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慕詩發生的大事就不得不說說那個自以為是,鼻孔快要衝天的四海千金周茜了。
這個女人,說她蛇蠍心腸算是對她的誇獎了,她簡直就是我見過最像惡魔的女人,心狠手辣,仗著自己的產業為非作歹了很多年。
我在剛到慕詩的時候和她交過手,那時候我初出社會不知道有些邀約是不能答應的,她作為對方公司的代表邀請我去參加一場小宴會,和特意叮囑我那是女人的宴會,不要叫蕭然哥來。
我年紀小也單純,呆頭呆腦的竟然真的沒和蕭然哥說,下了班還借了沐橙的化妝包去洗手間裡裝模作樣的往臉上塗脂抹粉。等我去了宴會我才知道,這哪裡是什麽女人的宴會,簡直就是龍潭虎穴嘛!
偌大的會客廳裡,站了不下十個光膀子的紋身壯漢,五六個女人圍在一圈說說笑笑,一見我進來,目光唰的轉到我身上,我還頓在門口,準備見機行事,然後周茜就扭向了我,對,像個蛇精一樣,扭。
她雖然動作輕柔,溫婉動人,但我卻隻覺得做作無比,皺著眉從她手中掙脫轉身就告辭,她卻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不動聲色,手下卻使了力道硬是將我拖到了那群人中間,遞給我一杯酒說:“別經理都來了,那就喝杯酒嘛,不然傳出去外面的人還以為我周家大小姐待客不周。”說罷,還故作嬌媚的朝著我拋了個能讓我吐出來三頓飯的媚眼。
我不想與她糾纏,也不願意得罪,因為公司那時候和四海集團有非常大的合作項目,動輒幾個億的生意,我可不敢搞砸。
我伸手去接了那杯酒,心裡卻不怎麽不願意喝,想要趁她不備倒掉,可她的手卻迅速往我手腕上一握,逼著我將那杯酒喝了進去。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就冒出來一個聲音,‘快跑’!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藥,藥效來得那樣快,我剛跑幾步就被身後的幾個壯漢趕上來,其中兩個將我架住,雙腳離地,我隻覺得四肢酸軟,就算雙腳不離地恐怕也沒有什麽用處了
周茜朝著我笑,那笑容,很惡毒的那種沒法形容。
我聽見自己顫著聲音問她:“你想幹什麽?”
她可能覺得我是因為害怕,臉上露出得意的笑,笑完惡狠狠的盯著我說:“我想幹什麽?我想幹什麽還要向你交代不成!”
她嘴角奸笑著擺手,那兩個壯漢就架著我去了會場旁一間黑暗的小屋,將我扔在沙發上之後,他們開始脫去上身的衣服,等他們開始脫褲子的時候,我幾乎要哭出來
忽然,門上閃現出來一絲亮光,門很快被從外面打開,芭比娃娃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她的男朋友,那個長腿帥哥,我說不出為什麽,心就落到了地面,放心了不少。
她尖叫著撲向我,轉頭大聲衝著那帥哥喊:“還不快叫你手下的人滾出去!”
我的腦子一團亂,什麽也沒辦法思考,她的懷抱讓我有安全感,我很快就沒了意識,再醒來的時候,床邊就只剩下了蕭然哥和一臉關切的小懶。
我不知道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我安然無恙的躺在醫院裡,我就能確定,是芭比娃娃救了我,至於為什麽我醒來的第一時間見到的不是她而是蕭然哥,這我就無從得知了。
當蕭然哥告訴我,四海集團的那單生意他毀約了的時候,我幾乎急的快要哭出來!我雙手緊緊抓著床單問為什麽的時候,小懶將我摟在了懷裡。
時至今日,我還能記得當時周茜的面目有多麽的猙獰,那兩個壯漢又有多麽的令人作嘔!
這一次,慕詩出事,又是因為那個女人,我想想就火氣衝上頭頂,了解完情況就徑直去了蕭然哥的辦公室。
楊碩告訴我蕭然哥正在開會,建議我晚些再來的時候,我眼都沒抬一下,牙關緊咬著推門而入,後來楊碩說,那天的我渾身殺氣,他一點兒也不懷疑他上前阻攔我的時候,我會將他撕掉!
呵!我倒還不知道,我能有這麽凶狠的一面,或許我該讓卓歐瞧瞧的吧?
我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蕭然哥已經結束了電話,抬眼看我,微皺著眉問:“這幾天跑哪裡去了?為什麽打你電話不接?”
我沒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歪著腦袋問他:“周茜的事情可不可以交給我處理?”
