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周王府,周王逃得倉促,隻帶了自己的世子王妃等人,在護衛的拚死保護下,逃了出去。
一陣風隊伍中,大部分是活不下去的平頭百姓,本來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平生不被欺負就幸福感爆棚,哪有欺負別人的壞心。再加上首領們的約束,無事生非,欺壓良善的少之又少。
被遺棄在王府的屬官,承奉,奴仆,家丁小廝,丫鬟本來惶惶不可終日,經過這幾天,他們發現只要自己不去招惹這些賊寇,他們也不會來欺負自己。日子反倒比伺候王爺時好多了,幾個小廝沒了事做,倚在走廊的柱子上,曬著太陽,扯著閑話。
突然一個修長的身影,急匆匆從走廊走過,小廝們低著頭不敢說話,直到人沒影了,才抬起頭興致勃勃地議論起來。
“這個女頭領長得太標致了,比咱們王府的小姐太太還好看,我以後討老婆,也要找這麽俊的。”
“得了吧你,這麽冷的女人,娶回家摟著睡覺,能把你凍死,要我說啊,還是咱們王爺新納的小妾,才十七歲,身子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絕不含糊,嘖嘖,那才是女人中的極品啊。”
“呸,就她還能跟這位小姐比?”
...
兩個小廝為了自己各自心中的女神,吵嚷起來,爭的耳紅脖子粗,誰也不讓誰。
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小廝三號,不屑地乜視著兩人,說道:“她們連你們叫啥都不知道,就在這裡爭來吵去,有意思麽?”
兩個劍拔弩張,就要為女神開戰的小廝,悻悻地低下頭,不一會,又勾肩搭背,一起暢談起別的事來。
嶽盈盈可不知道因她而起的這場爭吵,她快步來到王府大廳,所有說得上話的頭領,都聚集在這裡。嶽盈盈進屋和沈慕鴻打了個招呼,就賭氣坐在最下面,看都不看自己的叔叔伯伯們。
眾人心虛,都尷尬地低了頭,不說話。嶽辰風咳嗦一聲,說道:“沈先生,大家夥目光短淺,悔不聽先生的話,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先生可還有什麽辦法挽回局勢麽?”
自魏群以下,大小頭領都抬起頭,抻著脖子,用期待地眼神望著沈慕鴻。
沈慕鴻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如今哪還有什麽辦法,明軍大軍圍城,把開封圍了個水泄不通,咱們人多且雜,大部分都是毫無戰鬥力婦孺老人。要是貿然突圍,說不定連開封城都沒有了,到時候就真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任人宰割了。”
沈慕鴻一路上智計百出,大家已經形成了對他的依賴,一見連沈先生都沒了辦法,心裡更急。
葛九脾氣暴躁,一看眾人蔫不拉幾,垂頭喪氣的樣子,心頭火起,跳起來說道:“咱們並作一處,十幾萬人一起衝出去,誰能攔住?到時候大不了再回徐州,做個山大王,不強似在這座城裡等死?”
沈慕鴻蹙眉凝聚,語帶慍怒,沉聲問道:“咱們回去做山大王,這十幾萬跟隨我們的百姓,放給朝廷處置麽,造反可是死罪,你造反之前不知道麽?”
沈慕鴻這下是真的動了肝火,這些人毫無大志,從骨子裡還當自己是山賊。遇事先以山賊的角度出發,來看待解決問題,雖然行計破了開封,震驚天下,但是依然沒有一點打天下的覺悟和手段。
葛九被他搶白一頓,臉上火辣辣的,但是沈慕鴻是他敬重的人,只能含羞忍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悶悶不語。
魏群當初鬧得最凶,
這時候也顧不上面子,厚著臉皮問道:“先生,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只能死守開封,看看會不會有什麽轉機吧。”
“那不成了等死了麽,這城裡糧食雖多,但總有吃完的一天,這可不行,我們都是咬釘嚼鐵的漢子,可不能在這等死。”
沈慕鴻歎道:“要想突圍,只能是朝廷還沒有派來統帥時候,咱們趁著官兵各自為戰,沒有統屬,還有機會,如今突圍,那真是沒有一點勝算了。”
嶽盈盈俏臉帶霜,杏眼圓瞪,把手裡的寶劍往桌子上一拍,冷聲道:“二叔,當初沈先生讓咱們棄城,你們一個個貪圖錢財,留戀富貴,賴在這開封府不肯走,到現在又吵吵嚷嚷,臉皮忒厚了吧?
咱們起兵,本來就是為了我嶽家的私事,我也不藏著掖著,挑明了說就是為我夫君報仇。現在我算是看明白了,爹爹他根本不是坐天下的人物,你們也沒有打天下的本事。既然是為了我,才害得大家到這一步,那我嶽盈盈一人做事一人當。
今晚我就去殺了朝廷的主帥,你們趁亂打出去,回山裡做你們的山大王去吧!”說完轉身走出大廳,留下一屋子的悍匪面面相覷。
她這一番話,把除了沈慕鴻以外的所有人,都訓了一頓,偏偏都是她的長輩。嶽辰風面色鐵青,一拍桌子,一言不發也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子的嶽盈盈,從包裹裡翻出一身黑色勁衣, 小腿上綁上匕首,氣呼呼地坐在床頭。
嶽辰風推開門,走了進來,看了她一眼,嶽盈盈馬上扳過頭去,冷哼一聲。
“你這孩子,魏群他們都是你的叔伯輩,你怎麽能當著這麽多人,給他那麽大一個難堪。就算他做的不對,你也得給他留點面子不是。”
“爹爹,你也別說他們,你身為一個首領,遇見事一點都不果斷,就知道和稀泥。這下被人困在這裡了吧,像是被圈養起來的牛羊一樣,想想都替你們害臊!”
嶽辰風一陣氣惱,但是自小寵溺慣了,不敢跟她發脾氣,賠笑道:“行行行,是爹錯了,爹代他們給你賠不是。你看你這樣子,還真想去刺殺敵人主帥啊,那狗官位高權重,今天你也看到了,光保護他的人,就有幾百個,你去了不是白白送死。”
“那你不用管,我不能為了給自己夫君報仇,把山寨其他人都搭進來。”
嶽辰風坐到床邊,手握著膝蓋,說道:“傻孩子,福八是我的女婿,就是咱們嶽家寨的女婿,怎麽就跟大家無關了。你是爹的掌上明珠,我就是拚上所有人的老命,也要保你平安無事。”
嶽盈盈鼻子一酸,倚到他的肩膀上,嶽辰風摸著她的腦袋,說道:“總之,我不許你去冒險,知道了麽?”
嶽盈盈低著腦袋,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握著劍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說一遍就行,煩死了。”
嶽辰風不以為意,笑呵呵地說道:“知道就行,你這孩子,現在嫌爹煩了,不是你黏著爹爹走不動道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