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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印紅塵》第45回
  “大哥,眾位弟兄,一切就緒,我們出發吧。”鐵匠鋪的後院中,女子已換上一身白色勁裝,愈發突出她那婀娜高挑的身段。

  “娜娜,辛苦你了。”女子的大哥也一身白色勁裝從一間房裡走出,跟著,從其他屋裡相繼走出十來人,奇怪的是,這些人無一例外的均身著白色勁裝,腰別兵器。看身法,均是武林中人,其中,個別人的功夫竟還不弱。

  “金爐主,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一位勁裝青年向女子的哥哥提醒到。

  “兄弟們,走!”被喚作金爐主的男子率先躍上屋頂,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的朝著鎮外的方向奔去,包括女子在內的其他人也相繼跟了上去。

  “原來,你叫娜娜啊。好像娜娜的大哥,還是個什麽小頭目,被稱作什麽金爐主?也不知這是什麽門派的稱呼。”遊小滿此時正躲在院牆後的陰暗處,透過院牆上的一個小孔,觀看著院內發生的一切。

  原來,遊小滿先前雖對這個暗藏殺機的院落起了疑,卻未動聲色。直到他離開打鐵鋪,走出一段後,才轉身步入了一個無人的小巷,並將包裹中的暗器取出貼身放好後,翻身上了牆,在漸暗天色的掩護下,又悄悄遁回了打鐵鋪附近。

  “先不點破,看看你們究竟要去作何勾當,若是些下三濫的事,到時再收拾你們也不遲。”遊小滿心下盤算到,這十來人裡雖然也有功夫不弱的,但跟自己相比簡直不堪一擊,根本勿需擔心。

  想到這裡,遊小滿輕輕一躍上了屋頂,跟著娜娜等人離開的方向追了去。

  出了城,再行許裡路,一轉彎,一面懸崖峭壁陡然出現在了遊小滿眼前,卻是不見了娜娜一行人的蹤影。

  抬頭看了眼峭壁,高千尺,光滑異常,遊小滿心中盤算著:若說我要從這峭壁登上山,倒也容易,但那群白衣人卻不是人人都行,如此說來,其中定然另有玄機,可這看似並無他路,那他們人哪兒去了呢?

  正琢磨著,小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遊小滿向周邊一掃,見有塊山石,足以藏身,便閃身到了山石後面。

  “鄭爐主,到了。”透過石縫,遊小滿看到了一行約六七人,同樣穿著白色勁裝,身帶兵刃,卻不是娜娜他們,想來應屬同一門派,為同一件事而來。

  “放箭吧。”被喚作鄭爐主的大耳朵微胖男子說到。

  “是。”只見一個小個子走到峭壁下,拿出一張短弓,抽出一支火箭,用折子點燃箭尾後,仰天一箭射了出去,火箭帶著一抹暗淡的火光,飛上了崖頂。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石壁內傳出“哢擦”一聲,光滑的壁面竟隱隱裂開了一道門。一個光頭從門內伸了出來,月光之下異常顯眼。

  “爐主姓金?”光頭問到。

  “爐主姓鄭也姓金。”鄭爐主回復到,看來應該是接頭的暗語。

  “就差你們了,鄭爐主快請吧。”光頭向鄭爐主等人招了招手。

  鄭爐主點了點頭,招呼眾人進門。遊小滿眉頭一皺,正愁不知該如何混進去時。突然聽得剛才放箭的小個子說到:“爐主,那個,我,有點內急。”

  “哈哈。”人群中有人悄悄笑出了聲,鄭爐主歎了口氣,用無奈的口吻說到:“去吧,趕快些。每到關鍵時刻你就拉稀擺帶,真是的……”

  “哦。”小個子不好意思的應了一聲,抬頭掃了一眼周圍後,向著石頭走了過來。

  “天助我也!”遊小滿暗自奸笑了一聲。

  “好了嗎,小馬?”鄭爐主有些等不及了,問到。

  “恩!”小馬含含糊糊應了一聲,連褲子都沒提好,便從石頭後一拽一拽的走了出來。

  “哈哈哈哈。”看到小馬一副邋遢樣,在場的眾人均忍不住笑了開來。

  “唉——”鄭爐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當先一步進了石門,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倒是小馬邊走邊提著褲子,稍微慢了一些,落在了最後。