蕭然哥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半晌才說:“這件事情我想親自處理,當然,你可以協助我。”
“怎麽協助?”我幾乎迫不及待的問出了口。
“協助我整垮四海。”
他的嗓音很特別,帶著急躁過後的沙啞,聽起來本就虛幻,卻讓我感覺十分真實且自信。
我突然就想笑,打量著面不改色的蕭然哥,自然也不會示弱,點點頭便問:“具體方案呢?”
他的視線轉到電腦上,輕描淡寫的說:“你去找祁東,方案他應該已經做好了,有什麽不明白的也可以問他。”
“你早就算到我要參加?”我忽然來了興趣。
“你不參加也得參加,誰叫你還欠我那麽多人情。”他手指飛速的敲著鍵盤,絲毫不覺得打感情牌有什麽不妥,一點兒也沒有公私分明的自覺性。
我無奈的歎了一聲,靠在沙發的靠背上還是問出了想問了許久的問題,“卓歐他,他到底是什麽人?”
如果我看的沒錯,蕭然哥的手下頓了一下,很快恢復了正常,只是目光鎖定在我的臉上,打量著我,想了想才說:“這個問題我暫時不想回答你,如果你想問,處理完這個問題之後自己去問他。”
“我不會去問他,我們結束了。”我咬咬牙關,吐出了我始終不想承認的事實。
“結束了?你們年輕人都這樣草率的嗎?想在一起的時候膩得要死要活,不想在一起了就一走了之?”
他的話攻擊性很強,至少攻擊到了我的要害,我正思索著怎麽攻擊他的時候,他又開口,“不要輕易就結束一段感情,當初愛過,此時還在愛,為什麽一轉身就翻臉呢?任何事情都能到達沒辦法解決的地步嗎?你們的感情就那麽可笑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我,我看見他盯著遠處的那棟高樓,眉頭皺的很深,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還想說給其他人聽一般。
我吐吐舌頭沒再說話,轉身就要去找祁副總,快要出門的時候,他叫住了我,他說:“別黎,我一直把你當我妹妹,有些話,我想我還是該和你說一說。”
我轉身看他,他繼續說:“你和卓歐的事情,本來不該我插手,可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知道他是個什麽樣兒的人,我也知道你是個什麽樣兒的人,你們不合適,當初卻沒有分開,一直在堅持,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繼續堅持下去呢?”
“就是不合適,所以才不能繼續下去,才不能堅持下去。騙自己換不來自信,更換不來一段感情。”我冷靜的說出這些話,心上卻猶如被撕咬著般的疼。
我怕我忍不住再說出些什麽怪異的話,咧開嘴故作開心的笑了笑,切了一聲,開玩笑道:“我知道啦!你都是為我好,我會好好考慮的,別擔心我了。”
我從祁副總手上拿到那份計劃之後就馬不停蹄的開始研讀,那份資料準備的十分充分,從四海的負責人開始列舉,董事,經理,乃至各部門的主管,管理結構一一明晰,我看了整整兩個晚上才全數看完,第三天一早就趕去了機場和楊碩會和。
楊碩在機場見到我的時候並不詫異,只是讓我瞥見他一臉呆萌舉著頭等艙機票的時候,我突然就玩心大起,從他那裡奪過了機票,去了頭等艙,聽見他在身後喊道:“那是我的票!”心情甚好!
我的機票是經濟艙,助理幫我訂的,我的新助理是個剛出大學的美少女,她積極響應公司節約輸出的口號,還真給我訂了經濟艙的票,我拿到票的時候已經是熬了一夜,沒有力氣再去吐槽她了,只能認命的打車來了機場。
我早知道楊碩也會和我一起去,我也知道楊碩的機票一定是蕭然哥包了的,而以蕭然哥對手下的大方程度,頭等艙,毋庸置疑。
因為是旅遊淡季,頭等艙裡幾乎沒什麽人,我拿著我的積分卡為楊碩辦了升級,然後去了經濟艙將他帶了過來。
他和以前比起來拘束了不少,據說是因為有次和蕭然哥沒大沒小,蕭然哥把他貶到行政部去呆了一段時間之後老實下來的。
他自己選擇了個靠窗的位子,和我中間隔了一排,我也沒怎麽在意,在飛機上隻想著補眠,因為一下飛機,我們就會去參加酒會,計劃就開始了
說實話,我對著這樣的酒會是十分厭惡的,盡管這幾年我還算比較喜歡喝酒,可這種相當於選美大賽或者比帥大賽,再或者裝闊佬的酒會,實在沒什麽人能入得了我的眼。當然,這並不是因為沒有帥哥或是美女,僅僅只是因為楊碩跟在我的後面,微微彎著脊背,看起來像極了小跟班,可我和他是男女伴的身份入場,這算是讓我丟盡了面子。
我實在受不了,臉上帶著淡笑,咬著牙關和他說:“你能不能像個爺們兒?背都快彎成基圍蝦了,不丟臉麽?”
