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的男人端著一杯咖啡,似笑非笑的打量著面前的兩人,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連忙解釋說道,“我也剛好認識福樓拜先生,聽到你們提起了他,所以我一時好奇就問了一下。”
他伸出手,微笑著說道,“剛剛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儒勒·凡爾納。”
聽到這個名字,左拉還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坐在對面的加裡安卻直接失聲說道,“凡爾納先生?等等,您不是與伊尼亞爾一道去英格蘭和蘇格蘭旅行嗎?”
加裡安隱約記得,1858年2月,《大猩猩先生》首演之後,凡爾納面部神經麻痹症第三次發作。康復之後,凡爾納與作曲家伊尼亞爾一道去英格蘭和蘇格蘭旅行,後來在《美麗的地下世界》和《綠光》中描寫蘇格蘭風光。
“哦?你認識我嗎?”
凡爾納好奇的說道,“是的,去年我一整年都在蘇格蘭和英格蘭旅行,年初剛回來,還順便寫了一本《英格蘭和蘇格蘭旅行記》。請問你們兩位是?”
加裡安落落大方的介紹說道,“我叫加裡安,坐在我對面的是愛彌爾·左拉。我們都是寫稿的作家。”
“你叫加裡安?”
凡爾納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麽,驚訝的說道,“等等,你就是那位寫《1984》的加裡安先生嗎?”
加裡安愣了一下,沒想到連凡爾納都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這時左拉小聲的湊到加裡安耳邊,問道,“這位凡爾納先生是誰?”
額……
加裡安愣了一下,他總不可能解釋說這位是未來的科幻小說之父,他撓了撓頭,隻好換了一個方式解釋說道,“凡爾納先生是一位著名的編劇,同時也是大仲馬先生的朋友。”
這時候凡爾納還在主攻劇本,立志做一位偉大的編劇,等到他寫出科幻小說《海底兩萬裡》時,已經是1866年之後的事情了。
而凡爾納最厲害的是他在書中大膽的預測了未來世界將出現飛機,潛艇,火箭,電視,直升機,電梯,導彈。
這些預測也在百年之後變成了現實。
“大仲馬先生啊,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到現在快有十一年了吧。”
凡爾納仿佛回憶起往事,有感而慨的說道,“當時我們創辦了光棍十一人晚會,並且那段時間很榮幸能夠得到大仲馬先生的指點,我後來才會走上這一條路。對了,聽你們剛才討論的內容,是準備去拜訪福樓拜?”
“是的。”
左拉放下了餐具,說道,“我們正是準備拜訪福樓拜先生,凡爾納先生呢?”
凡爾納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連忙說道,“那我跟你們一起走吧,反正我也是剛好來一趟魯昂,要去拜訪福樓拜,不知道他最近過的如何?”
加裡安自言自語的說道,“福樓拜先生可能跟高萊夫人分手之後消沉了一段時間吧……”
然而他隨口說的話卻引起了凡爾納的興趣,他旁敲側擊的問道,“福樓拜跟高萊夫人之間怎麽了?”
加裡安看了對方一眼,撇了撇嘴說道,“凡爾納先生,你怎麽這麽八卦呢?”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
這一次凡爾納選擇乖乖的閉上了嘴巴,當左拉和加裡安吃完了午餐之後,三人準備一同去拜訪對方。
加裡安簡短的解釋了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魯昂的緣故,當凡爾納聽到巴黎警局以莫須有的罪名誣陷他,
並且把加裡安放逐出巴黎之後,露出了憤憤不平的表情。 “這些該死的帝國走狗,除了會栽贓陷害之外還會幹什麽!總有一天,我們會像《1984》中的世界一樣,人人生活在一個高壓政權的監視之下,沒有任何的自由可言。對了,《1984》的大結局如何?自從斷更之後我就沒有繼續看下去了。”
加裡安停下腳步,對他說道,“《1984》這篇連載被巴黎當局查封了。”
凡爾納流露出一個惋惜的神情,遺憾的搖了搖頭,“真是可惜了這篇小說,如果能夠寫完的話,加裡安閣下想必也會在巴黎文藝界有一席之地吧。”
正當他們聊著這個話題,一陣粗暴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滾開,肮髒的乞丐,別用你的手碰我衣服。”
加裡安抬起頭,看見前面一位衣著高貴的男人不滿的皺褶眉頭,訓斥著面前衣著寒酸的女孩,一副資產階級大剝削主高高在上的姿態。
女孩受到了驚嚇,連忙松開了手,兩隻手抓著衣角,如同一隻踏入陷阱的慌亂兔子。
男人將手中的紙張擰成一團,丟在地上之後又踩了一腳,才揚長而去,一邊走還罵罵咧咧的說道,“這些該死的低端下等人,跟垃圾有什麽不同。”
見對方沒找自己麻煩,她才松了一口氣,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仨人,她連忙將手中的傳單遞到了最右邊的左拉麵前,怯懦小聲的說道,“懇請各位先生看一看我們的傳單吧,就看一眼,不會浪費你們多少時間的。”
“哦?這是什麽?”
左拉接過了傳單,發現上面是關於一所學校的募捐。
女孩語氣誠懇的說道,“希望好心人能夠出幫幫忙,讓這些上不起學的孩子能有接受教育的權利吧, 可憐可憐他們,捐贈幾個法郎不過是你們一頓飯錢,但確實他們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
加裡安放下了皮箱,他拿著傳單,上面的字跡還未乾涸,她懷抱的一遝傳單都是用筆寫上去的。他看了一眼女孩食指上磨出的水泡和沾滿黑色油汙的指甲,小聲問道,“這是你手寫的傳單嗎?”
女孩搖了搖頭,金色的頭髮如同撥浪鼓一般左右轉動,她說道,“不僅僅是我,是我們魯昂市工人聯合協會裡幾個人連夜寫出來的,因為經費不足,所以只能讓幾個會寫字的人抄寫出來。這些募捐都是真的,如果各位先生要募捐,我可以帶你們去工人協會那邊。”
加裡安沒有說話,熱心的凡爾納卻直接說道,“你帶我們去工人協會吧,我們願意捐贈。”
聽到三人答應了請求,女孩裂開嘴笑了,剛才的怯懦被一掃而空。她彎腰鞠躬,激動的說道,“謝謝三位好心人。”
左拉翻著那份手寫的宣傳單,好奇的問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抬起手,將額前金黃色的頭髮往耳根後方捋上去,露出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如同羅丹雙手親自創造出來的繆斯女神。
她眨了眨眼睛,臉上浮現出一個羞赧靦腆的笑容。
一身補丁的樸素長裙,臉上還有髒兮兮的油墨,也難以掩蓋臉龐上光彩動人的俏麗。
面對詢問自己姓名的青年,女孩鼓起勇氣,小聲的說道,“我叫娜娜。”
聽到這個名字,加裡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下意識的望向了左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