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桐跳樓尋死這事一弄,於林頓時沒有了馬上去登記結婚的心情,認為今天日子不好,結婚領證本是喜事,應該找個有好意頭的日子。
因此他只能帶著蘇文若先回了家。
對於連續四次去民政局登記未果,於林把這事怪在了“運氣”身上,他對蘇文若說:“清明回鄉下祭拜你爺爺奶奶。”
蘇文若本端著一杯熱水正吸進了嘴裡,差點嗆到:“你說什麽?”
那些年,逢年過節,蘇文若叫於林走一走娘家親戚,於林從來不去,每次都說她要去自己去,把蘇文若氣的沒有一次不想離婚,看在孩子這麽小,她一年一年的忍著,當時她確鑿的認為,於林不僅情商低,還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連活生生的娘家他都不願陪她走,突然說清明回去掃墓,怎麽能不讓她吃驚。
如今回過頭去想,那幾年,於林一個人承擔著所有的壓力,而他又是個沒有多少城府的人,應該是怕回去她娘家自己不會說好聽的話,會得罪人。
可哪怕是這樣,就算現在已經是全新的於林,疼她愛她也好,女婿沒有給娘家祖墳掃墓的道理,這跟地方風俗習慣有關系,女婿是外人,自己祖上風水隻保佑自己的子孫。
就算他願意回去,她娘家除了自己老爹這一房,還有她好幾個叔伯,那幾房未必願意讓他回去祭。
於林難道不懂?
因此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不是應該給木木的太公太麻掃墓嗎?”
於林臉色一點都不像是隨口說說:“你爺爺奶奶疼你!”
蘇文若愣了愣:“是疼我,可是,這不合規矩。”
於林居然一下就聽懂了蘇文若的意思,說明他自己也知道是不合規矩的,當即拿出手機,給蘇瑞年打了個電話:“爸爸,清明我想帶文若回去祭拜爺爺奶奶,不知道可不可以。”
於林直接給老爹打電話,就是已經表示必須回去不可,難道老爹還會不同意嗎?全家人靠著於林才有了點像樣的生活,老爹拿什麽拒絕?
這簡直就不是在商量。
眼看於林掛了電話後舒心的神情,蘇文若就知道,老爹百分百已經答應了。
果然,於林說:“爸爸同意了!”
她放下了水杯,坐到跟前問:“於林,你為什麽突然就想著要去祭拜我的爺爺奶奶?要知道,我娘家那些叔伯堂兄弟加起來好幾十口子,是會在背後議論的。”
於林轉頭很認真的看著她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跟爺爺奶奶說,這就是理由!”
蘇文若見於林這副嚴肅的樣子,居然怔怔的不知道該怎麽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於林補了一句:“你爺爺奶奶最疼你,讓他們給挑個日子,看什麽時候去領證能順利。”
蘇文若渾身頓時傳來無力感,於林很在意反覆去民政局沒能登記成功的事,甚至都已經連這個都信上了,可見他心中藏著多大的執著。
如果是這樣,她的確沒有理由去拒絕於林的要求,老爹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也沒有理由拒絕,而娘家那些叔伯堂兄堂弟更是無法拒絕。
蘇文若似有若無的短歎道:“現在距離清明還早著呢。”
於林低聲說:“嗯,所以我現在先征求你們的意見。”
蘇文若也隨著他,如果於林可以通過找到這種祭祀的方式,來安慰領證連續不成功的煩躁,鬱悶總要找個出口,好過他一直壓在心理,緩一緩也好,如果不這樣,萬一明天去了民政局又出什麽狀況,可能會更加打擊他。
因為清明還有些久,她很快把這事給拋在了腦後。
抽空的時候蘇文若一個人去看了眼桐,在李承鬱租住的房子裡,桐變的沒多少話。
以前的桐只要逮著機會,嘴巴閑著就會念起來找存在感,也就短短幾天,人好像都痩了些。
李承鬱也只能在一旁唉聲歎氣,他備受著父母的壓力,這頭桐還沒給過好臉色,蘇文若再次體會到男人的不容易。
她很慶幸,於林的父母沒有刁難過她,雖說見面的機會也少,但每次見面,都跟自己的親爹親媽一樣,而李承鬱父母的態度,別說桐,如果換成是她,或許不會比桐現在的狀況好多少。
畢竟是被男方家裡嫌棄且強烈阻撓,再說,就桐這樣的情況,日後就算不跟李承鬱在一起,再交往別的男朋友,估計也會被認出來,或許這才是桐絕望的根本原因。
蘇文若覺得這事她有責任,如果不是因為她被陳天順騙進去,秦江瀾就不會去找陳天順談判,於林也不會錄視頻,桐也就不會被曝光。
她想幫桐,可想來想去,這件事根本就是家務事,她無能為力。
從李承鬱租住的房子出來,想想拚了命呵護她的於林,家裡人都疼她,她不免暗暗感歎自己真的很幸福,應該要知足。
李承鬱送她出來外面的路口,幫她攔了輛出租車,蘇文若揮手說:“不坐車了,我想自己走回去,活動下身體,你回去吧,看好桐,李承鬱,你自己也要保重,男人總是需要多擔待的,撐過去就好。”
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說的很出乎她的意料,如果早些年,她也能這樣體諒於林,或許也就不用生出那些悲涼了。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嘴裡念著:“蘇文若啊蘇文若,你不是自恃聰明絕頂壞事乾盡手段狠毒嗎?怎麽就想不出個注意,讓李承鬱家裡能把桐給收了呢?”