他聽見我的聲音,怔了半秒,總算糾正了姿勢,昂首挺胸了卻還是尷尬,我累的沒什麽力氣吐槽,催著他帶我去旁邊休息的沙發上坐一會兒,我們的目標人物還沒出現,我還能偷閑。
哪知道剛坐下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周巍就從入口走進來,他身邊花枝招展的女伴纏在他的臂彎上,過分的婀娜多姿,楊碩看得直皺眉的時候,我已經站起身朝著那個方向緩緩走去。
周巍太好辨認了,他一頭金黃色的頭髮,和整個酒會會場高雅的氣氛衝突頗深,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些,隨手拿了杯香檳,站在正中央淡然的喝著,也不管別人掃視在他身上或多或少嫌棄鄙夷的目光。
除去他那一頭金發,他的周身盡是優雅,身上剪裁得當的西服看起來是定製款,帶著zw的標志,我忽然就覺得有些熟悉,腦海中不斷翻湧著記憶卻愣是沒記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朝著他的方向走去,假裝不經意走過時絆到了羊毛地毯,周巍果然很紳士風度的將我扶住,還在我耳邊低聲叮囑道:“小心點兒。”語氣說不出來的曖昧,我感覺到自己的耳畔在發熱,有些慌張的道謝,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鏡子裡的我果然面色潮紅,耳朵根也是相同的色調,卻並不是因為剛才的尷尬,而是因為我病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竟然弱到了這個程度,撐在洗臉台上將冷水澆在臉上,澆了大約十來分鍾,那個妖嬈的女人就走到了我的身後,嘲諷的語氣仿佛散在空氣裡,回蕩著。
“我告訴你,少打周大少的主意!他是我的!你別以為上一次讓你逃了,下一次也會讓你逃。”
那語氣裡的凶狠,我到第二天起床還記憶猶新,只是我不知道,她那句逃了的話是個什麽意思?
那晚,我洗完臉,溫度算是降下來不少,我又拿出隨身的小包補妝,剛出洗手間就看到對面的牆上靠著一個人,一頭金黃色的頭髮。
他挑眉眯著眼睛看我,不經意的問:“為什麽要靠近我?”
我微微皺了皺眉,心裡滿是被人戳穿的不舒服。但我沒怎麽喝酒,腦子又還算清醒。
我冷冷一笑,對上了他深邃的眼睛,問道:“我為什麽要靠近你?現在的人都這麽自以為是嗎?一副長得好看些的皮囊就能一丁點兒也不掩飾的自負了麽?”
他很高,雖然靠著牆讓他重心低了些,但還是俯視的視角看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踩著高跟鞋就要走的時候,他突然說:“那件事情,對不起”
我摸不著頭腦,詫異的轉身盯著他看了兩眼,然後就不耐煩的走了。
我不知道他的對不起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他說的‘那件事情’到底是哪件事情,因為我從來都不記得,我和他相遇過,也不記得我們之間還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捂著腦子回到位子上的時候,楊碩正焦急的滿場找我,見我一副狼狽的樣子,以為我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上前來就急的團團轉,像是熱鍋上的大螞蟻。
他晃得我頭昏腦漲,極不舒服,我就站了起來,歪歪扭扭的朝著會場出口走去。他從後面很快的扶住我的胳膊,我甩了兩下沒甩開,隻得任他去了。
街上的空氣有些冷,我胡亂深呼吸了幾口,精神徹底清醒了過來。
我問楊碩:“我以前認識周巍嗎?我不記得我參加過四海的任何活動和策劃案呀,哦不對,我參加過,那時候我才剛到慕詩呢!可我”
楊碩的眉頭擰成了一團,盯著我看了看,伸手招來了一輛出租車,將我帶進車裡,然後問我:“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和周巍見面了麽?”
我點點頭,繼續問他:“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和周巍見過面的事情?”
