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到處都有,死老鼠也到處都有,但在兩個不同尋常的地方,同時出現被毒死的老鼠,就會讓人產生關聯性的懷疑。
不僅夜色懷疑,李家鵬同時也懷疑。
“去看看。”兩人不約而同發話。
“去倉庫?”林子軒問。
“對。”兩人又是同時回答。
“你倆懷疑?”曾雲峰神色凝重。
下面的話,他不敢問。
一旦被查證屬實的話,後續的事情異常險惡。
夜色和李家鵬沒有回答,但看他們的態度,的確是,他們已經懷疑了。
林子軒抬腕看看手表,語氣急促:“現在是差十分五點,要快點了,今晚六點半這批小麥準備裝車運到火車站,等著明天裝車。不管怎樣,都要有個結果,否則,明天能否裝車,以及後續的全部行程,都將發生順應變動,同時會帶來生諸多的不便和危險。”
他說得沒錯,為了確保這批糧食的安全,沿途地下黨不僅抽調得力人手,還制定了周密的計劃,牽一發而動全局。
“快走,沒時間在這裡討論了。”夜色當然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
四個人分頭出門,走進不同的胡同,沿著不同道路走向一個方向。
林子軒第一個到達自己家的倉庫。
進門後,他叫來孫伯:“這幾天有人進過倉庫麽?”
孫伯搖頭:“沒有,鑰匙一直在我身上,從沒卸下去過。”
“有什麽異常麽?”
“沒有,就連您說的耗子洞什麽的,我也檢查過,這間倉庫好好的,我保證沒進來過老鼠。”孫伯拍著胸脯打保票。
“行了,你把鑰匙給我,先下班吧,明天上午再來。”林子軒吩咐。
“是。”孫伯低頭後退出,他的話一直不多,是個榆木疙瘩,少爺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林子軒在存儲小麥的牆角蹲下,每袋二十五斤的麥子摞得整整齊齊,大眼一眼,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把手伸進挨著地面一層麻袋中間細小的縫隙中摸索一陣之後,在地面碰觸到一些細小的硬顆粒狀的東西。
“怎麽樣?”曾雲峰帶著夜色和李家鵬也趕來了。
“當時搬進來的時候咱倆也在現場,麻袋捆的緊緊的,沒有往外灑出過麥粒。”林子軒自顧自的回憶道。
“對,我專門查看過。”曾雲峰當然記得這些事,他親自當的監工,不會有錯。
林子軒臉色鐵黑,他的手從麻袋縫隙中抽出來後,手掌向上,攤在三個人面前。
掌心裡有一小把麥粒。
有人進過倉庫,解開過麻袋。
“先搬三層下來,看看哪些麻袋的繩子比較松。”林子軒說。
他是生意人,對這些比另外三個在行。
老手kǔn bǎng出來的繩子,繞圈均勻,松緊一致,打結處的接頭形狀相似。
生手捆出來的正好相反,又松又亂。
只要看一眼,很容易分辯出來。
四個人從最上面一層往下卸,幾乎每層裡面都有幾袋kǔn bǎng繩索與眾不同的麻袋。
他們把這樣的麻袋堆放在一邊,全部解開,從每個麻袋中抓出一把麥粒。
林子軒把這些麥粒湊到鼻子邊聞,並沒聞出很古怪的味道。
“怎麽樣?”夜色問。
林子軒搖頭。
“什麽意思?”夜色追問,很不滿意他的回答。
“無法確定有沒有。”林子軒的回答讓所有人沉默。
投毒人投的毒,可能不是一般氣味大的毒藥。
“少爺,”倉庫門外傳來孫伯的聲音。
“什麽事?”林子軒走到門口,沒叫孫伯進來。
“車來了,該裝麥子了。”孫伯稟報。
這樣的裝運,每天都有,孫伯手裡也有倉庫存貨清單,知道的清清楚楚。
“知道了,讓他們等幾分鍾。”林子軒從裡面關上倉庫大門,回到另外三人中間。
他問:“怎麽辦?”
倉庫內沉默無聲。
林子軒自己也陷入沉默。
“延緩,必須查清楚。”片刻之後,夜色說出自己的主張。
“不是這樣的能不能先運走,最後在鑒別?”林子軒心存萬分之一的僥幸。
曾雲峰接話:“我同意夜色的意見,在倉庫已經出現可疑,走到半路更容易出現問題。即便半路沒人再做手腳,單憑現在的,就足以造成部隊人員的傷亡,敵人太狠毒了,我們不能冒任何一點險。不過,為了迷惑敵人,最好按期運走一些糧食。子軒,你這裡還有沒有其他庫存?”
