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過,我是個異於常人的人,我有自己的遠大理想和抱負,所以,我說出來能讓我後悔的話自然不可能是那句鞋子不夠好,而是‘長大我就嫁給你好了’。
並且,說出這句話不是在那天下午,而是在那天晚上。
老師‘伺候’我們吃過晚飯,又帶著我們出去活動間溜了一圈,這才領著我們回來洗澡睡覺。
我們是男女生分開住的,但說是分開,對於經常飛奔著無法被捉到的小孩來說,基本上和開放式的房間沒什麽區別。
我很喜歡當風一樣的女子,我也帶著芭比娃娃一起飛奔過,隻是後來因為她扭捏的跑步姿勢成功的將我拖拉著被老師捉住之後,我就再也不帶她了,而是成了獨來獨往的女俠。
那天下午在台上雖然被卓歐接住了,但台下的小屁孩們還是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我瞪著一雙大眼掃視了一圈,發現我的怒目沒法震懾他們,覺得很沒面子,於是,養精蓄銳了一整個下午連帶自由活動都坐著的我,以蓄勢待發的姿勢準備好了趁老師不注意溜去先給那群搗蛋的男生一個下馬威!
還好芭比娃娃被老師帶去洗澡了,不然以她膽小怕事還愛阻礙別人英雄虎膽的個性一定是會將我攔在寢室,然後嬌滴滴的叫來老師困住我。
我趁著朱老師抓了我身邊的那位小妹妹去浴室,輕手輕腳的像個小偷一樣,動作敏捷而不著痕跡,一下就閃進了對面的男生寢室。好巧不巧,那群男生都失蹤了一般,只剩下了一個光溜溜的卓歐站在他的床邊愣愣的看著我,絲毫沒覺得現在的第一要務是扯上褲子。
我同樣也愣住了,忘記了提醒他要穿上衣服面對女孩子才算禮貌,我隻是朝著他走去,走近了又細細打量著他。
他比我高半個頭,我卻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從上到下掃視他,然後十分沒興趣的四處張望著問:“其他人呢?”
那時候的卓歐還不像之後那樣的大膽,怯生生的衝我笑,然後指了指門口站著老師和那群孩子,“在你,身後。”
我看見用十分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我的帥帥的老師和他身後那群不懷好意笑著的小男生,他們都在起哄,‘哦~羞羞臉’‘哦~看光光嘍’‘哦~不知羞’的聲音不絕於耳,我下意識的扭頭又看了眼卓歐,此時的他臉上通紅,急急忙忙的穿上了褲子,又迅速的穿上了上衣,那熟練程度著實讓我驚訝!因為就在前一天,我來這邊串門的時候,他還是最後起床等在床上衣來伸手的小少爺。
卓歐走上前扯了扯我的衣服下擺,小聲說:“可愛多,你快回去吧。”
他叫我可愛多我並沒有多驚訝,就像我一直習慣了叫沈之言芭比娃娃一樣,他早就習慣了叫我可愛多。
本來這時如果我轉身衝出男生寢室就沒有後文了,但我的大俠個性不允許我成為一個慫包,於是我就問他:“需不需要我負責?”
其實我哪兒知道負責是什麽?我不過是看多了言情電視劇裡男女主角的狗血對白,生搬硬套的往自己身上招呼。
不出我所料的話,卓歐應該會很正氣的挺起小小的胸膛,然後一臉正色的拒絕我。
可事情大大出乎了我的預料,他不僅沒有一臉正色,沒有挺起胸膛,反而將臉上的紅暈轉移到了整個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看得我想起了喝醉酒的爸爸。
他嗡聲嗡氣的說:“如果可以的話...那你負責吧。”
事情發展到這兒,我本想很迅速的抓住他的那個‘如果’,然後說聲‘不可以’,但扭頭又瞧了瞧門口那群虎視眈眈的小魔頭時,我做了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
我又走了幾步,站到與卓歐面對面的距離,近的我能聽到他因為顫抖不均勻的呼吸。
我一把抱住他,大聲說:“好!長大我就嫁給你好了!”說完飛快的在他臉上啵了一口,然後迅速轉身從目瞪口呆的那群人中間穿了過去,飛奔到了女生寢室,嘭的關上了門,那動作,一氣呵成!
此時的女生寢室一如既往的安靜而溫馨,燈光都是柔和的粉色,我邊往床上鑽邊想,還好還好,還好她們這群小公主不知道我剛才發生了什麽,不然她們一定會扭扭捏捏的揪著我說一堆她們的爸爸媽媽叮囑的,類似於,不能和小男生玩,不能親親,不能抱抱,不能去男生寢室之類的話,我才不要呢!