他愣了半秒,轉頭看向窗外,然後說:“不知道。”
我隱約覺得他在騙我,可我找不到證據,只能當真,索性看向窗外,沒再作聲。
酒店裡暖洋洋的,我穿著漏肩禮服也不覺得冷,我快步朝著房間走去,楊碩又恢復了那副隨從樣,我已經徹底沒什麽力氣了,開了門就對他說:“沒什麽事情不要過來找我,我有事情會直接找你,不要隨便出酒店。”
他淡淡的點頭,然後進了隔壁的房間。
我實在是累極了,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鍾就陷入了睡眠。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面恍恍惚惚出現了一個很高的男人,他有著烏黑的短發,長身玉立,背對著我站在雪地裡,冷冷的聲音裡滿是怒氣的讓我滾。我有些鬱悶的想上前找他理論,剛走上前他就甩了我一巴掌,我臉上火燒一般的趴在雪地裡,四肢陷在雪裡爬了好幾次才勉強站起來,他已經朝著前面走了很遠,腳步堅定,頭也不回。我像個偶像劇裡的傻女人一樣,哭喊著要上前去抓住他,卻發現自己陷在雪地裡凍得四肢冰涼無法再輕易挪動,而且他步伐之快,等我抽出腳想要追上去的時候,他已經上了路邊的一輛車,揚長而去,也不知道雪天的路上,他開得那樣快,雪花都給他讓道,飛在空中盤旋了許久才落下來,灰塵一般。
夢裡面,我還掙扎著在追,站在路邊不顧一切的攔住了後面的一輛車,也不管是誰,也不管是不是出租車。我朝著前座大吼開車,車上的人被我吼得愣神,竟然聽話的跟上去,只是車速不快,等到快追上的時候,前一輛車迅速的轉了個彎,朝著我們的反方向走去,而我這輛車上的司機竟然是個菜鳥,轉彎的時候車輪打滑撞到了路邊的護欄,我猛地被甩在後座上,腦袋磕到了車門,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
我一下就驚醒的坐了起來,伸手摸摸額頭,泛出來好些冷汗。
夢裡的一切,好真實,甚至那種疼痛,我都能感同身受,我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額頭上那一塊皮膚,光潔的沒有一個突起,剛才的夢境就又像是幻覺,漸漸的消失在了我的腦海裡。
我從床上下來,隻覺得緊身的晚禮服纏得我胸口悶悶的難以喘氣,便走到洗手間將衣服脫下,順便放了熱水泡澡。
在澡缸裡,氤氳的水汽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我靠在一邊,緩慢的為自己澆水,恍然想起來在卓歐家裡,卓歐也是這樣為我澆水暖身體,沒來由的就悲從中來。
我不該想起卓歐的,我一想起他我就忍不住想哭,不是為了什麽,也不是委屈,這幾乎成了本能。我隻為這麽一個人哭過。
身體漸漸有了知覺,浴缸裡的水也降了溫度,我起身擦乾身體躺在床上卻再也睡不著了。
剛才的夢,想起來卓歐的事情,酒會上的那兩個人說的話,楊碩的表情,蕭然哥的那番話,在這個深夜裡,全數縈繞在我的腦子裡,我想理清頭緒,卻沒有任何辦法。
我想起來已經過世的芭比娃娃,竟然一滴淚也沒有留下來,我甚至不記得,她是為了什麽而死,原因,死因,死期,全數不知道,隻記得當時醒來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她,跑去問蕭然哥,蕭然哥就告訴了我她已經去世的事情。
起初,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的,還生氣他開這種玩笑,和他鬧了幾天脾氣之後, 祁副總也這麽和我說,小懶也和我這麽說,甚至爸爸也這麽告訴我,我才知道,這竟然是真事!我甚至沒去瞻仰她的遺容,送她最後一程,她就這樣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裡。
鼻尖忽然有些酸澀,我想哭,卻哭不出來。
我快速的翻出電腦,打開我們合照的那個文件夾,裡面盡是我和芭比娃娃的合照,她喜歡粉色,我每次和她拍照都得被迫穿粉色的衣服或是帶上那種顏色的配飾,所以每張照片上,我看起來都不怎麽開心。
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漸漸喜歡上了粉色,我家裡的房間,我的出租屋,全是這樣的色調,我竟然覺得賞心悅目,只是,沐橙第一次去我租的房子時,因為詫異大張著的嘴巴我恨不得塞進去三個肉丸!
深夜裡,我想著一些事情,慢慢的想,仔細的想,但有些就是沒了任何印象。我的心情不覺煩悶了起來,下床去酒櫃取了一瓶紅酒打開,就著瓶口灌下去,舒暢了不少。
有人說過,酒是個好東西,能讓人忘掉憂愁。我很同意,盡管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借酒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