  待眾人均步入石門後,光頭在牆角一拍,隨著“哢擦”一聲,石門又合上了。

  就這樣,遊小滿扮成的“小馬”跟著鄭爐主和光頭一行,在岩壁中又穿行了約兩盞茶的功夫,當遊小滿再一次看到天上掛著的圓月時,發現自己已然來到了懸崖頂上。而在這方圓不足幾百尺的崖頂,竟已足足聚集了近百人。舉目望去,端得是白壓壓一片。

  再仔細一看,發現來的人不光是一身白服,更是人人頭上都綁著一圈白巾,便是到得最晚的鄭爐主等人也紛紛從衣兜裡摸出了白巾,正往頭上系。遊小滿心裡一驚,趕緊摸了摸衣兜,也摸到了一條白巾,遂才松了口氣,一邊嘀咕著“晦氣”,一邊學著眾人將白巾綁到了頭上。

  “好了,眾位弟兄,我們的人都到齊了。鄭爐主也請到前排來吧。”在眾人前方,有一塊突聳出來的巨石,巨石上燃著一個火堆,此刻說話的人便正站在火堆旁。

  遊小滿擔心被一同上山的幾人給看出破綻,便趁著鄭爐主向前走的機會,也悄悄鑽進了靠前的人群中,看清了火堆旁說話的人。

  只見此男子膚白肉嫩,手長腳長,本來身高應是不低,可偏偏是個駝背,再加上骨瘦如柴,怎麽看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大悲無淚,神鬼同泣!”男子一揚手,打開了一把折扇,用悲涼的聲音說到:“眾位弟兄,你我共知,三十年前的今天,正是咱們打鐵莊金無敵莊主仙去的日子。”

  “話說莊主仙去,但其實大夥兒都明白,我們的金莊主,實為奸人所害,活活被江湖幾大高手圍攻至死的啊!”

  男子說到這裡,有些情難自已的開始哽咽,而這崖頂上的眾人也紛紛發出低沉的哀嚎。遊小滿也捂著臉,學著身旁的人抽泣著,心中卻大吃了一驚。

  之前,他聽火雨講過,三十年前,江湖各派聽說打鐵莊獲得了天印武學,便結夥前往逼其交出秘籍供眾人分享。打鐵莊莊主金無敵自持實力雄厚,便當即一口拒絕,後來,雙方爆發了武林近百年以來最大的一場爭鬥。包括金無敵、夜皇等人在內的無數江湖高手都在那一役中傷亡殆盡,而打鐵莊也隨著那一戰,幾乎被從江湖除了名,至於天印武學,卻始終沒有下落。

  也有人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隱風堂的夜皇一手謀劃,根本沒有什麽天印武學,因為整場爭鬥中,未見金無敵使出過天印武學。而自打鐵莊徹底崩塌後,時任江湖第二大派的隱風堂異軍突起,一舉成為了新一代的江湖霸主。當然,此事從來未被隱風堂正面承認過,畢竟,一代天驕夜皇的死,對隱風堂而言,也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想當年,金莊主豪氣衝天,帶著咱們數百位兄弟,與江湖各派高手,大戰了三天三夜,斃敵無數,身負大小傷六十余處,卻依然不曾退卻半步,硬是耗盡了夜皇的生力後,活活累死當場。便是死後,也兀自不倒,嚇得奸人不敢上前,為我們今天活著的弟兄們搶回了一條命來啊!”

  眾人聽到這裡已泣不成聲,連遊小滿也被這位金無敵莊主的豪氣打動了。想來那是一場何等慘烈的戰鬥,竟先後活活累死了當時並駕齊驅的兩位江湖第一高手。

  “弟兄們啊,金莊主已為奸人所害整整三十年啦!”男子義憤填膺的喊道。

  “我們今日在此聚集,第一便是為了紀念金莊主他老人家。我半命書生華鴻儒在此立誓,金莊主的仇一日不報,我華鴻儒便一日不敢瞑目!”

  “永不瞑目!”

  “永不瞑目!”

  “永不瞑目!”

  “……”

  下邊眾人聽到華鴻儒慷慨激昂的立誓,均忍不住跟著喊起來,一時整個崖頂上呼聲震天。

  華鴻儒見眾人聲音逐漸小了下來,遂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清了清嗓子,才接著說到:“今日召集大家前來,還有兩件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聽到此處,眾人中,難免發出些議論聲,想來是有些人已提前得知了內情。

  “第一個好消息,可能在場的人裡,已有一些消息靈通的朋友得知了。一年前,咱們打鐵莊現在的臨時掌門人,胡叔,帶著當年幸存的莊內精英,一舉殺上龍骨崖,血洗了整個龍骨崖!”

