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nnn“姐姐說的極是，極是……”nn張安沒想到這麽輕易就被姐姐看穿了心事，雖然心底裡打的是以權謀私的主意，可他也絲毫不覺得害怕，因為他這個姐姐雖然對外人狠毒，待他們卻是疼愛之至。事實也果如張安所料，張皇后隻拿手指點了他幾下，又恨鐵不成鋼的輕歎了一聲。nn“現在是最緊關節要的時候，你們兄弟兩個要擰成一股繩，把力氣都使在一處，讓定王繼承太子之位，只要如此，咱們張家才能保三十年平安！”nn定王李侗是張皇后與李亨的幼子，排在他前面的哥哥，年富力強者大有人在，按說怎麽輪也輪不到他，更何況，廢太子李豫的勢力和影響也並未徹底根除，所以必須盡快讓李侗登上太子之位，然後才好繼續她的謀劃。nn這時，久未說話的張清終於張嘴了。nn“姐姐，裴敬有回話了！”nn他一張嘴就立即吸引了張皇后與張安的注意力，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張皇后更是緊張的身子前傾，問道:nn“可，可是答應了?”nn“裴敬是個老狐狸，並未有確定之實的恢復，但已經同意封閉潼關，斷絕關中內外交通！”nn張安立即一拍大腿，笑道:nn“老狐狸想鼠首兩端，又豈能讓他如願?三弟，你的反間計該使出來了！”nn張清依舊是表情淡然，淡淡的說道:nn“那還用說，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nn見自家兄弟賣關子，張安不耐煩的吭了幾聲，又對張皇后抱怨著:nn“姐姐看看他，每次都是如此，總不能把話利利索索的說完！”nn姐弟三人正商議間，一名宮人小心翼翼的從殿外進來。nn“皇后殿下，大將軍求見！”nn姐弟三人的臉上同時掠過一絲不悅抑或是厭惡之色，宮人口中的大將軍所指的正是龍虎大將軍李輔國。李輔國作為他們發動兵變的共謀者本應該受到重視才對，但張氏姐弟也早就看透了這閹人的秉性，素來只會阿附於強者，又如牆頭草一般隨風搖擺，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像惡犬一樣狠狠從後面咬上一口。nn李輔國和李豫本是盟友，但在關鍵時刻卻反水，使得李豫功虧一簣，被攆出長安城，失去了太子之位。試想想，與這樣的人合作，又何異於與虎謀皮呢?nn“姐姐，這閹豎半夜來作甚?不如回絕他，明日再來覲見也不遲！”nn張安毫不掩飾自己對李輔國的厭惡，但卻被張清當即攔住。nn“不可，李輔國手握兵權，深夜求見一定有要事，如果回絕就等於暗示要與之翻臉，他手握兵權，現在可還是不與之翻臉的最佳時機啊！”nn張皇后點頭讚許道:nn“三弟說的對，一切都要以定王的太子之位為重，就讓他進來吧！”nn過不多時，李輔國急匆匆出現在張氏姐弟三人的面前。而他此來，也的確有件說大不大，說下不小的事。nn“老奴的屬下探知，軍器監丞鄭顯禮夜入京兆府，似有不軌之意！”nn“軍器監丞?”nn張安有些驚訝，直以為李輔國在開玩笑，區區一個軍器監丞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連夜求見嗎?不過，張清卻一臉的緊張，語氣急促的問道:nn“這個軍器監丞可是封常清的舊部，又曾追隨秦晉從新安一路到長安的那個鄭顯禮?”nn李輔國道:nn“正是此人！”nn得知此人的底細，張氏姐弟俱是一驚，但張安還是有些疑惑:nn“既然此人與秦晉的淵源如此之深，為何隻做了個軍器監丞?”nn他對鄭顯禮的名字還算熟悉，因為那份神武軍系官員的今生名單裡就有此人的名字，就算破格簡拔，也隻做了個從四品的左武衛中郎將。比起秦晉身邊的那些親信，要麽位居大將軍，要麽成了鎮守一方的節度使，此人當真太低調了。nn李輔國搖了搖頭，說道:nn“據老奴所知，正因為重視，秦晉才讓鄭顯禮在軍器監丞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年。”nn張皇后也很是詫異，他們分析秦晉的臂膀親信時，都隻圍繞著盧杞、裴敬、楊行本這些人，就連最不受秦晉待見的陳千裡都仔細研究過，卻從未將這個叫鄭顯禮的人納入視線之內。nn“請大將軍說的詳細一些，為何秦晉重視他，又讓他做軍器監丞這種小官呢?”nn李輔國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笑，道:nn“至德元年，賊兵圍困長安城，關中遭安賊叛軍燒殺搶掠，天子曾下詔，軍器監所督造武器，無須再經過兵部，而直接分發往敵前各軍，如此一來省卻諸多文書環節，就大大提升了效率……軍器監自然也就間接掌握了分發武器的職權，直至今日，天子也未曾取消這一舉措呢！”