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碰到餐盤,發出一下下毫無節奏“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蘇文若手裡一直握著的刀叉止不住抖動。
她給溫哥華總領館打電話的時候,不過是在下午,知道柳音很快會來西雅圖抓犯罪份子,但秦江瀾現在也出現在西雅圖,她很快明白過來,秦江瀾是很早就到了溫哥華。
秦江瀾現在找來了酒店,在他的眼前,可能今天,她無論如何都走不掉!
來的也太快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起碼還會有那麽一點點的時間,足夠她實施回溫哥華的計劃,哪怕就是再等上三天也好,那時候她拿到了臨時綠卡,整個美國可供她繞圈躲藏,可是現在,她沒有身份,還被黃鼠狼堵在了sean的房間裡。
黃鼠狼還在門外喊:“老板娘?老板娘?您是在裡面吧?我是黃舒琅啊!”
應該是來了好幾個人,蘇文若聽見男仆開始還唧唧呱呱的出言阻攔,隨後是一陣身體摩擦的動作聲,接著男仆大約是招架不住黃鼠狼人多,在門外問sean要不要報警。
sean正想開口說報警,忽然眼神閃過戒備,看了蘇文若一眼,她正雙手握著刀叉直打顫,以為她是害怕警察查到她沒有,轉頭對門外喊說不用報警。
一旁氣急敗壞的晴天當即笑出聲來:“哈哈哈哈,sean,你知道那些是什麽人嗎?那是她在中國的男人的手下,你認為她真的會跟你在一起嗎?sea看清楚點吧!她是在欺騙你的感情,只有我才是真心對你!”
sean向蘇文若投來詢問的目光,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扔下刀叉,索性靠在椅背上,眼神盯著自己的大腿,不敢去看sean的眼睛。
不是怕sean不再相信她,是怕他會難過。
sean沒有理會晴天的一番說詞,來蘇文若跟前,高大的身軀半蹲下來,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問她:“寶貝,如果你不想見那些人的話,我會叫人來把他們請走!”
蘇文若轉過頭來,眼裡含滿百感交集的淚,正想狠心說可以把黃鼠狼那些人請走,門外的黃鼠狼聲音再次傳入她的耳中,這回不是在喊她,聲音傳到另一個方向:“老板,人肯定在這,我看見了您的前女友也在裡面。”
聽到“前女友”三個字,晴天眼神慌張的看過來sean的身上,大約是怕在sean的面前被扒出以前那些情史,一步步緩緩後退,躲到了盆栽後面。
又有一些腳步聲快步接近房間門外,秦江瀾磁性有力的聲音愈來愈近:“既然確定是在這個房間,還不衝進去,那麽客氣在門口聊到天亮嗎?”
秦江瀾,還是那麽簡單霸道!
蘇文若頓時緊張的抓住了sean的手掌。
sean感覺到他手掌上傳來的力度,起身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叫保鏢來,顯然門外的一個男仆攔不住那麽多人。
電話還沒撥出去,男仆被黃鼠狼的人摁在了門外,秦江瀾那群人已經闖了進來,起碼個人。
房裡的客廳雖然不小,卻一下子被這麽多人站滿,空氣似乎都擁擠的散不開去。
這些人之中,她看見滿眼殺意的秦江瀾,還有她的老公於林!
她的眼前忽然晃動著模糊的霧障,不敢看去任何一個人的眼睛,轉頭對著通明亮如白晝的燈火,無聲無息無知無覺的落出了兩滴淚。
那是一雙雙愛她的眼神,她沒有勇氣對視。
sean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對於外來闖入者顯然不會無動於衷,高大的身軀站起來,走過去兩步,站在秦江瀾和於林面前,面色平靜的問:“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擅自闖入我的房間,請你們出去!”
於林一眼看見在裡面餐桌旁低頭默不作聲的蘇文若,正想走過去,被sean擋在路中間,硬是不讓於林邁近一步。
黃鼠狼見狀,人湧上前來,被秦江瀾和於林兩人攤開手,背對著攔在了後面。
秦江瀾眼睛盯著sean,卻對背後的黃鼠狼說:“先別動手。”
黃鼠狼的人後退了幾步,秦江瀾和於林並排站著,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兩雙黑眸鎖定了一雙藍眼睛。
面對面冷厲的目光互射的一個刹那,仿佛迸發著電光嗞嗞碰撞的激蕩,房間內瞬間進入了恐怖的安靜之中,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凝固了肉眼看不見欲自由漂浮的微塵,只剩下一股讓人窒息的槍藥味在擁擠的空間裡氤氳不散。
sean雙手交叉著扣了下十指,隨後是雙手互換按壓手指關節的“哢哢”響聲,似乎隨時準備動手,顯然這個高大愛運動的sean,根本不懼怕這些闖入者使用武力。
秦江瀾和於林反而非常不屑的雙雙將手插在褲兜裡。
sean先開口:“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找我女朋友!”
