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紙殘卷,落弦若煙。聽清弦脆管,看素手纖纖,霓裳一曲經年。滿城風絮,多少悲歡。漁陽鼓急傳,金陵如累卵,烽火萬裡江山。
著名大曲,經過慕容凝煙多年刻苦鑽研,進行一系列增刪調整,終使這部大曲得以重現,贏得一片讚美之詞。
然而中書舍人徐鉉聽完之後卻感詫異,臉色大變,與樂工曹生私下議論說:“法曲余音本應緩緩終結,如今怎麽卻結束得如此急促?好好地把舊譜改成這樣,只怕並非吉兆啊!”
“能夠複原到如此境地,又添加了一些新的元素。已經很了不起了,這樣也別有一番風韻不是嗎?大人沒必要過於苛求,更別無端猜忌才是,說什麽凶兆吉兆的,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呢!哈哈哈!”
徐鉉聽曹生如此一番話,略微遲疑了下,欲言有止,最終將要說的話吞進了肚子裡,選擇閉嘴不再多言。
雖然慕容凝煙去刺殺過宋帝,但皇上仍然沒有意識到國家存亡所面臨的威機,並沒有把慕容凝煙的勸慰放在心上。倒是對新分外喜歡,一曲新詞酒一杯,依然夜夜笙歌,大多時候總能聽見宮中傳出的樂章。
這年七夕前夕,為了慶祝自己七夕的生日。皇上命人在碧落宮,張起八尺琉璃屏風,用紅白綾羅百匹,扎成月宮天河的形狀。又在空地上,用黃金鑿成六尺高的蓮花,再裝飾上各種珍寶。布置完畢後,只見一座月宮,天河橫亙於上,四面懸著一色琉璃燈,照得內外通明,月宮裡面,有無數歌伎,身穿霞裾雲裳扮成仙女,奏起,音韻嘹亮,悅耳怡神,好似真到了月宮一般。
慕容凝煙連聲讚歎道:“經過陛下這樣一巧裝扮,與廣寒宮一般無二,陛下這是將月宮搬到人間了,倘若被嫦娥知道,恐怕也要奔下凡間,來參加陛下的盛會了!”
皇上含笑道:“昔唐人有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雖居月宮為仙,也未免有寂寞淒涼之感,哪裡比得上朕與愛妃,身在凡間,反可以朝歡暮樂呢!”
浪漫的氛圍令慕容凝煙很是興奮,夫唱婦和共同演繹了新編的舞,誰知通宵狂歡過後,身體柔弱的慕容凝煙竟然病倒。
皇上終日守在慕容凝煙病榻前,衣不解帶,親自為她嘗藥喂粥,體貼入微。並為慕容凝煙寫下“玉樹*前,瑤草妝鏡邊。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為慕容凝煙戰勝病魔增添信心,祝願她能和自己青春常在。
並且還派人在鍾山建精舍,禦筆題為“報慈道場”,虔誠地求佛祖保佑慕容凝煙早日痊愈。
皇上佞佛,自號“蓮峰居士”,度人為僧,不可數計。還對願為僧者進行獎賞。
禪房建了一座又一座,還終日招法眼進宮講經。皇上尤其喜歡一個法號“小長老”的新來的僧人,那人常常對他灌輸輪回轉世,因果報應之說。皇上對此深信不疑,並且當著眾大臣的面給此僧人送了“一佛出世”的名號。
這個“小長老”在得到皇上的讚賞和信任後,更加躊躇滿志,奏請皇上拔巨款,在牛頭山上修建千余座禪房,剃度僧徒上千人,以表對佛祖的誠心。而皇上對“小長老”此舉大加讚賞,還下詔大興寺廟,廣度僧尼。以至別國僧徒慕名而來,對來者不拒,全部安置在金陵禪院。
長期供養上萬僧人,修寺建廟,廣佔良田,以至國家賦稅銳減,國庫日空,國力日見衰退。
有許多大臣見狀便勸皇上,說此僧人別有用心,明顯是想削弱國力,這樣下去是很危險的,可是皇上壓根就聽不進去,依舊視那“小長老”的話為聖旨。
難道大臣都能看出的問題,皇上看不出來?這“小長老”的真實身份是什麽?
這日,皇上聽說宋國使臣來訪,正準備前去接見,誰知被“小長老”一把攔住,一副驚訝的神情道:“陛下,您準備就這樣出去接見宋國使臣?”
皇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並無異常啊!於是奇怪地問道:”愛卿覺得有何不妥?”
“小長老”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您應該換身衣服才是。”
“換衣服?換什麽衣服?歷來不都是這樣接見外國使臣嗎?”皇上好像聽到了新名詞,一愣一愣的。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啊!如今大宋國已經一統列國,對咱大唐也是摩拳擦掌,虎視眈眈。依貧僧之見,陛下此時應該謹小慎微才是,萬一惹得宋國使臣不高興了,回去在宋帝面前進讒言,來攻打我大唐可就得不償失了。”“小長老”彎腰弓著身子一副很卑微的樣子,似乎很是替大唐江山著想。
皇上一向主張和平,一聽此言,也覺得言之有理,於是問道:“那愛卿以為,朕應該穿什麽衣服合適呢?”
