓柳的男人把她寵上了天。
”老鴇踮起腳尖,拉著張裴灃的衣領子把他拉低了半個腦袋,猩紅的嘴巴湊到張裴灃耳朵邊,小聲地說:“聽說有人跟他打了一架,就是半個月前的事,從那以後,柳大爺再也不來了。”
張裴灃冷笑道:“你說的柳大爺和我說的姓柳的是一個人麽?”
老鴇對天發誓:“整個洛邑,姓柳的頂天的大爺能有幾個?你可以去問問,名叫柳學成的只有這一個,我敢騙你幹嘛?”
“真的是柳學成吧?還是走吧,這個人咱們惹不起,萬一他那天又想起你們的頭牌來,我們兄弟跟著倒霉。”夜出來,拉著張裴灃往外走。
“大爺別走啊,價錢好說。”老鴇追在後面,強拉著張裴灃的胳膊不放。
“放手!”夜色一把推開老鴇,兩個人似乎是被柳學成的名號嚇住了,慌慌張張往外跑。
“挨天殺的柳學成,害得老娘的生意做不成,活該你被小鬼子揍!”老鴇在後面破口大罵。
兩人跑出翠雲閣後直接上了車。
“看來柳學成真的是被鬼子揍了,不過張四爺,你帶我來這裡幹嘛?替你把關,難道你想替頭牌贖身?你不怕蘇大小姐吃醋?我可不想被你拖累。”夜色唉聲歎氣,開始為自己能否活過明天擔心。
張裴灃眼睛一閉,根本不搭理夜色的質問,頭一歪靠著車座,睡覺。
夜色嘟囔完,學著張裴灃的模樣,睡覺。
次日,夜色把和張裴灃的遭遇告訴李家鵬。
李家鵬摸著下巴,想了許久:“夜色,你有沒有覺得,蘇怡梅的話是說給你聽的?”
“張裴灃帶我去翠雲閣,也是為了驗證蘇怡梅消息的真偽,兩個人不約而同在幫助咱們,為什麽?”夜色對於所發生的一切,一直有種隔雲看霧的感覺。
“夜色,雖然並沒有出什麽事,你有沒有感到哪裡不對勁?”李家鵬在原地不停的走動。
他是個沉穩的男人,只有不安的時候,才做出這種舉動。
“家鵬,咱們疏忽了一點,兩個蘇怡梅。”夜色想了一會,終於明白自己的不安是從哪裡衍生而來的了。
“這個不是已經查過了,沒什麽問題的。”調查的事是余紹坤他們去幹的,不會有錯。
“之前我也覺得沒問題,但從現在蘇怡梅的表現上看,他似乎知道咱們的身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問題就大了。”夜色的嗅覺一直很敏銳,他往往能從些許的問題上聞出不對勁的地方。
兩人的交談剛剛陷入困境,孔岩突然闖了進來。
這間屋子臨街,一共三間,是李家鵬利用手裡的權利替一個商人奪回被強行搶走的店鋪後,那個商人回報給他的“薄禮”,中間經手人是孔岩孔岩,所以孔岩知道這個地方。
“什麽事?”李家鵬吃驚地問。
一般情況下,孔岩不是這麽毛躁。
“老曾讓我轉告你,白熊失蹤了。”孔岩雖然不知道白熊是誰,但從老曾的神態看,肯定是自己人,他一路狂奔趕來向李家鵬報告。
“白熊失蹤了?什麽時候?”夜色焦急的問。
據他所知,白熊剛和另外一個蘇怡梅接上頭不久,怎麽可能失蹤?