“找我老婆!”
秦江瀾下意識的一出口,就覺得不恰當,而身旁的於林,雖然沒有什麽反應,面部肌肉不知不覺的輕輕抽動了一下。
sean不由得笑了出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中國男人怎麽定義自己的女朋友和老婆,但這裡是美國,沒有你們的女朋友和老婆,我不得不警告你們,如果你們敢搶人,會在美國坐牢!”
秦江瀾冷笑一聲,從褲兜裡拔出右手,舉過肩膀對身後的黃鼠狼勾了勾手指,黃鼠狼忙上前幾步,把耳朵湊近秦江瀾跟前,聽秦江瀾說了幾句話,連連點頭。
隨後再上前一步,站在秦江瀾的身旁,對著sean喊:“你不配跟我家老板說話,我這個小嘍囉來回答你,這什麽賣米的國家很了不起嗎?那個簽名像個心電圖沒文化的疑似精分患者,每天早上醒來只知道去推特上搞事情,小學生吐槽水平拿出來丟人現眼,興致衝衝喊著要跟我大國打貿易仗,見我們國家不好惹,馬上龜縮哭著喊著說我不打了我不打了還不行嗎,來呀!要打就別慫!誰怕誰!早晚被我們打出翔!”
身後的特工隊哄堂大笑。
於林在一旁掩著嘴,忍著想笑出來的衝動,湊近秦江瀾低聲問:“你教黃鼠狼這些……是跟川普有仇?”
秦江瀾乾咳一聲,臉上毫無波瀾:“嗯哼!沒教啊!完全沒仇!我可不會說這麽粗俗的話!”
雖然黃鼠狼說的語速飛快,sean對中文的理解能力很強,聽見這些話,不免怒火上升,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這回是真的喊保鏢,他不需要說話,按下了鍵,過不了多久,守在酒店附近的保鏢就會出現。
突然“碰!”的一聲,餐桌後面一直沉默的蘇文若忽然站起來,猛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夠了!你們都給我出去!我不會跟你們走!”
於林急喊:“老婆,你在說什麽,快跟我回家!”
秦江瀾厲聲道:“妞,別乾傻事,你想做的事不能做,你留在這個人身邊處處是危險,難道你忘了自己怎麽被人從懸崖推下去差點喪命的嗎?”
sean吃驚的回頭:“寶貝,你被人從懸崖推下去?”
sean還未轉身,突然被秦江瀾和於林從後面推了一個趔趄,重心不穩倒退幾步跌靠在蘇文若的椅子旁,sean皺了皺眉頭,忘記自己腰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冷不防被推了一下明顯吃痛。
於林對sean冷冷的說:“你沒有資格喊她寶貝!”
秦江瀾怒道:“你再敢這麽喊她,我保證你爬不起來!”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蘇文若和sean的身上的時候,客廳角落裡高大盆栽植物後面的晴天,輕手輕腳從背對著她的特工隊身後跑出了房門,看了一眼門口被兩個人摁在地上的非裔男仆,快速消失在走廊裡,從電梯下了酒店大堂之後,掏出手機撥打了9。
現在的晴天眼裡,sean比秦江瀾要重要,為了不想sean被傷害,選擇了報警,她把這一切都歸咎到蘇文若頭上,認為如果不是蘇文若,秦江瀾就不會不要她,sean也不會不肯跟她交往,蘇文若是她命裡的克星。
於是晴天還給羅謹姝打了個電話,接通後哭喊著說:“羅阿姨,那個蘇文若沒死!又回來找sean了!”
酒店樓上房間裡依然劍拔弩張。
誰也不會去注意有沒有一個晴天從房間裡出去,甚至門外的摁著非裔男仆的兩個特工隊的人,也對那個女人都視而不見。
蘇文若急忙過去扶起了sean,望去sean的眼睛, 用眼神在問他腰有沒有傷到。
sean對她搖了搖頭。
她這才挽著他的胳膊對於林和秦江瀾說:“我再說一遍,我不會走,不要說誰誰誰要害我的話,沒有人要害我!我也沒有要去做什麽事。
你們都知道陳天順現在正在溫哥華醫院裡被警察嚴防死守,那個人渣這輩子都會蹲在監獄裡,我又怎麽會這麽傻,再回去做這麽徒勞無功浪費生命的事?你們都走吧!”
於林見蘇文若挽著sean的胳膊,眼裡散不開的難過:“老婆,你不要兒子了嗎?”
秦江瀾更是皺緊了眉頭:“妞,既然你不是想去找陳天順,那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麽?傻妞,我和於林都不會相信你說的這些!”
蘇文若放開了sean的胳膊,卻雙手摟住了sean的腰,將自己的頭貼在他的胸膛上,說話平靜的像一片湖:“你們走吧,我和蕭離很快就要結婚了!信也好,不信也好,那是你們的事,你們可以用道德來譴責我,無所謂!”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