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若滿懷的熱情,居然就這樣被冷不防的潑了渾頭冷水,愣是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頓幾秒鍾後,蘇文若眼角帶到夏夏手上的一隻彩金鐲子,皺著眉頭問:“你們夫妻兩個,現在這麽富裕了?”
夏夏頭一回在蘇文若面前有了自信:“我這是跟文茠炒股來的,最近賺了一點,也沒多少,大概有十來萬吧。”
十來萬是不多,可對於一個窮慣了的人來說,手裡有了點富余的錢,花起來就會變本加厲,才能找到滿足感,這種心態,蘇文若倒是見怪不怪,畢竟當年,她也是在貧困線掙扎掙學費上大學那種淒慘的日子過來的。
她點頭說:“嗯,那你們自己悠著點,別把錢全砸進去,見好就收,不要過於貪心,錢總不嫌少,沒有滿足的時候。”
夏夏忙道:“是是!當然,我知道的,姐!”
要是蘇文茠,她可能會阻止,夏夏這麽精明,蘇文若倒是一點都不用擔心。
父母就一個兒子,她就一個弟弟,能有夏夏這麽精打細算會過日子的弟妹,如今娘家人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她也就安心了。
蘇文若開始恢復上班生涯。
她似乎已經預見將來,那會是一片死水微瀾的日子,不過沒關系,她有一個美滿和睦的家庭,上班下班充實自我,健康平安沒煩惱,就已經是令人羨慕無比幸福的事。
從那天法院出來,確定秦江瀾不會被立案公訴開始,於林突然就變的很忙,在公司裡忙的整天見不到人影,偶爾回來公司必定是召集管理層開會。
蘇文若的工作,就是幫於林打理一切他顧不上的東西,而似乎,於林最近什麽都會過問一下,可能是因為她的病,自從買下這間公司開始,就一直是秦江瀾公司裡的人在幫忙打理,於林一直也沒有親手抓整個公司的運作,現在蘇文若的病已經治愈,他不再需要分心,便將重心放在了打理公司上,且通過蘇文若給於林整理的資料能看出來,於林著重把注意力放在了公司業務上。
她其實很能理解於林,畢竟整個家,包括她娘家的經濟來源,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他要負擔的東西太多,能做到這樣已經很難得。
所以她也不去打擾他,只要他交代的,蘇文若必定盡自己能力幫忙完成,以此減輕他的工作量。
蘇文茠跟著於林東奔西跑,也不知道在外面到底跑些什麽,而在公司裡,有夏夏幫她,她的工作其實相對的並沒有多大壓力,反而很多時候,覺得自己做的太少,以至於感覺周圍的人,都比她要忙。
電腦掛著的私人企鵝有信息閃動,點開一看居然是桐,那天在法院也看見桐和李承鬱在一塊,大概是等著秦江瀾出來,而她因為哭的渾渾噩噩,誰也沒心思理會誰。
桐在企鵝上問:“文若,在幹嘛呢?”
蘇文若冷笑一聲,這話問的,怎麽跟情侶間說話差不多,敲了幾個字:“在上班!”
桐問:“哦,在文林公司上班感覺好不好?比咱安瀾公司怎麽樣?”
蘇文若說:“不怎麽樣!”
有意思嗎?桐依然不識趣,居然問這種問題。
桐卻完全不在意蘇文若回復了什麽,又敲過來幾個字說:“你開窗,看過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蘇文若沒什麽興致,但因為手頭沒什麽事很無聊的關系,還真用屁股推著椅子靠近了大落地窗,站起身拉開了窗簾,看去對面。
僅隔著一條馬路的那棟甲級寫字樓,跟這邊差不多平行的樓層,安瀾公司就在對面三十三層,文林公司在這頭三十二層。
對面一格窗戶上有個人正在朝她揮手,那格窗戶的位置她知道,是李承鬱的辦公室,一眼就認出是桐,而今天不同的是,桐身上穿著婚紗,還對著她轉圈。
桐在對面轉了好幾圈之後,伸手朝自己身後指,意思是回去聊企鵝,大約是想要問她婚紗好不好看之類的話。
蘇文若苦笑著欲回電腦前,轉身瞬間,眼角余光映入一抹白色身影。
那道白色影子,是在對面三十三層最裡面的那間大辦公室裡,剛剛走到窗前坐下,正忙碌著什麽。
她心下一陣疼痛,那完美身形和側顏,和那白襯衫,哪怕隔得遠,也能認出來,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的秦江瀾。
那天在法院,她哭的什麽都不顧,就想好好的在他懷裡哭個夠,而於林的出現,猛然瞬間打醒了她,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在秦江瀾的懷裡哭了,在未來的日子,於任何時候,她都沒有資格再這樣任性。
或者應該感謝桐,讓她發現這個眼睛可以擁抱到他的角度,想他的時候,只要站在窗前,就能靜靜的看見他。
應該在以後的日子,她會一直獨享這個小秘密。
蘇文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對面的身影,他一直在埋頭工作,卻不想他也轉頭看了出來,大約是伏案久了脖子累,想舒展一下頸椎,視線無目的的看向窗外,突然穿透空間看來她的窗戶,也發現了她。
秦江瀾居然站了起來,靠近落地窗,一手撐在玻璃上,另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了手機,按了幾下放到自己的耳邊,接著蘇文若放在自己辦公台上的手機就響了。
她激動的轉身拿起手機,看來電果然是他,也拿到窗前接起來看著對面:“喂!”
