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王爺，信已經送到了。”

　且不提烏斯藏那邊的變化，此時此刻，相距七八千裡的大唐京師中，一名金吾衛迅速走了進來。

　“王爺，我們這次行動真的對大論欽陵有用嗎?大論欽陵號稱烏斯藏高原的第一智者，我們這次行動很有可能遭到他的報復！”

　一旁，聽到金吾衛的話，許科儀開口道，眼中滿是擔憂。

　大論欽陵不是普通人，在烏斯藏帝國，就算是眾人欽佩不已的大欽若讚，與之相比也要遜色許多。而且王衝做事一向嚴謹，即便是對付沙缽羅可汗，王衝也只是寄去了一封信，並沒有真的進行大肆攻擊。

　但是對待大論欽陵，王衝的態度完全不同，剛剛通知那邊沒多久，立即就采取了進攻。

　這和沙缽羅可汗截然不同。

　“放心吧，大論欽陵不會采取行動的！”

　很快，一個聲音在大殿中響起，王衝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陡的站起身來。對於那位遠在高原上，以智謀著稱的烏斯藏帝相，王衝似乎遠比想像中的了解:

　“無論有沒有這件事情，烏斯藏人都會想盡辦法進攻。只要大唐露出弱勢，烏斯藏就一定會趁隙而入。烏斯藏人到現在都還保持著克制，絕非不想，實則不能！”

　大殿中，只見王衝目光深邃，鋒利無比，似乎看到了所有事情的核心深處。那一刹那，許科儀心中一震，突然之間仿佛明白了什麽。

　“烏斯藏人的野心，遠比我們要大的多。西南之戰，阿裡王系幾乎化為荒蕪之地。四大王系，只剩下三系。而東部區域，由於哥舒翰的長期進攻，一直得不到休養生息。而北部的區域，也已經在我鑄就鋼鐵之城的時候摧毀。剩下一個雅覺隆王系，看似一直安全，但其實在過去和大小勃律，西域諸國，高仙芝的安西都護軍，以及大食人都發現過不少戰爭。——在我們抵達那裡之前，烏斯藏人和大食人之戰就有過好幾場戰爭。若非大唐挺進西域，其實烏斯藏人和大食人才是最大的敵人。”

　“雅覺隆王系的狀態，遠不如我們想像中的那麽好！四大王系，現在唯一還有一戰之力的，恐怕也就只有王都邏娑，專門守衛王都的拉薩王系了。他手中的兵力遠比想像中的少！”

　王衝緩緩道。王衝一直都搜集烏斯藏帝國的情報，對於烏斯藏，王衝其實遠比外界所知的，還要了解得多:

　“大論欽陵只有一次機會，勝利也就罷了，如果失敗，烏斯藏從此就會一蹶不振。相信，他現在應該知道紅景天的存在了！”

　最後一句話，王衝目中光芒一閃，一語點破了兩人之間微妙關系的核心。

　在和大論欽陵的關系，最關鍵的，不是三角缺口的兵力，也不是王衝的兵法實力。恰恰正是烏斯藏高原上，到處遍布，那種默默無聞的小花“紅景天”了。

　大論欽陵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梟雄，連太子少保王忠嗣都奈何不了他，更何況是其他人?

　絕對不會有人想到，在這場兵聖與帝相之間，使得兩人關系徹底改變，最核心的卻是那種默默無聞的紅色小花“紅景天”。

　烏斯藏人之所以一直能夠這麽肆無忌憚的東出劫掠，憑借的就是任何高原地外的低地民族，包括大食人在內，他們一旦踏足那裡，就會產生的“高原反應”。

　但是所有的一切，在王衝插足之後，已經完全變化。

　現在就連哥舒翰的北鬥軍都在有規律的服用“紅景天”，把紅景天變成一種日常的佐料，加入到了士兵的飲食之中。

　“紅景天”的發現，使得這個帝國已經使去了引以為豪的驕傲。和以往不同，一旦戰敗，王衝的軍隊就可以順勢進入高原內陸，不但可以攻佔王都，而且可以永遠的佔據，停留在那裡。

　這才是大論欽陵對王衝如此克制的原因。

　而從烏斯藏傳出的消息來看，最近市場已經很少有“紅景天”賣了。甚至烏斯藏那邊已經開始刻意的根除高原上的這種紅色小花了。只是很可惜，紅景天本來就是類似於野草一般存在，這種遍布高原的東西，只要有點雨水，就能夠生根發芽，根本不是那麽輕易能夠清除的。

　更不用提王衝和哥舒翰那邊，私底下都開始有意的大范圍種植紅景天了。

　“大論欽陵太小心了，作為一個智相，謀定而後動，我們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不敢輕舉妄動。相比之下，我現在更關心的還是京師中的事。”

