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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埃蒂安教堂燭台上點燃了千百根白色的蠟燭,微弱的火苗隨著穿越指尖的風搖搖欲墜,古老的管風琴彈奏著悠揚的旋律,伴隨著聖詩班的吟唱,回蕩在整個大教堂之中。彩繪玻璃窗上的耶穌神情悲憫的注視著面前的所有的信徒。
甘必大急促的呼吸仿佛隨著蠟燭的搖擺而不停的擺動,就像如獲至寶般,流露出了驚訝與豔羨的目光。
波德萊爾做出了一番解釋,“不,這首詩歌的作者是如假包換的法國人。至於為什麽寫黑色的眼睛,更多的是象征意義吧。脫胎於黑暗之中尋找光明的詩人。”
聽完波德萊爾的解釋,甘必大也沒有繼續糾纏小細節,他反覆的看了好幾遍詩歌,最終肯定的點點頭,說道,“這首詩歌嚴格意義上來講,還達不到帝國新聞審核部的標準,不過一字一句倒是直擊第二帝國的精神核心。畢竟他沒有直接了當的點明在反對什麽,至少他的詩歌更像一個含蓄的貴族小姑娘,不像你的作品,簡直就是紅磨坊裡大膽奔放的吉普賽女郎,在男人面前晃蕩著又白又長的大腿。”
甘必大的小小幽默比喻讓波德萊爾流露出一個微笑,當他知道這首詩歌不會受到當局糾察時,繃緊的神經暫時松懈了下來。
“感謝你的意見,甘必大先生。祝你前途光明。”
波德萊爾站起身,此時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這兩篇詩歌發表出來,彌補此時死氣沉沉的文藝界。
“對了。”
甘必大站起身,朝著離開方向的波德萊爾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兩首詩歌的作者是誰?難道是你麽?”
清冷的風從大教堂的門口灌入,吹拂著波德萊爾風衣的衣擺,他站在逆光的位置,隻給陰影之中的甘必大留下了一尊逆光的剪影。
他只能看見被光芒裁剪的輪廓,模糊不清的神情。
波德萊爾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但是記住這個將來可能讓整個法國文藝界知曉的名稱縮寫,G。”
甘必大楞在了原地,看著波德萊爾大步的踏出了教堂,背影堅定而執著。
站在一旁的神父在兩人聊天結束之後,走到了甘必大的面前,柔聲的說道,“我能幫你什麽嗎?我的孩子。我看到你這幾天都會坐在這裡沉思,是否心中有無法解決的怨結?”
“不必了,神父。”
甘必大站起身,將胸口的十字架扯了下來,放在了背後的長椅上。
然後轉過頭,望向微微錯愕的慈祥神父,微笑著說道,“主解決不了我的迷茫,而且現在的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神父愣住了,說道,“答案?”
“總有人要燃燒,成為照亮黑暗的星火。”
“總有人要戰鬥,為了法蘭西自由的未來。”
在神父惶恐的神情中,甘必大發出了為自由奮戰的口號。
“帝製終將走向毀滅,偉大的共和國萬歲!”
波德萊爾坐上了馬車,向馬車夫報了費加羅報報社的地址之後,馬車的輪轂開始轉動起來,飛速的往目的地的方向前進。
波德萊爾握著文稿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他的呼吸與奔馳的駿馬同樣急促,當馬車停在了費加羅報報社的門口時,他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再付給了對方一個法郎之後,波德萊爾腳步飛快的朝著威爾梅桑的辦公室走過去,不顧對方秘書的勸阻,打開了門。
砰。
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波德萊爾推開大門時的那一聲巨響。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撇過頭望向了威爾梅桑的方向。
“波德萊爾?”
顯然對方突然的闖入把他嚇了一跳,但是看到對方手中的稿件時,瞬間流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
“怎麽了?這是寫了什麽新的稿件準備投稿嗎?”
波德萊爾默不作聲的將手中的稿子遞給了面前的主編。
對方笑著接過了稿子,看完之後卻流露出凝重的神情。
“這兩首詩歌……寫的非常不錯。”
威爾梅桑看著座椅,低聲說道,“但是你也應該知道巴黎政府的新聞審查制度,刊登了之後或許……”
“不,我已經谘詢過了專業人士,這兩首詩歌登報完全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誰準備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威爾梅桑恍然大悟,他流露出會心的微笑,說道,“那好,我讓它刊登在後天的報紙上!”
“不,明天。”
波德萊爾語氣堅定的說道,“我希望能在明天看到這篇文章的刊登。”
威爾梅桑皺起了眉頭,他把已經設計好的版面遞到波德萊爾面前,說道,“我的朋友,明天的版面已經設計好了,你這兩篇詩歌拿來的太突然,根本沒有時間給你重新設計。 波德萊爾,還是別太強人所難吧。”
波德萊爾的目光集中在了報紙的文學板塊上,他看著上面的字跡,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名字。
聖勃夫。
“聖勃夫也刊登了文學點評?”
“是的,之前就已經商議好了。”
威爾梅桑做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然而接下來對方所做的一切,卻讓威爾梅桑愣住了。
看到聖勃夫的名字,波德萊爾就有一種莫名的厭惡,他直接對威爾梅桑拋出了自己的建議。
“那就把聖勃夫的文學點評替換掉,把這兩篇詩歌替換上去。你知道我準備在周末舉辦文學沙龍,這兩首詩歌是我的開場白,也是巴黎文學新的開場白。”
威爾梅桑愣住了,他沒想到聖勃夫居然會做的如此果斷,甚至不惜把為自己寫過序篇的文學評論家替換掉。
這件事要是在文學圈傳開,會成為兩人公開決裂的導火索。
威爾梅桑猶豫的問道,“真的把聖勃夫替換下來?”
他沒有什麽意見,然而文人卻看中先來後到的問題。之前威爾梅桑只不過認為他的好友發現了一顆好苗子,卻沒想到不惜以此來扶持新人。
而這位新人,卻只有一個姓名的縮寫。
G。
“老人應該讓步了。”
波德萊爾的眼神熠熠生輝,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們不應該成為法國文學未來的絆腳石,正如你所見,世界是雨果的,是我們的,但是……”
他指著橡木桌上的詩篇,語氣堅定的說道,“終究是屬於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