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大食人似乎有著完整的計劃，他們在佔領西域後不久，就按照他們的計劃在西域建立龐大的城池，所有工匠都是他們從大食一起帶來的。另外，大食人後續兵力太多，西域的城池又太過簡陋，恐怕對他們太適用。”

　張雀解釋道。

　王衝一直聽著，但是此時也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

　偷襲、工匠、築城，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一環接一環，縝密無比。

　盡管還沒有見到對方的主帥，但是王衝已經感覺到這次的對手恐怕非常難纏。

　“傳令蘇寒山，將所有的大軍召集到三角缺口，威懾大食人就可以了，暫時不必出手。”

　王衝沉聲道。

　大食人的兵馬每時每刻都在增加之中，但相對來說大唐路途遙遠，這方面要劣勢很多。

　而且，三十萬兵馬相對大食數百萬大軍來說只是杯水車薪，整體並沒有太大影響。

　反倒是三角缺口那裡，一旦兵力損失，將會對他後續的計劃產生很大的影響。

　“另外，張壽之前輩那裡怎麽樣了?”

　王衝問道。

　“按照王爺的吩咐，圖紙已經寄給張前輩，目前正在磧西一帶建立防線，只是時間倉促，各大世家的鋼鐵模塊運到鋼鐵之城還需要一段時間，目前處於嚴重的鋼鐵短缺狀態！”

　一旁，許科儀道。

　這件事情是由他負責的，從很久之前開始，王衝就已經開始防備大食，雖然沒有戰事，但是王衝一直在往西北輸送鋼鐵模塊，所有模塊都用木箱裝著，悄無聲息的送入鋼鐵之城中，只是即便如此，這些準備還遠遠不夠。

　——大食人來勢洶洶，其軍隊規模比想象中的還要龐大得多。王衝最開始的布置根本無法防禦三百八十萬大軍。

　“不用管那麽多，先從鋼鐵之城的三角缺口拆卸城牆，除了北面的城牆暫時不能拆卸之外，其他方向的城牆統統拆卸，組建防線！”

　王衝輕輕叩了叩沙盤邊緣，毫不猶豫道。

　看著王衝毫無遲疑的說出這句話，這一霎那，眾人心中震動，突然產生一種感覺。

　王衝當初在三角缺口和烏傷建立鋼鐵城池，整個過程耗時耗力，當時看來只是為了對付烏斯藏和西突厥，如今來看，只怕王衝當初修建這幾座城池的時候，就已經在防備今日的情況了。

　其中三角缺口有兩座鋼鐵城池，而鋼鐵之城的外城修建得極其廣大，眾人當初還奇怪，王衝當初為什麽要圈這麽大的地盤，而到了此時，眾人終於明白了。有了這兩座城池的鋼鐵模塊，雖然依舊有些不足，但是已經可以初步建立起大規模防禦了。

　“是，屬下這就安排，通知張前輩。”

　許科儀鄭重道。

　“另外，薛千軍那邊消息如何?”

　王衝扭頭，很快望向身後的郭子儀。

　和其他人不同，郭子儀之前被王衝派駐在海外，對於那邊的情況最為了解。

　“回王爺，瀛洲十島已經全部征服，在征伐過程中，我們還招募了一些當地的土著，扶植了一位沙彌女王，讓她在當地代為統治。”

　“得到大食入侵的消息，薛千軍已經帶領所有的十五萬兵馬返回中土。另外，還有一支八萬人的東瀛本地精銳大軍，雖然還比不上烏傷鐵騎，但這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極其可觀。”

　郭子儀道。

　瀛洲十島是宮雨綾香出生的地方，雖然不及中土強盛，但也有不少厲害的武者。之前在征伐的過程中，也給薛千軍的部隊造成過不少的麻煩。

　不過，這些瀛洲軍隊雖然厲害，但是根本不擅長戰陣之道，薛千軍只是一個切割陣型，就將他們徹底擊潰。無

　法形成有效的陣型，哪怕這些瀛洲武者再勇猛，也阻擋不住薛千軍征伐的腳步。

　大殿內，聽到郭子儀的話，宮雨綾香倒是神色平靜，沒什麽波動，就好像郭子儀說的和她毫無關系一樣。

　瀛洲十島遠沒有中土那麽強烈的家國觀念，而且那裡還沒有統一，武者更在意的還是自身的實力和榮耀。

　王衝聞言，也微微點了點頭。

　海外征伐的過程中，薛千軍一直在不停的招募兵馬，有他的十五萬兵馬，加上瀛洲十島的八萬精銳兵馬，總計二十二萬的兵馬已經是股極為龐大的力量。有這股額外的兵力補充，大唐的戰鬥力將大為增強。