nn聞言，張氏姐弟均恍然大悟，神武軍再厲害，也一直仰賴於軍器監所督造的武器，如此重要的位置，自然要用靠靠之人守著。nn而且，更為難得的是，鄭顯禮在軍器監丞的位置上一坐三年，居然毫無怨言，此等人才是最莫測的，如果不是從李輔國的口中得知這些事，恐怕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秦晉的用心竟如此之深。nn啪的一聲，張安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條案上。nn“秦晉這是要作甚?掌握了兵權，還要掌握武庫不成?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成了第二個安祿山?”nn“三弟慎言！”nn張皇后毫不留情面的斥道，只有他們姐弟三人時，發發這種牢騷也無所謂，李輔國雖然與他們是盟友，但此人的心機太過叵測，又豈能在此人面前如此口無遮攔?nn李輔國也附和著張皇后，道:nn“殿下所言甚是，秦晉畢竟領兵在外，不能輕易與其撕破臉，以老奴所見，還是要安撫為上策！不過，這個鄭顯禮……”nn說到此處，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措辭，但又有些猶豫。nn張安被當眾駁了面子，早就有些急躁，見李輔國遲遲沒有下文，便忍不住道:nn“區區軍器監丞而已，隨便安個罪名，殺了了事，誰又能非議?”nn“此舉不妥！”nn不等旁人說話，李輔國就率先跳出來表示反對，他在這種事情上的底線不容挑戰，因為一旦把秦晉得罪的死了，在眼前的局勢下是絕沒有好結果的。而李豫的逃脫，與李輔國有意無意的放水也不無關系，在唐室經歷了多少年的政治鬥爭以後，他已經深諳其中的竟要，如果沒有能力趕盡殺絕，那就一定要留有余地，否則焉知他日不會死無葬身之地?nn只是這種想法，他是無法對張氏姐弟三人直言的，因為他們的目的不一樣，定王李侗奪得天子之位才是終極目標。nn張安瞪著眼睛語氣中盡是不滿。nn“龍虎大將軍，都到了什麽時候，你還對秦晉抱著幻想嗎?別白日做夢了，趕走李豫夫人仇怨，他一定會記一份在你的頭上。”nn李輔國兩手一攤，苦笑道:nn“老奴現在已經和殿下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又豈會再有二心呢?將軍莫要冤枉了老奴啊！否則，老奴何至於夜半時分覲見殿下呢?”nn“好了，都不要再爭了，大將軍的忠心，有目共睹，吾絕對相信他是出於一片忠心。至於那個叫鄭顯禮的官吏，吾認為不宜在此時輕舉妄動，多派人手，密切關注便是，如果此人當真有什麽出格越軌的行為，再行論處就是！”nn“殿下聖明，老奴謹遵諭令！”nn張皇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nn“裴敬已經答應了吾，在太子人選確立之前，斷絕潼關的內外交通，任何人都不得任意出入。龍虎大將軍以為，當以哪位皇子立為太子，才有利於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千秋萬代呢?”nn這種問題還用得著多想嗎?李輔國立刻就答道俯首道:nn“定王聰慧過人，年紀輕輕就賢名遠播，當為太子的最佳人選！”nn這一夜實在決定了太多人的命運，整個長安城仿佛也有著預感，時時處處都籠罩著一種不安的情緒。nn而這種不安的情緒也很快隨著太陽的升起而漸漸消散，一輪紅日隱隱在魚肚泛白的天際跳了出來，深秋的寒露開始消散，京師城牆上的鐵甲將士巋然不動，露珠沿著甲葉滴滴滾落。nn又是一個嶄新的黎明，眼看著就到了晝夜輪替的時刻，自從秦大夫率領全城軍民大敗了安賊叛軍以後，身受傷害的關中大地在這種日漸趨於平靜的日子裡療傷恢復，雖然這傷痕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平複的，但一切畢竟在朝著好的一面發展。nn突然，有甲士瞪大了眼睛指向西北方向，結結巴巴的說道:nn“看，看那裡，有，有騎兵！”nn此言一出，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向西望去，果見團團煙塵滾滾而起，一支黑衣黑甲的騎兵正以驚人的速度狂奔過來。nn當值的校尉得到稟報以後不敢怠慢，登臨城上仔細觀察了一陣，面色驟然灰敗入土。nn“是，是吐蕃人！吐蕃人的騎兵！敵襲……”nn敵襲示警的鍾聲很快響起，瞬息之間就傳遍了整座長安城……nn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