“小孔,你去蘇怡梅家看看,她在不在家,有什麽異常沒有?”夜色吩咐道。
他說的蘇怡梅,是跟白熊接頭的蘇怡梅。
“是。”
李家鵬看了一眼夜色,轉頭盯住孔岩:“到蘇怡梅家附近留心點,一定要觀察清楚是否有人監視。”
“知道了,我走了。”孔岩從兩個上級的臉上看到了情況的嚴重性,心裡的警惕陡然而生。
“走,咱們去老曾那裡。”夜色目前最擔心的人是曾雲鋒。
曾雲鋒的家和白熊的家隻間隔一個街道,從白熊家的後門走出來就是曾雲峰家的前門,一旦白熊出事,第一個受到威脅的就是曾雲峰。
“好。”李家鵬習慣性摸了摸別再腰裡的手槍。
兩人出了房門,一個朝東,一個朝西,準備從曾雲峰家門前的街道相向而行,最終在門口匯合。
夜色的腳步快了些,當他走進曾雲峰家門口前的街道時,並沒發現什麽異常,路邊的人個個坦然,也沒有帶著禮帽墨鏡,手拿報紙站在路邊裝模作樣的人,一切都很正常。
他繼續往前走,越來越接近曾雲峰家門口,他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
曾雲峰家的門虛掩著,和平常一樣。
門口,扔著幾塊燒過後的蜂窩煤,很隨意的樣子,沒有任何形狀可言。
夜色走進了,看了一眼蜂窩煤,繼續朝前走。
他沒有進去。
因為門口的蜂窩煤是單數。
按照約定,那些蜂窩煤是雙數時,表示一切安全、正常,可以接頭,反之亦然。
今天的是三塊。
夜色頭也不回朝前走,再過走過屋門十幾米的地方,看見迎面而來的李家鵬。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伸出的手指是三根。
李家鵬看了一眼,徑直停在路邊賣香煙的小男孩面前,掏出錢買了一包香煙,然後穿過馬路,從路的對面原路返回。
兩人穿過兩個路口,走進同一家包子鋪,在牆角的小桌子前坐下。
“有情況?”李家鵬心急如焚。
“很平靜,他家的門像往常一樣虛掩著,裡外沒有任何異常。”夜色描述自己看到的景象。
“為什麽沒進去?”李家鵬不理解夜色的做法。
“他在門口放了三塊燒過的蜂窩煤,應該是因為白熊的突然失蹤,擔心我們去了以後的安危。”夜色理解曾雲峰的做法。
為了保護戰友的安全,他寧可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讓他立刻轉移啊。”李家鵬壓低嗓門說。
“怎麽轉移?白熊到底發生什麽事誰也不知道,萬一他只是出去辦事了怎麽辦?”夜色歎了一口氣。
這種情況下,很難分辨白熊到底出是出事了,還是出去辦事了。
“回去,咱們分頭派人去找,就說白熊是無頭男屍案子的嫌疑人。”李家鵬想到一個辦法。
“好,最遲今晚,電話聯系,我一直呆在辦公室。”夜色采納李家鵬的意見。
兩個人從包子鋪出來後,各自回去安排。
曾雲峰家現在的確沒事。
白熊失蹤的事,他是在走進白熊的綢緞店時聽夥計說的,少爺昨晚一夜沒回家,也沒給家人任何交代,不知道為什麽失蹤了。
一家人不知所措,除了留下這個夥計在店裡等著少爺外,其他人手全都派出去四處找了。
當時,曾雲峰故意開玩笑問了一句:“你們家裡老爺沉不住氣,一個男人一夜未歸,說不定夜宿花街柳巷了,著什麽急,等你們出去找的功夫,人或許已經回來了。”
店小二見過曾雲峰,說出的話全是實話:“先生不知道,我們家少爺最孝順,但凡出去從來都跟老爺太太說的一清二楚,像這樣徹夜未歸的情況,聽說從出生到現在是第一次,您說老爺太太能不著急麽?”
這句話一出口,曾雲峰立刻意識到了事態的嚴峻性,他馬上找到孔岩給夜色送信,並在自家門口放了三塊燒過的蜂窩煤,以防萬一。
當天,夜色和李家鵬派出手下,分別調查包括在白熊在內的七個向教堂募捐過的人的情況。
不幸的是,正如夥計所說,其他六個人都能找到,只有白熊無影無蹤。
當晚,杜寬拿著白熊的照片,以受白熊家人所托為名,公開讓從前一天開始守衛四個城門的士兵分別辨認,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白熊出城了,得到的答案沒有看見過。
一切能動用的關系全都動用到,依然沒有找到白熊的下落。
“怎麽辦?”李家鵬和夜色商量。
“暫時讓老曾到別處避避風頭,不能拿老曾的生命安危開玩笑。”夜色回答。
事到如今,這是所有辦法裡面最穩妥的辦法。
“我也是這樣想的。”李家鵬讚同。
“今晚去他家一趟。”夜色做出決定。
曾雲峰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除了出去買點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已經兩天一夜沒有離開過那個院子,沒有和他們聯系。
他們只能利用晚上的機會夜探,把他們的決定告訴曾雲峰。
當晚,夜色和李家鵬準備妥當,緊貼牆角跑到曾雲峰家的後牆靠左面,那裡有一塊特意準備的木板,一直塞在緊靠牆角的堆著的一些亂磚塊下面。
夜色拿起那塊木板斜撐在牆上,達到一米高的高度。
他從後面助跑幾步,踩著五寸寬的木板向上運動,到達最高端時,雙手扒住牆頭,猛地往上躍起,雙臂用力支撐,整個人的上半身已經過了牆頭。
翻過牆頭,一手拉住牆頭,提溜著身體跳進院牆內。
李家鵬如法炮製,在夜色後面跳進牆內。
曾雲峰家的院子裡,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兩人沿著熟悉的道路直奔曾雲峰的臥室。
走到臥室門前,夜色輕輕推了一下房門。
房門吱扭一聲,竟然被他推開了。
夜色呆立原地。
肯定出事了。
曾雲峰再大意,也不可能晚上睡覺的時候大開房門。
就在夜色產生警覺地時候,院子內突然出現五道亮光,五盞探照燈的燈光同時照在夜色和李家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