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憶這園中我也來了不少次,當下就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她。
她一個人坐在涼亭中發呆,見我來她略微驚訝地看著我,莫不是以為出現了幻覺吧。
我走過去坐在她旁邊,“今日怎麽走得這麽匆忙?”
“虞大哥,我真的是小悅嗎?”
我一怔,她情緒不好就為了這件事?“是不是又有什麽重要呢,那些事不過是曲悅的事,你是疏憶,與你沒有一絲關系。”
“可是,”她一臉糾結地看著我,“小悅最後真的和銷誓在一起了嗎?”
“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嗎?”我問道。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就是……就是小悅啊。”
看來她心裡確實有喜歡的人,否則放著若錦這樣完美之人如何會看不上?我想起來懷中的那張紙,便掏出來遞給她,“這個是你的嗎?”
她眼睛突然睜大,一把就抓了過去,面上卻是萬分緊張,眼神也躲閃開來,“你看過嗎?”
果真是她的,原來她喜歡傾陌,她喜歡的人竟然是傾陌。不過也沒什麽,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呢,難道看出我總是與傾陌做對,所以她最終還是選擇我這邊。平日裡著實沒有白疼她,不過她和我之間向來是不藏秘密的,這次或許因為臉皮薄了些,我也不揭穿她,佯裝伸手去拿她手中的那張紙,果真被她閃了開去,我笑道,“裡面寫得什麽這麽神秘,連我也不能看嗎?”
“沒,沒什麽,”她將紙趕緊藏入懷中,“前兩日畫的畫像,實在太醜了,虞大哥還是不要看了,等我畫得好了再給你看。”
我也不忍再捉弄她,便收回手,說道,“其實最後小悅沒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嗯?”她似是沒有反應過來,瞅了我一陣才欣喜地問道,“真的?”
我還以為她會覺得沒和曲赭汐在一起會失望呢,沒想到這樣她就滿足了,大概就是退而求其次吧,只要不是違背了自己的心意,最後即便一世孤單也是一種滿足。
我點頭說道,“小悅當時已經身負重傷,沒能堅持到和銷誓賭約的最後一天便去世了。”
“真的嗎?”她一掃剛剛愁苦的模樣,立時恢復了本性,可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她的眉頭又緊鎖起來,唉聲歎氣地說道,“那我豈不是很對不起若錦師弟?”
算她還算有點良心,可我也不能讓她以後見到若錦為難,畢竟這些為難都是我帶給她的,我說道,“你看若錦現在見到你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她略一思索後搖了搖頭,我很滿意,繼續忽悠道,“這就說明他已經看開了,你見到他也無需拘謹,否則他也難堪。”
“可我還是覺得很對不起他。”
我一陣汗顏,還好我不是她這樣的性子,見到若錦從未覺得有任何難堪。或許我也有這種別扭,只是仗著自己是虞越,將曲悅的所有事全部推到了疏憶身上。也就是說她現在的困擾其實是我造成的,我有責任為她疏解煩惱,我想了想勸慰她的辦法,問她,“那你願意和若錦在一起嗎?”
她猛然搖頭,這也在我的料想之內,我笑著說道,“其實若錦也不願意,銷誓畢竟是他的前世,他這一世也有自己喜歡的人,所以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否則你也會讓他為難。”
“他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她再次向我確定。
我也不知道是要騙她還是在騙自己,總之我點頭時的態度絕對堅信到毋庸置疑。
“太好了,”她突然歡欣起來,“那我就幫他去找他喜歡的那個人吧。”
我心頭一驚,讓她去找若錦豈不露餡了,我趕緊阻止道,“你這是要害了他嗎?不說人與仙不能相戀,就若錦目前的情況來說,若是動心隨時都可能毀了仙根,仙根毀去,恐怕他連魂魄都難存。”
不是我故意將後果誇大,而是因為若錦才成仙,說是仙,其實也不盡然,只是遠離塵世更加接近於仙,只有經過千年的磨練與靜修,他才能真正成仙。
疏憶也懂這個道理,只是一時衝動忘記了,此刻不免又為難起來,我見她這愁容也犯了難,怎麽一定要為若錦找一個歸宿她才能放心嗎?我說道,“你也不需與他做媒,現在好好照顧著他就行了。”
她又糾結了好一陣才想明白,歡喜地和我說道,“虞大哥說得對,以後我一定好好照顧小師弟,不讓別人欺負他。等以後他真正成了仙,我就把我看好的女師侄都介紹給他,不對,他長得這麽好用得著我為他介紹嗎?嗯……還是現在為他擋桃花來得實在。”
我見她兀自說得興起一時覺得好笑,只要她能看開就好,否則我自己心裡也是過意不去,便說道,“行了,你也別總是惦記著小師弟,你還有一位師兄剛歷劫回來。陪我去一趟天虞行宮看看他吧。”
我們直奔向天上行宮,在外面時我就聽到裡面吵吵嚷嚷,竟然還挺熱鬧。行宮不是讓歷劫歸來的人修養的嗎?今日怎麽如此熱鬧了,我和疏憶對望一眼,推門進去。
還真是有不少人,若錦和羌韜也來了,正和傅央坐在床邊陪著琉絳,他們見我來,都點頭問好。另一邊的桌旁坐著兩個女子,一個面色極其難看的是瑩光,還有一個女子是我不認識的,我偏頭問疏憶,“那個穿黃衣服的是誰?”
