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無睚與矜晨特地在天上等著虞越回來,寒玉書也到了此處等人,“無睚師兄,矜晨師姐早。”
虞無睚怒視他一眼,如果不是他,虞越怎麽也不可能與傾陌碰上,更不會被他殺了,所以他更堅定這兩個人絕對不能見面。
“玉書是來等越兒的?”矜晨明知故問了一句。
“是啊,”寒玉書無視虞無睚的冷眼,厚顏無恥地回道,“不過東極預示傾陌也在今日回來,我順便來接應他。”
虞無睚一記眼刀掃了過去。
寒玉書訕笑兩聲,“東極山的人都忙,沒空來接他,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裡也怪可憐的,等我將人送走,立刻去看小越。”
“不用,”虞無睚那叫一個氣啊。
“總得給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不是?”寒玉書仍舊面如春風,心裡卻是腹誹,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這兩張臉都快腫了。
說話間,兩道身影一前一後便乘著白雲上來了,“越兒,”矜晨看著重傷的虞越,心裡那叫一個心疼啊。
虞無睚將人抱了起來,轉身冷眼掃過傾陌,對寒玉書吩咐道,“你若是敢讓他找越兒,我必親手為越兒報仇。”
寒玉書當即一個激靈,心想此事暫且敷衍過去再說,日後有的是機會,便態度良好了應了一聲,帶著傾陌離開了。
“小叔父?”傾陌睜開眼時喊了他一聲,隨後便是,“她怎麽樣了?快帶我去看看她。”
見傾陌就要起身,想起虞無睚的話,寒玉書哪敢讓他去啊,於是將人又按了回去,“你放心,她已經沒事了。你自己的傷也很重,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說。”
“不行,她現在一定恨透了我,我要去向她解釋清楚,”傾陌堅持道。
“她半道仙身已經毀了,你現在過去只會刺激到她,反而害了她,”寒玉書勸了一句,這一次倒沒有出手阻攔他。
傾陌果然僵住了身體,沒有再動彈,眼神垂了下去。
見他不再固執,寒玉書又說道,“你安心養傷,我一會去看看她,找到機會會幫你解釋的。”
“現在就去,”傾陌催促了一聲,“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如果不去確保一下人無事,看來這個人是不會放心了,寒玉書隻得無奈地起身,吩咐外面的仙童照應一下傾陌。這時一個仙娥提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寒玉書便頓住腳步問了一句,“這位姑娘可是有事?”
仙娥略施一禮,“見過上仙。我是公主身邊的侍女祈纖,奉公主之命為將軍送些仙藥。”
“公主也回來了?”
“還未曾,公主下凡之前的吩咐,”祈纖解釋道。
寒玉書略點了點頭,便大步離去,心中還在感歎公主一片深情,可惜傾陌怎得就不知道珍惜。
祈纖將藥遞給了仙童,說自己還有其他事需要先離開,仙童便將要送給了傾陌。
傾陌向來話少,也不問一句藥是何處而來,隻當是寒玉書的吩咐,接過碗便痛飲而下。可喝完之後覺得不太對勁,他腦中的映像開始漸漸模糊起來。他皺眉問道,“這藥是哪裡來的?”
仙童暗道,藥都喝完了才想起來問一句是誰關心你,可面上仍舊是恭敬之色,答道,“滄澄公主的侍女送來的。”
傾陌聽後突然大怒,將手中的藥碗摔碎在地,連忙踉踉蹌蹌地起身,東倒西歪地費了一番功夫才爬到桌前,變出紙筆,在紙上寫上“虞越”二字。只是最後一筆還未寫完,筆在手中停頓了半晌也再未落下。只見他的眉頭越皺越深,最後盯著面前尚未完成的兩個字發了一陣呆,這才舒展面容,將最後一筆提上。
可惜開始寫這個名字是想提醒自己盡快去找她,當記憶消失後,再看到自己在寫這個名字時,他心裡卻是感歎,我已經如此想她了嗎?
他仍舊坐在桌前看著那個名字發呆,直到寒玉書回來,他抬起頭看他,問道,“小叔父,你為何殺了我?”
這話問的寒玉書步子都沒打穩,差點栽倒,一旁的仙童見狀趕緊溜了出去,上仙的醜聞可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傾陌的臉上已經恢復了歷劫前的冷清,怎麽回事?寒玉書看了一眼地上的藥碗,那是滄澄送的藥,心裡不免有一分猜想,試探了一句,“歷劫的事你都忘記了?”
傾陌面色沉重地看著他,我應該記點什麽嗎?不過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有多重,他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麽,問道,“你不會是用魄魂殺的我吧?”