一邊怪自己腦子變笨,一邊低著頭走路,結果一頭撞上了路燈杆。
硬碰硬的一聲“哐”響,腦袋就是沒破,大概也接近凹陷了。
她暈乎乎的火速抱住了路燈杆,才避免自己被彈開跌倒下地。
身後伸來了兩條長臂,托住了她的兩邊腋下,她勉強站穩了突覺自己腦門上正往下滴著液體,抬手一抹才發現是血。
果真磕破了。
光想著自己腦門磕破的事,居然忽略了身後的長臂,也還沒空去想這長臂從何而來。
腦門忽然被別人的手捂住,她本能的想拿開那隻不屬於自己的手,緊跟著耳邊有個磁性的嗓音在毫無波瀾的說:“別動,流血了。”
蘇文若頓時渾身毛孔緊鎖,扭頭看身後,果然是他!
秦江瀾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後,眼睜睜看她一頭裝上了路燈杆!
她忘記了自己流血並在隱隱作痛的腦門,依然保持扭頭的姿勢,盯著他的眼睛看的工夫,卻已經被他卷著雙腳離地,卷上了他停在路邊的車。
一把將她塞進車裡,他才從另一頭上了駕駛位,從車上翻出一個創可貼先給她貼上,跟著二話不說發動車子,駛向了前面不遠的醫院。
醫生幫她消毒傷口,噴藥,貼了紗布,秦江瀾就在一旁看著,蘇文若一路到這裡都沒說過一句話。
她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出了醫院之後,她也沒說話,自己去了路邊打算攔出租車回家,秦江瀾又把她卷進了自己的車裡,面無表情的說:“我送你回去。”
蘇文若這才開口說了兩個字:“不用。”
他不是在躲她嗎?何以現在又出現在她身旁,讓她不知道該以什麽心情來面對他,只剩下不知所措。
秦江瀾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懷疑,微微揚起嘴角語氣不帶任何熱情說:“我沒有跟蹤你,而是剛從李承鬱那裡出來。”
秦江瀾說的是實話,蘇文若前腳走,秦江瀾後腳去了李承鬱租住的房子裡,想關心下自己的員工,畢竟已經到了一個鮮活生命的生死問題。
出來後開車沒走多遠,就看見蘇文若一頭撞在路燈杆上,見她使勁抱著路燈杆就知道被撞的不輕,想都沒想就停車下來出現在她身後。
秦江瀾提到了李承鬱,蘇文若霎時找到了話題,沉沉說道:“李承鬱和桐的事,你知道了?”
這是廢話,他剛從李承鬱租住的房子裡出來,還能不知道嗎?
他很專注的看向前方馬路開車,只是輕點了一下頭。
她歎了歎:“這事都賴我,要不是因為我,你們也不會錄下這段視頻,桐也就不會被嫌棄的結不了婚。”
他沒有說話,她只能從眼角看到他依舊完美的側顏,這回卻沒有點頭,似乎是不想回應,或者是還在等著她說下去,總之,他沒有任何回應。
她重重的呼出一氣:“都是我害的, 是我害的!”
他還是沒說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居然在她面前擺出遙不可攀的高冷來,讓她都沒有繼續說話的勇氣。
難道說,因為她幾次對他搖頭拉開距離之後,他就變成這樣了嗎?
朋友之間說說話也不行了嗎?
這很不像他!
為什麽每個人都在變,一個個變的她都似乎要開始不認識。
甚至包括她自己。
車子停了下來,他開啟了車門鎖,才淡淡的說:“你到家了,李承鬱那事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她看去車窗外,果然已經在香草庭小區門口,默不作聲的下了車後,回味著他剛才說的話,似乎是在讓她不用擔心?
還說他會處理?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