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雲淺在房間中依照劉七手交代的方法調理著內息。漸漸的,雲淺感覺自己的左臂是開始變得麻木起來,經脈中的氣息到了那裡竟似滯澀住了一般。
他努力地試圖控制自己的左臂,但卻像是癱瘓了完全使不上力。雲淺有些慌了,開始用力拍打拉扯。忽然間,全身經脈一震動,內息重新在左臂中流動起來,很快左臂又恢復如常。
保險起見,還是去問問老劉好了。
劉七手像個皮球一樣地躺在一張藤椅上,靜靜地聽著雲淺的描述。
“唉。”他歎了口氣,說道:“看來這煉心丹還是對你造成了不小的傷害。看你白日的情況,我本還有些高興的以為你會沒事的。”
“煉心丹?”雲淺不解。
劉七手有些苦悶地繼續說道:“你體內一直有一股十分強橫狂暴的內力。昨日你被數名高手同時擊中,這股內力雖然護住了你的心脈,但同時也在刺激之下變得不受控制起來。老夫沒有辦法,只能將你的內力盡數引出散去。然而你這倒霉小子又中了那丹砂描眉,毒發之時沒了內力便等於髒腑之門大開。老夫權衡之後,就又給你服了這煉心丹。”
劉七手拿出了那種紅藍色的小藥丸,在雲淺面前晃了晃,繼續說道:“這煉心丹的配方是老夫無疑中從一位上古藥師的遺方中所得。這原本是一種可以瞬間恢復人失去的內力靈丹妙藥。然而有增必有損,這是不可逆的天勢,所以這種藥同樣可以說是劇毒。若是普通人吃了,瞬間增長出的狂暴內力會讓他瞬間五髒崩裂猝死。而你這樣失去了內力的吃了,固然有所增益,卻也留下了一個長久的隱患。”
“什麽隱患?”雲淺的左手忍不住抖了抖。
劉七手揉了揉太陽穴,沉聲說道:”內力瞬間恢復是逆於常理的,故而經脈也必然會有所損傷。而這種損傷是丹藥中隱藏的暗勁所致,不易察覺,卻隨時可能令經脈阻塞,而後半身不遂。“
“那你不是給了我解藥。”雲淺心頭一跳。
“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毒藥。這解藥是我自己的配製的,或許能緩解,但要說根治,老夫也沒有這個信心…”劉七手看著雲淺沉思不語,又安慰道:”只要你一周內堅持服藥調息,不亂用內力。之後再要發病的可能性是極小的。“
雲淺抬頭看了看天花板,生死一線都經歷過了,對這事也就釋然許多。他甩了甩自己的左臂,自嘲地說道:“老劉你說我這其實也算是因禍得福。之前體內的那股力量並不屬於我,我控制起來也是十分費力。如今借你靈丹妙藥,我自己生出了一股如此強大的內力,從今以後便要橫著走了!”
“臭小子。你自己還是老實點好,別輕易與人動手。只要這藥勁在你體內還殘留著一分,你每一次使用內力就都會有風險。而且你用內力的方式越狂暴,風險就越大。”劉七手鄭重地警告著雲淺,心裡卻對這個少年人更加欣賞。
翌日清晨,又有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了煙雨樓的門前。
那風度翩翩而來的正是衛國世子薑平軒。
“雲兄!”薑平軒還在門口就大聲呼喚著雲淺。
煙雨樓眾人連忙出門相迎。一陣見禮寒暄之後,薑平軒遞上了自己的薄禮,五萬兩銀票和一朵紫砂魚紋珊瑚。離玖繼續口是心非地假意推辭著,而雲淺又十分無恥地代收了,順便再次鄙視了一下離玖。
“雲兄,平軒有個好消息帶給你。”薑平軒攜著雲淺站在煙雨樓的飛台上,
眺望著那華美的金陵城。 “殿下請講。”雲淺微微側身。
薑平軒有些不悅地說道:“雲兄如此見外的樣子令平軒心寒。若雲兄看得起平軒,今後你我便以兄弟相稱可否?”
“雲淺惶恐。”雲淺雖然挺喜歡這位世子,但也知其間的分寸。
薑平軒佯怒地瞪了雲淺一眼,不容置疑地說道:“平軒自忖長你幾歲,便喚你一聲賢弟如何?雲賢弟。”
“殿下…”雲淺不知怎麽,對於和別人稱兄道弟頗為抵觸。
“嗯?”薑平軒挑了挑眉,已是十分不悅。以他的身份,話說到這個份上,誰知雲淺竟有些不識抬舉。
“是…薑兄…”雲淺妥協,卻顯得很是拘謹。
“哈哈哈…”薑平軒爽朗地大笑,拍了拍雲淺又正色說道:”前日之事我已盡數稟明父王。父王對賢弟的幾番義舉大為讚賞,決定明日申時召賢弟入宮。為兄此來,便是要恭喜賢弟的。 “
“大王…要召我入宮?”雲淺有些發愣。
薑平軒對於雲淺的表現並不意外,淡笑著說道:“賢弟先救為兄一次,而後又救月凝一次。此等大功,父王必然重賞。”
“雲淺慚愧。”
“哎,雲兄莫要過謙。依為兄之見,父王一代英主,廣納賢才,定然會封賢弟個一官半職。此後我們兄弟二人可就是一朝為官的同僚了。”薑平軒毫不掩飾自己的拉攏之意。
“這…雲淺只是一個粗鄙之人,怎麽懂得那些軍國大事。”從小在江陵府耳濡目染,雲淺深知朝堂之間的水有多渾。
“賢弟這樣就有虛偽之嫌了。我大衛如今疆域雖不甚廣,但也繁盛鼎隆。父王雄心未減,對這天下必有一爭之志。賢弟堂堂男兒,智勇過人,萬不可推諉父王和為兄的厚望啊!”薑平軒平和的眸子中乍現一抹銳利的鋒芒。
他是未來王位繼承的不二人選。如今的衛王雄心未減那是假話,但薑平軒俯瞰天下江山的野望卻是日益高漲。
“那就謝過薑兄的舉薦之情了。”話已至此,雲淺隻得應下。
“明日未時,我來接你。”薑平軒重重地拍了拍雲淺的肩膀,轉而望向那一城繁華,隱約間流露出幾分王者的威儀。
雲淺也循著薑平軒的目光看向那玉河花舫,華府豪庭,香車寶馬,炊煙人家。看著眼前的薑平軒,想到遠方的楚汐,他有些無法體會他們談及山河國家的興奮神采,那種為上位者的雄心壯志。
他,雲淺,此時依然還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就像鄭有德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