額,寒玉書一陣汗顏,果真是忘記了,這樣也好,省得勸不住他,便說道,“你是自己戰死沙場的。”
“虞越呢?她回來沒有?”傾陌再問。
這個事也瞞不住,寒玉書隻好老實回答,“回來了,紅顏薄命,被一個刺客錯殺的。”這是老實人說的話麽?
“那我去看看她,”傾陌擱下筆,起身。
剛剛才勸好,怎麽又來一次?寒玉書頭都大了,這失憶比不失憶還要難勸。
寒玉書還是出手將他攔住了,“你現在不能見她。”
“為何不能?”傾陌的臉色愈發蒼白與冰冷,難道她的菩提果是為別人落的?
寒玉書繼續編道,“你的傷太重,恐怕不是無睚師兄的對手。”其實虞無睚與矜晨已經閉關了,他不讓兩人見面是因為一個人心裡充滿了恨,一個人又將事情全部忘記了,這種情況下若是見面必然會死一個,還是等他們傷都好了,自己折騰去吧。他又說道,“況且現在你與滄澄已經有了婚約,你現在去見她更不合適。”
傾陌的臉色更黑,“我什麽時候與她有了婚約?”
“你們下凡之後,天君為你們定下的。”
“我們人都不在,訂婚約有什麽用。”
“婚約不過是一張詔書,你們在也沒用,只要成親時在不就行了。”
傾陌一張臉陰沉的嚇人,死死盯著寒玉書。他這才閉上了嘴,似乎說過了,“你還是想想如果廢了這張詔書吧,不過提醒你一句,你去找天君也無用,他不會讓你毀了滄澄的聲譽。”
傾陌再冷靜不下來,一直在想一個兩全之策,最後只能將這一切賭在滄澄身上,如果是她主動退婚自然是好,如果她不願,只能避著她同意了。眼中寒光一閃,他動了動手,才發現從來不離身的魄魂居然不在手邊,於是一揮手間,魄魂自動飛了回來。
這一等便等了十五天,人間可是漫長的十五年,也不知道她在人間留戀著什麽,但願真是留戀著什麽吧。
傾陌這次主動去探望滄澄,可是把她行宮的人高興壞了,要知道她們公主可是追了他五千年也不見其動心呢。可該高興的人卻是一臉愁容。
傾陌也不廢話,直接表明來意,“我不會娶你。”
滄澄莫名一愣,“你這話什麽意思?”
傾陌筆直的身軀站在她面前,身上散發出寒意,“我希望你能解除婚約。”
“誰的?”不怪滄澄現在還迷糊,她也是才回來,也是剛剛醒過來,還沒來得及聽說過什麽。
“你和我。”
追了他五千年終於如願了,可是她此刻竟然很心疼,不會因為傾陌的話,而是因為這個願望非她所想。
傾陌見她不語,冷聲道,“倘若你答應,我們算做朋友,否則,從此你便是傾陌的敵人。”
滄澄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嫁給你,我會去解除婚約的。”
得到這句話,傾陌轉身離去,片刻都沒有停留。
“公主,你真要解除與將軍的婚約嗎?”祈纖問道。
滄澄無力地躺下,“我不能再嫁給他。”
她說這話時,完全忘記了自己下凡之前的一個命令,如果她與傾陌不是一同回到天界,便將皎魄泉水給兩人喝下。讓傾陌失憶是因為她怕他會愛上凡塵之人,而她自己,則是為了保險起見,或許她也會被迷了心智,不愛傾陌,是她絕對不允許的。
直到她喝下帶皎魄泉水的仙藥時,才猛然驚醒過來,“藥裡有皎魄泉水?”
祈纖誠實地點頭用了一聲。
滄澄臉色大變,“誰讓你放的?”
這一吼嚇得祈纖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
滄澄立刻說道, “解藥,快拿皎魄泉水的解藥。”
“沒……皎魄泉水沒有解藥,”祈纖也不知道她這又是怎麽癲狂的。
過了一會,滄澄平靜了下來,不解地看著她,“你跪在地上做什麽?”
態度轉變的如此迅速,祈纖都還未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她,大約是皎魄泉水起了作用吧,她開口說道,“祈纖不小心摔碎了公主的藥,請公主責罰。”
“不過一個碗罷了,無妨。”
傾陌以為滄澄真的答應了他解除婚約,而滄澄看著他對自己從不予理會到隻言片語,已經是一個天大的轉變,相信不久他便會接受自己了,畢竟除了她,她也未見著傾陌再與任何女子來往,殊不知傾陌追求的那位瞞了天下人的眼。
等虞越傷好回到天虞後,傾陌再忍不住前去找她,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虞越帶著疏憶去人間瀟灑去了,掩去一身仙氣,竟不知人究竟在哪。直到聽說凡間有人飛升,傾陌為擺脫滄澄的糾纏,便前去一看究竟,卻在那一眼,他自己以為的那一眼,是他與虞越的第一次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