  “好!!——”

  “解氣!——”

  “殺得好!!——”

  “乾他丫的!——”

  一時間,崖頂上的叫好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哦,這事之前聽師父說過,後來卻不知怎的了,原來竟是打鐵莊乾的。看來,那個叫什麽胡叔的,便是師父口中所說連他都難以阻止的高手了。這樣的高手帶隊,又是趁屠各赫連、屍逐和門內精英大都不在時加以偷襲,龍骨崖不被血洗才有怪呢。”遊小滿點著頭,心裡很好奇這胡叔究竟是何等人樣。

  “雖然!”華鴻儒再次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後,接著說到:“雖然龍骨崖掌門屠各赫連和屍逐僥幸逃脫,但此刻,他們已成了無家可歸的孤身寡人!我想,胡叔姑且留著他倆,是要等他倆到咱金莊主跟前認了罪,才好送他們上路吧。”

  “哈哈哈哈!——”下面傳出不少幸災樂禍的笑聲。

  華鴻儒也勉強笑了笑後,才接著說到:“還有一個好消息,也是我近來方才得知,比剛才那個好消息,更加激動人心。兄弟夥兒們,你們想不想聽啊?”

  “想!——”眾人異口同聲的答到。在遊小滿看來,這華鴻儒雖外貌不怎麽樣,但卻是可堪大才的人物,寥寥數句便可左右眾人的情緒。

  “好!”華鴻儒咽了口唾沫,努力挺了挺背,這才一臉嚴肅的說到:“胡叔親口告訴我說:金莊主的獨子,金玉金少莊主,已被找著啦!”

  “啊!——”眾人聽到此處,都不由發出了長長的驚歎。跟著,崖頂上響起了如雷般的歡呼聲。轉而竟變為了喜極而泣的哭聲。

  “終於……終於找著了……”

  “少莊主在哪兒?我們要去投靠少莊主,重建打鐵莊!——”

  “重建打鐵莊!——”

  “重建打鐵莊!——”

  “……”

  一時間,重建打鐵莊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諸位!諸位!”華鴻儒扯著嗓子向身前的眾人喊著,過了好一會兒,大家的情緒才漸漸平息下來。

  “諸位!”華鴻儒將折扇一收,抱拳說到:“鴻儒知道諸位護主心切, 但是,諸位,為了少莊主的安全,現在,還不能將少莊主的下落告知諸位。諸位請放心,有胡叔在,少莊主當是安全無憂。”

  “胡叔說了,等到時機合適時,必將請出少莊主,帶領大家揭竿而起,重建打鐵莊!——”華鴻儒說完高高舉起折扇,帶頭喊到:“重建打鐵莊!——”

  一時眾人的情緒再也壓製不住,隨著華鴻儒的手勢,齊聲高喊到:“重建打鐵莊!——”

  “重建打鐵莊!——”

  “重建打鐵莊!——”

  “……”

  “原來,金無敵的兒子,叫個什麽金玉的,還沒死啊,看來,這江湖,得有一陣腥風血雨咯。”遊小滿隨著眾人呼喊的同時,心底卻暗自歎了口氣:有時候,有些人死了還好,活著,卻為世人帶來更多災難。

  正想著,遊小滿心中一震:糟了,有敵來襲!

  只見月光下,黑幕中,從懸崖下突然飛出數支黑色的飛爪,堪堪抓在了書生所站巨石的邊緣。飛爪下邊連著繩,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繩子一抖,便從懸崖外縱身翻上來了六人,個個身著黑衣,手持利刃。

  緊接著,眾人身後也響起了陣陣殺聲,待打鐵莊眾人轉身看去時,方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自剛才眾人上來的山道中鑽出了上百名黑衣人。這些人人手一柄強弩,弩箭已上弦,看箭頭被塗成了黑色便知均塗了毒。而通道裡,還不斷的有人上來,均身著黑衣,手持各類兵器,看身法竟無弱者。而在這群黑衣人中,有一位身著白服的人異常顯眼,月光下,此人頂著個光頭,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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