然而,在我拖著我小小的身體即將成功鑽進被窩的時候,一雙柔軟而有力的大手扯住了我的小腳丫,對!是朱老師。
朱老師一如既往的面色柔和,她將我輕輕的扶起來,輕聲細語的說:“黎黎呀,沒洗澡是不可以上床的哦,這樣會有細菌,然後還會生病......”
其實她大可不必這樣的,畢竟,我對這裡的洗澡安排從來沒有過不滿,我隻是,我隻是因為剛才的事情有些恍惚而已。
我十分乖順的任由朱老師帶到了我們寢室裡的小浴室裡,老師為了培養我們自主動手的能力,只會溫柔的站在旁邊,等到我們的小胳膊沒法成功洗到自己,急的要哭出聲時,老師才會伸手溫柔的‘伺候’我們。
今天的我心情說不出來是什麽樣的,不悲不喜?也算不上吧?但我就是很冷靜。
我冷靜的拿著沐浴露倒在了沐浴球上,揉搓,接著從上到下一下一下慢慢的洗著,心思卻完全不在洗澡上。
我喜歡在洗澡的時候思考人生。這是我媽在我第n次洗澡走神到水涼了之後感冒的事例中總結出來的,所以我冬天很少會在沒有持續熱水或者暖氣的浴室裡洗澡。
那天,我在浴室裡洗了整整一個小時,當然,這還是在老師的幫助下花的時間,否則,我可能要洗一個半小時,兩個小時也說不定。
我聽媽媽說,老師當晚給她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些細節,其中就是我有沒有精神上的疾病,氣得我媽也不管貴不貴族了,在電話裡就聲稱明天一早就來把我接走!可是,如果真的氣了,不該當晚就來嗎?
事實上,我媽媽的氣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在老師一個晚上孜孜不倦的短信攻擊下,我媽在十一點的時候又和老師通了一通電話,後半段是我爸爸接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為我爸啥也沒和我媽說,我自然也無從得知。
自那以後,我的性子就沒有那樣的‘瘋瘋癲癲’(這是那群小魔頭的形容詞,他們短淺的目光裡,也許疊詞也就僅僅隻有他們爸爸形容抓狂的媽媽時的這一句了吧),不過我倒不在意這些,我隻是因為上一次的偶然,覺得身為女孩子的我應該多多像芭比娃娃學習學習,因為蕭然哥也這麽說。
那天發生的事情,蕭然哥也在場,隻是他一向站在最後面,跟在老師的身後,什麽事情也不願意管,等到我從男生寢室箭一般衝出來時,他才知道這事的主角竟然是我和卓歐。
知道這事兒的蕭然哥儼然一副長輩的模樣,下了課就讓胖子坐到他的位子,然後拉著卓歐小聲嘀咕。我以前還真沒發現,他竟然也是個喜歡嘀嘀咕咕的人,我也沒發現,他小聲讓胖子坐過來的時候胖子竟然這樣的聽話,完全不需要我那河東獅吼一般的大叫。
他找卓歐講話的時候總是會時不時瞄一眼我,這就讓我這個多心而又自戀的人自然而然的往自己的腦袋上扣上了魅力無邊的帽子。
我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能讓我成名的機會,我自然也就不會放過蕭然哥這一道捷徑,因為據我觀察,整個小一班,沒有一個男生不喜歡他不聽他話的,哪怕是卓歐,他一說不讓他再往我的碗裡放菜,卓歐就再也沒有放過。不過,話說回來,被扯掉了皮的雞肉和帶著皮的雞肉味道真的不太一樣!
因為蕭然哥和卓歐走得近了,經常拉著卓歐離得我遠遠的,這讓我這個才說要嫁給卓歐的女孩子臉都沒地兒擱,於是,賭氣的我就扯著要面子的芭比娃娃也坐到了遠遠的位子上,老師們終於欣慰的看著我們四個和其他小朋友保持了一致的習慣,臉上的笑容燦爛的像冬天的陽光一樣溫暖。
這樣的日子沒有維持很久,不是因為卓歐打破了蕭然哥的掌控,也不是因為我大發慈悲將芭比娃娃放到了蕭然哥的身邊再次打破平衡,而是因為,那個不知死活的體育老師拉著我們這群小不點兒要求跑四百米。
後來我才知道,那場四百米差點要了卓歐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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