“即便沒有庫存,在麻袋裡面裝上別的東西頂替也可以,只要沿途咱們的人盯得緊,不給敵人下手的機會就行。”夜色說出自己的想法。
“對,”李家鵬讚成。
“這個容易,找些麻袋,裡面用土棉套、麥秸稈之類的東西塞滿就行,我叫孫伯準備。”奸商乾的事,林子軒同樣熟能生巧。
“咱們回去,再去教堂。”夜色衝著李家鵬說。
疑點從教堂附近出現,只能再回到那裡重新尋找。
“好。”李家鵬知道這種做法有些盲目,但再盲目總比什麽都不做強。
“老曾,這次運送糧食的計劃誰提出的?什麽時候?都有誰知道?這些你負責查。”夜色臨走之前。對著曾雲峰說。
“我知道,這麽秘密的計劃被人提前下了手腳,一定是內部出現問題,我馬上查。”夜色說的話,曾雲峰同樣已經察覺到了。
“我盡最大努力在明天火車開車之前在搞到這麽多的糧食,然後再查查到底是誰進來過。”林子軒說出自己的決定。
“大家分頭行事,明天上午十點到我家集合。”曾雲峰輕聲交代所有人。
“好”,“行”,“明白”。
四人分成三撥,各忙自己的事。
夜色又和李家鵬分開,他自己先去教堂。
李家鵬回到警局,帶著余紹坤趕往教堂,兩人約定在教堂外面發現無頭男屍的地方匯合。
此時的夜色,蓄著胡須,和之前的翩若驚鴻相比,增添了不少成熟和深邃。
他步入教堂時,更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周遭走了一圈,沒人懷疑他的身份。
夜色以前聽曾雲峰說過,白熊一直以捐贈者的身份和錢梅玲接觸,他捐贈的物品放在教堂最裡面的倉庫裡。
那個倉庫,成了夜色重點尋找的地方。
“先生,”夜色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夜色回頭看,一個教父模樣的男人站在他身後,輕聲詢問:“請問您有什麽事麽?”
“啊,是這樣,我聽朋友說這裡接受捐贈是麽?”夜色靈機一動。
“是,教堂裡面收養孤兒,也對外面的難民布施,我們一直接受愛心人的捐贈。”教父聽到捐贈兩個字後,對夜色的態度開始熱情。
“我可以看看保管捐贈物的倉庫麽?我之前曾經捐贈過一個地方,後來才知道捐贈的東西因為保管不善全都霉變了,所以我對受捐贈者的管理方式很重視,希望你能理解。”夜色的借口合情合理。
“當然可以,在那裡,請跟我來。”教父指著草坪後面的建築。
“請。”夜色紳士的伸出手,和教父並肩前行。
走出草叢間的石子小路,教父帶著夜色在一排尖頂建築面前停下。
夜色巡視四周,越看越覺得這個場景似乎在哪裡見過。
尖頂建築、高大的植物、石子小路蜿蜒曲折,前面的教堂巍峨聳立。
小林蘇的帳本上。
夜色又找到了一處和畫面一致的地方。
“先生,請問您想要捐贈的是什麽?不同物品保管的地方不一樣。”教父詢問。
“糧食。”夜色含笑回答。
“請這邊走,教堂專門準備了幾個房間,密封性好,而且非常乾燥、通風,您如果捐贈糧食的話,這些倉庫一定能讓您非常滿意的。”教父自豪的說。
他在前面走,夜色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辨認周圍的地形。
兩人沿著走了浪走了將近五百米,在靠近後面的拐彎處,教父從的兜裡那裡一串鑰匙,分別打開了六個房間的房門。
夜色隨口默念那些房間號:“1861、1862、1863、1864、1865、1866。”
他的腳步繼續向前行走。
走了兩步之後,夜色突然停住,他停在1863號房間門口。
1863,非常熟悉的一組號碼。
夜色靈光乍現,小林溪項鏈上的四個數字,在教堂裡見到了。
他已經停在這個房間門口,為了不讓教父起疑,佯做伸頭狀,從1863號房間開始逐個往後看,一直看到1866號房間。
教父站在1866號房間門外,任由夜色進進出出。
最後,他問走出1866號房間的夜色:“先生,感覺怎麽樣?”