疏憶亦是小聲附在我耳邊說道,“祈纖,也是公主的侍女。”
一個公主怎麽就這麽多侍女,可憐我天虞山大公子做事還要親力親為,各師弟都比我大,我也不好吩咐。
她見我到來,略略欠了欠身,這禮行的大了些,我走向琉絳避開她的禮。疏憶也跟著走了過來,根本就不屑看她們一眼。
“師兄,”琉絳靠在床邊喚了我一聲,看得出他這是真心實意在喊我師兄,以前從來不服氣我爹將大師兄的位置留給我,明面上也只是敷衍著喊兩句罷了。
我掏出傾陌給的藥遞給他,“感覺好些沒?”我知道他現在的感受,除了有心無力外,身體不疼不癢的很容易恢復,至少比重傷的我要快。
“嗯,好多了,”他牽扯了一下面部的表情,像是在笑。
“師兄,你趕緊將這客人送走吧,若在我們天虞行宮出了事那還了得,”羌韜不滿地說道。
她們現在來得確實不是時候,瑩光與琉絳的關系特別,也不知琉絳的心裡怎麽想,但是他的面上一片平靜,我不能確定他是否當真如表面這般對瑩光視而不見,還是留些余地地好,就說道,“來了就是客人,人家一番好心來看琉絳,我們無法熱情招待也就罷了,哪有趕人的道理。”
“她們哪裡是來看二師兄的,分明就是衝若錦來的,”羌韜抱怨起來,語氣中盡是厭煩。
我想他們剛剛肯定有過一番爭論,不過若錦看起來仍舊謙謙儒雅、風華無雙,難怪瑩光不願離開。
那個叫祈纖的仙娥上前兩步,神情優雅,舉止端正,語氣也和善,“虞公子,聽說這位若錦公子才修成仙身,即便如今拜在天虞門下,瑩光以一仙女的身份還是配得上的,倘若若錦公子對瑩光有意,希望各位公子也勿要多加阻攔的好。”
她不會是看若錦沒有表現得像其他人一樣厭煩她們,就以為若錦對瑩光有意吧?真不知道她這腦子是怎麽長得,怎麽就好意思說出這番話來,還讓人以為是我們阻了他們的好姻緣,我見羌韜已經坐不住了,便笑著回她,“你也知道若錦才成仙,他現在仙根還不穩,等真正褪去凡塵氣息時恐怕這位……”我故意停頓一下,問她,“她叫什麽來著?”也不等她回答我繼續說道,“這位姑娘恐怕早就看上他人了,又何必讓若錦耽擱了她的好姻緣呢?”
瑩光一惱之下也站了起來,卻是力道未能把握好,身體一陣搖晃,最後還是被祈纖扶住才沒能栽倒,我暗歎一句,就這氣度、姿態,也配得上若錦?
她雖惱我,但我是若錦的師兄,她也不敢得罪死,強壓下心頭的不悅,說道,“虞公子這話說的可不詳實,我不過是沒看上尹公子(琉絳),怎麽就說得我朝三暮四一般。”
我譏笑一聲,給她幾分面子才沒有將話說開,她以為我沒見過她就不知道她的事了嗎?事實上我也確實從未關注過她,若不是琉絳,我估計這會也不會認識她,我偏頭看向疏憶,讓她來搭話。
疏憶撇了撇嘴,幾乎就不想搭理她,但還是站了出來,吆喝了一聲,說道,“剛離得遠了沒看清,嘖嘖,真別說,這容貌也不怎麽樣啊,不過眼光著實是天界最挑剔的,”說著她還拉過我的袖子,繼續說道,“虞大哥你不知道,其實她最先看上的是你,可是你很少到這天上來,她還沒機會向你表白一番就碰上了傾陌將軍,不過她也不傻,哪敢和滄澄公主明著搶啊,這不,趁傾陌將軍歷劫歸來時便前去討好,人間的事我不大清楚就不說了,反正現在她看上的是若錦。我給你說,我就這麽一個小師弟,你要是敢糾纏他,我絕對不放過你。”
額,怎麽還威脅起來了,不過那個瑩光看起來面色也難看了些許,眼光躲閃不敢正視若錦,“若錦……公子,以前是我……不好,但我對你……對你絕對是真心的,你要信我。”
祈纖見我們這幾人都針對瑩光一人,便開口為她解圍道,“瑩光以前卻有不對之處,但我能看得出她這次對若錦公子的心意,她聽說若錦公子來了此處,便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前來看望若錦公子,你們即便不喜歡她以前的作為,至少現在也不該糟踐了一個人的真心。”
“怎麽,現在說起來還是我們的錯了?”傅央走到疏憶的面前,擋住她看疏憶的目光。
“就是,難不成她看上誰,誰就必須要對她千依百順不成?”羌韜附和道。
瑩光一張臉已經羞紅,現在還沒落跑,可見其皮糙肉厚。
“各位公子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幾位不妨聽一聽若錦公子的意思,或許他對瑩光有意呢?”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說出這番話,若錦男扮女裝絕對比她美好嗎?
看來若是不讓若錦說話, 她們是不會罷休的,我問若錦,“你覺得她如何?”
瑩光也是滿臉期待地看向他,而若錦並不看她,而是笑著對我說道,“她不配。”
這三個字著實狠了些,竟讓瑩光失去了支撐,顫顫巍巍地坐到椅子上。臉色煞白地問若錦,“我發誓以後絕對隻對你一個人真心。”
“你那狼心狗肺的連我都不稀罕,更何況是我師弟,你還是趁早死心吧,趕緊趁著臭名遠揚前挑上一個好的吧,對了,你可別看上我們天虞師兄弟,有我在,一定會讓你在我們天虞名聲大噪,”羌韜挑起半邊嘴角,肆虐地看著她。
“若錦公子,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的心意此生都不會改變,”瑩光信誓旦旦地承諾道。
若錦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仿佛根本聽不到一樣,祈纖見多留無趣,便硬扶著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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