　這段時間，王衝都幾乎在用罡氣替老鷹調養傷勢，憑借著兩大曠世絕學的威力以及宮廷中弄來的丹藥，老鷹的傷勢終於穩定下來，只是依舊昏迷，恐怕很久的時間才能恢復。

　然而盡管如此，這件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令王衝在意的是，在這起事件中，大皇子為了不留下任何痕跡，居然迂回利用到了烏斯藏人，這和他以往的風格截然不同。

　王衝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在大皇子的身後，一定隱藏了一位極其厲害的高手，在替他出謀劃策，製造了這所有的一切。

　將這個隱藏在大皇子身後的人，這才是王衝現在要做的。

　“有什麽消息了嗎?”

　王衝目光鋒利，陡的扭過頭來，望向一旁的程三元。

　“東宮那邊一切如常，到現在為止，還看不出東宮那邊有什麽變化，多出了什麽人。”

　程三元搖了搖頭，開口道。東宮畢竟還不是眾人的能力范圍，這一方面，搜集情報只能靠五皇子李亨和李靜忠那裡。

　王衝默然，程三元的回答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如果對方真的像自己所料，是個城府極深的謀略高手，一定會將一切安排妥當，不會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不過王衝始終深信，任何事情都絕不可能做的天衣無縫。如果自己的直覺是對的，東宮那邊一定會留下線索。

　“告訴李靜忠，這件事情不要讓五皇子插手。另外，讓李靜忠紀律東宮每天進出哪些人，不用很詳細，也不用靠得太近，只要對比東宮這段時間的變化，必定能夠查清線索。

　王衝沉聲道。

　將一切安排妥當，王衝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到底是什麽人隱藏在幕後，策劃了這所有的一切?”

　王衝心中喃喃自語，王衝不是沒有遇到過厲害的對手，但是這一刻，卻讓王衝感覺很不一樣。

　從皇宮之中搶先一步，將高公公去過宮第的所有痕跡，一一擦除，再到利用烏斯藏人來對付自己，而且選擇的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是從老鷹著手。對方的一系列攻勢，給王衝一種凌厲無匹的感覺。

　而且王衝還有一種感覺，這一切還僅僅只是開始，對方也還僅僅只是小試牛刀。對方真正的手段，恐怕還在後方！

　“張雀，你現在掌管整個諜報系統，給我調查一下老鷹最後收到的那隻信鴿，按照諜報組的說法，這隻信鴿延遲了半盞茶的功夫，我要知道這半盞茶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麽。”

　冥冥中，一道念頭掠過腦海，王衝突然扭頭對不遠處的張雀道。

　“是！”

　……

　東宮之中，一片幽深，整個大殿中只有寥寥幾盞燈火。

　而大殿中，除了大皇子李瑛、祝童恩，以及躺在對面一張扶椅中的白發老者，或者說鬼王，還有不知道躲藏在哪個角落的陰公公，其他再沒有一人。

　“前輩，恕我直言，這次行動你讓我借助烏斯藏的力量對付王衝，這些我統統都能夠接受，只是唯一有一點，我們這次如此大動乾戈，為什麽你沒有選擇他身邊的其他人，或者是三角缺口被他私藏在那裡的，兩個叫做李嗣業和蘇寒山的武將，卻偏偏選擇了這個老鷹?我實在看不出來，這個家夥有什麽特殊之處?”

　大殿中，沒有外人，大皇子也就直接開門見山了。他的眉頭緊鎖，顯然對於鬼王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很理解。

　動用了烏斯藏人的關系，還死掉了好幾個皇武境的高手，結果卻用來對付一個玩弄鷹雀的小人物，這是不是殺雞焉用牛刀了?

　“呵呵，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連那個小子都知道，廟算多者勝，少則不勝，有些東西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紫檀木的扶椅中，鬼王只是淡然一笑，而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自信以及所有一切皆在鼓掌間的氣勢，令所有人都為之側目，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你們還不明白嗎?這麽多次交鋒，你們之所以屢屢輸給他，不是因為其他的，而是因為他的耳目遠比你們敏銳得多，你們所有的動向，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儒門那個小子就是這樣輸給他的。”

　謀略之爭，第一步不是要擊殺對方，而是要打掉對方的耳目，令對方無法準確判斷整個局勢，就算再高明的智謀，如果不能審時度勢，掌控全局，了解所有的信息，那便也英雄無用武之地。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那個叫老鷹的雖然實力不高，但是在那個異域王的身邊，恰恰起著其他所有人都無法比擬的作用。只要乾掉他，任那小子如何聰明，也是睜眼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