“房間很不過,不過,如果每天這樣上鎖的話,存放的東西很可能霉爛變質。”夜色說出自己的擔憂。
教父讚同的點頭:“先生的提問很有道理,這些我們事前已經想到了。這裡白天有信徒前來參加禮拜,我們比較忙,一般會在晚上打開窗戶透氣,白天呢,裡面可以曬到陽光,況且捐贈的物品很快就會用在被捐贈人身上,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不錯,你們想的很周到。”夜色熱情誇獎道。
“先生,您準備什麽時候捐贈?”教父不失時機的問。
“嗯,我明天要去外地采購米面,大約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回來後馬上就來。”夜色沉思片刻,計算完自己的行程後,說出了具體捐贈時間。
“不好意思,我是否能問一下您具體捐贈的數字,我需要事先調整一下這些房間裡面的東西。”教父指著六個房間。
每個房間內都有不少麻袋。
“你這裡現在這裡有多少?”夜色毫不在意的問。
“為了防止出現您說的那種情況,這裡兩千多斤我們分別放在這些屋子裡,通風效果好。”教父的回答明顯有附和夜色的意味。
夜色當即說:“這樣吧,你這裡有多少,我就捐贈多少。”
教父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但又迅速被他掩藏的乾乾淨淨。
“謝謝先生,”教父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
“那我就不打擾了,下周見,教父。”夜色伸出手。
“好的,下周見。”教父同樣伸出手,兩隻手握在了一起。
教父陪同夜色沿著石子小路往外走,兩人在教堂大門之外分手。
夜色向外直行五十米之後,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
很眼熟。
是赤阪土恆。
夜色腳步繼續向前,走到前面綠樹掩映之處,他彎腰鑽進冬青樹之後,沿著旁邊的小路繞了一圈,回到教堂門口。
這時,赤阪土恆已經走進教堂。
夜色沿著牆角跟進去,他溜到拐彎處,從垂直的牆角看出去,剛才那個教父和赤阪土恆並肩站在一根柱子後面。
他們和夜色的距離,不過十米遠。
“怎麽樣?”教父用r語問。
他是rb人?
夜色驚出一身冷汗。
“軍隊那邊催得很急,讓我們趕緊把糧食運過去。”赤阪同樣用r語回答。
“明天上午你安排人來這裡,把現有的糧食全都拉走。”
“教堂這邊怎麽辦?”
“正好剛才來了一個人,準備下周向教堂捐贈糧食。”教父得意的回答。
“明天上午九點,我派人來,你寫一封信交給司機,我給軍隊發電,下午三點憑你的信讓他們在城西三皇廟交接。”赤阪當即做出決定。
“好,盡量低調一點,不要虛張聲勢,引人注意,你盡量不要出面,現在各方面對帝隊、商人和間諜密切關注,鋤奸隊一直非常活躍。”教父謹慎的說。
“放心吧,我讓司機的開車過來,來教堂的車沒人敢打主意,不要忘了,你的公開身份是米國人,洛邑地方zhèng fǔ和軍隊不敢惹你。”赤阪抬頭看看教堂。
教堂,是他們最好的偽裝色。
聽到這裡,夜色折身快跑,很快鑽進冬青樹後,先前跑了一百米,折頭向北,趕往和李家鵬約好見面的地點。
這時,李家鵬帶著余紹坤已經到了,一個在麥田裡,一個沿著土路,彎腰尋找什麽東西。
“你們找什麽呢?”夜色過來時,兩人分別抬頭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繼續低頭搜尋。
“這裡, 你們看是不是?”余紹坤指著路邊一叢青草下。
李家鵬和夜色湊過來,順著余紹坤的手指看,一小把麥粒扔在草叢旁。
夜色從兜裡掏出一塊手絹放在手上,手指隔著手絹抓起地面的麥粒,反手包裹好,塞進口袋。
“小余,很不錯。”夜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余紹坤靦腆一笑,退到後面。
“回去。”夜色衝著李家鵬說。
李家鵬不解的問:“你剛來,我們也隻發現了麥粒,其他的還沒乾呢。”
“其他的全都放在後面,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們去幹。”夜色說話的同時,眼角余光射向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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