秦江瀾的聲音永遠都這麽磁性:“妞?在那裡做什麽呢?我在你對面,有沒有看見我?”
她紅潤了眼圈,微微哽起了喉嚨:“沒有!”
秦江瀾在對面朝她揮手:“就在你對面,看見了嗎?呵呵,你怎麽了?為什麽聽起來又是哭過?”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對面:“嗓子不舒服。”
秦江瀾問:“是不是感冒了?看過醫生沒有?”
她說:“沒有!”
可能是習慣性,他脫口而出說:“我帶你去……”
話到這裡,他頓住了,可能是也才剛剛想起來,如今的他們已經不是從前的他們,她不需要他帶她去醫院,因為有人會帶她去。
她卻說:“我是說,我沒有感冒。”
秦江瀾的聲音明顯松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話讓他找到台階,還是因為她沒有生病,緊跟著說:“注意休息。”
便再沒話,她也沉默下來,而手機始終處於通話狀態中,相互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兩兩相望許久之後,她說:“我要工作了,再見。”
不顧他回不回答,馬上掛斷了電話,望去對面,秦江瀾也正望著她出神。
蘇文若正欲轉身回去座位,身後一個聲音在問:“老婆?在這看什麽呢?”
於林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後,不聲不響,連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她心底一悸,忙拉上了窗簾,回頭給了於林一個笑臉說:“看久了電腦,眼睛澀痛,看看遠處好多了。”
於林攬著她進去裡面的辦公室沙發裡坐下說:“如果累了就回家休息,我不讓你上班你偏來,要是嫌在家呆的無聊,可以去香港住,每天接送兒子上學,教他功課。”
她愣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兒子她當然想,她時刻都想把木木帶著身邊,可她不想去香港,猶豫了下說:“木木可以回來這邊上學嗎?我適應不了香港的環境,人太多空間太小。”
於林無奈的說:“人家都拚了命往那邊走,你卻讓木木回來這邊讀書,你應該懂得那邊的教育方式方法不同,將來兒子會有更全面的學識和眼界,你不希望他有所成就嗎?”
蘇文若將頭轉到一邊:“我沒覺得在內地讀書會比香港差,如果以後木木連普通話都說不好,他長大回來會沒有朋友,現在滿世界都是中國人的足跡,將來普通話代替英文通用國際,是遲早的事。”
於林百事都順從她,可似乎就木木在香港上學這件事, 跟她的意見相反,且絲毫不妥協:“這事不要再糾結了,凡事往前看,不要隻想著走回頭路,我不同意木木回來讀書。”
或許於林只是在說兒子讀書的事情,而心虛的蘇文若卻覺得,於林說不要隻想著走回頭路是另有所指,指什麽呢?指她和秦江瀾的那些牽扯過往嗎?這是在暗示她不要回頭看嗎?
她乾脆二話不說,起身走出了於林的辦公室,回到外格自己的位置上。
敲著鍵盤忙碌起來。
桐的信息劈劈啪啪的跳出來:“文若?怎麽樣怎麽樣?我的婚紗好看嗎?好幾萬塊呢,我都讓李承鬱別訂這麽貴的,偏偏不聽。”
“文若你怎不回我信息,是不是覺得我婚紗不好看不願明說?”
“文若姐姐啊,你倒是給個意見啊,我過完年就跟李承鬱結婚了,你不幫我參考一下嗎?”
蘇文若粗略看了一遍桐發來的信息,剛才在落地窗前就是為了看桐,才發現的秦江瀾,而一直跟秦江瀾對望,忘記了桐轉身進去給她發信息這事。
她短短的回了句:“挺好,祝福你們,擺酒的時候我會去。”
剛回完了信息,蘇文若的肩膀上搭來一隻手,於林彎腰湊近電腦屏幕前輕聲說:“跟誰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