“貧僧以為,以免惹怒宋帝,陛下應該脫下聖袍,換上紫袍去接見,興許大宋使臣回去後,對宋帝說起此事,宋帝一高興就不再打我大唐的主意呢!”
“原來是這個意思,愛卿言之有理!”
於是,皇上就這樣聽信了“小長老”的讒言,讓曾公公取了一套大臣們穿的紫袍換上。
而覲見的大宋使臣似乎也很配合“小長老”,竟當面誇讚起皇上謙遜來。
面對”小長老”的蠱惑,已經迷失心智的皇上毫無察覺。
然而眾所周知,紫袍是臣子們穿的衣服,接見一個外國使臣,皇上卻穿著臣子的衣服,其意昭昭。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朝君臣,也都隨皇上禮佛誦經,不是羅漢,就是菩薩,儼然是一人間樂土,西天佛國——而這正是趙匡胤求之不得的景象。
大家都念佛,朝政邊事自然萎靡不振。
卻急壞了忠良大臣們,將軍林仁肇早已暗中觀察這個“小長老”多日,發現他是敵國奸細,於是向陛下稟報,皇上不但不信,反倒說他對佛祖不敬,而將林將軍貶為江都留守。
其實林仁肇將軍判斷的毫無偏差,“小長老”正是那日趙普向趙匡胤所獻的計謀。
那日趙普俯在趙匡胤耳邊說的原話是這樣的:“唐皇上不是佞佛嘛!咱就好好利用下他。他喜歡度僧,咱就讓他用國庫養活成千上萬的僧人,他喜歡建寺廟,咱就讓他大建禪房,消耗他的財力,物力。等到他國力衰弱之時,咱們再出戰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而當趙匡胤問怎樣實施時,他又是這樣說的:“這個簡單,微臣認識一個叫江正的人,他原本也是唐人,只因考取了功名得不到重用,其妹又被奸人所害,無處申冤,覺得在唐活的憋屈,叛逃到我大宋來。此人機敏善變,能言善辯,若是讓他假扮成僧侶,借機接近李煜及樞機要臣,這樣豈不是輕而易舉,將之君臣一舉一動握在咱掌控之中?那狗皇帝自然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這個江正就是眼下皇上身邊的紅人“小長老。”
這日,慕容紫楓聽說妹妹凝煙生病了,便前去瑤光殿探望,正好遇到皇上正在照顧凝煙。
皇上問慕容紫楓:“聽聞愛卿夫妻舉案齊眉,羨煞眾人,孩兒可好?”
“多謝陛下關心,家中妻兒一切均好!”
“你知道為何一切都好嗎?是菩薩在保佑芸芸眾生,你應該對佛祖心存感激!”
“陛下所言極是,微臣回去定當去佛堂焚香誦經。”
“這樣吧!你去幫朕管理佛事,現任你為督佛院總管,即日起上任。”
陛下語氣堅定,不容反抗,慕容紫楓不得不答應道:“多謝陛下隆恩!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
見慕容紫楓順從地答應了,陛下甚是歡喜,於是和顏悅色問道:“愛卿何事不明?但說無防。 ”
“恕微臣才疏學淺,何為督佛院?微臣從未曾聽說過這個職務,不明具體是行何事。”
“國家昌盛,黎民安康,全賴佛祖庇佑,朕已下令在全國上下多個地方建造佛寺,卿就負責巡查、修繕和護持各個寺院。”
“遵命!”慕容紫楓從懷裡掏出旌節還給皇上,雖心不甘情不願,但卻不敢表露半分。
慕容凝煙正欲開口,只聽皇上繼續說道:“對了,愛卿可以自由調節巡查路線和時間,盡量協調好與家人的關系,每月給你十天假期,你自行安排吧。”
“謝陛下隆恩!陛下萬福金安!”聽聖上出此之言,慕容紫楓心情一下變得輕松許多。
聽說一個月有十天的假期,慕容凝煙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第二天,慕容紫楓先回了趟家,走到院子裡,聽見林曦兒正在逗孩子玩,便倚在門上沒有出聲,靜靜的看著母子倆嬉戲。
“咦,妹夫回家了?怎麽不進屋?”慕容紫楓回頭一看,只見妻姐林婉兒端著一大碗香噴噴的雞。
屋裡的林曦兒聽到動靜便抱著孩子出來,很是意外,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問:“紫楓哥哥,今日不該你休息,怎的回家了?”一邊將慕容紫楓往屋裡拽。
其實這也是慕容紫楓想了一路的問題,是啊!自己禁軍都統領乾得好好的,為平囚犯越獄一事還立了功,皇上為何要將自己調離,去管什麽佛堂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