　“差不多了，傳令下去，所有大軍全速出發，趕往磧西！”

　王衝最後掃了一眼沙盤，下達命令道。

　兵貴神速，第二日天還未亮，王衝便集合麾下眾將，率先出發，趕往磧西。

　“異域王，你一定會打敗大食人，將他們趕出西域的，對嗎?”

　就在王衝等人上馬，即將開拔的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突然傳入王衝耳中。

　王衝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一看，只見一旁的民房中，站著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那小男孩身形單薄卻目光雪亮，他的手中拿著一柄小木劍，正一臉期待和崇拜的看著自己。

　“嗯！”

　王衝心中一暖，微笑著朝小男孩點了點頭。

　“太好了！”

　小男孩滿臉的欣喜，就好像已經聽到了王衝勝利的消息一樣。

　而就在這個時候，砰砰砰，仿佛某種信號一般，街道兩側的民居中，一閃閃門窗打開，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瞬間從兩旁的民居中湧出無數的京師百姓，神情激動無比。

　“異域王，你一定要痛打那些侵犯我們邊疆的狗崽子！”

　“對！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讓那些大食人見識見識我們大唐的厲害！”

　……

　那一名名京師百姓神情激憤，顯然這一次大食的侵略，也激起了他們心中的怒火和驕傲。

　“放心吧，我一定會打敗大食人，將他們趕出去的！”

　看到下面一張張期盼和信任的面孔，王衝心中湧過陣陣暖流，大聲道。

　戰鬥是軍人的事情，他之所以選擇在天還未亮時出發，便是不想讓這戰爭的氛圍影響到京師的百姓，但看著眼前這“早有預謀”的一幕，王衝哪裡不明白，這些京師百姓恐怕徹夜未睡，早早的等在了這裡，就是想替自己一行人送行助威。

　王衝身後，許科儀，張雀等人也是心潮澎湃，感動不已。自兵儒之亂開始，兵家已經被打壓了太久，聲望更是幾乎降到了谷底，他們已經很少見過像現在這樣，京師萬人空巷，齊齊為兵家呐喊的場面了。

　“王爺！是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張雀眼尖，看到從人群中走出來的幾道身穿儒服的人影，突然神色一變，低聲道。

　“嗯。”

　王衝微微點了點頭，也收斂了笑容。

　“是少章參事！”

　“今天是異域王出征的日子，他們一個個帶著武器，是想要幹什麽?”

　“儒門不是已經失敗了嗎，聖皇都已經下令了，難道他還想要違抗聖旨，來強行阻攔不成?”

　……

　人群中，越來越多的百姓發現了儒門眾人的身影，一個個看著李君羨，神色戒備不已。

　聽到人群的議論，李君羨充耳不聞，他的目光堅定，透出某種決心。

　很快，儒門眾人便走到了王衝等人的面前。

　氣氛一片緊張，許科儀，張雀等人更是已經把手按在了刀柄上，神色凝重。

　“李君羨，你們儒門已經徹底失敗了，還來這裡幹什麽?難道你還不死心嗎?”

　王衝騎在白蹄烏上，看著李君羨，沉聲道。

　儒門已經敗了，在天下人的面前敗給了自己，在本朝已再無翻身之日，但李君羨心性固執，天下大同的信念破碎，此時此刻就連王衝也不知道李君羨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

　然而下一刻，令人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噗通！”

　就在王衝等人以及所有京師百姓的目光中，儒門領袖李君羨以及他身後的儒門眾人突然齊齊跪了下來。

　“儒門領袖暨罪人李君羨，願領千數儒門，將功贖罪。隨異域王一同赴往西北，共禦外敵！”

　“請異域王成全！”

　李君羨一身布衣，頭髮披散，突然之間當著眾人的面，低著頭，重重的跪倒在王衝身前。

　“請異域王成全！”

　而幾乎是同時， 後方，密密麻麻，無數的儒門中人同樣跪倒在地上，跪倒在了身前。這一刻的李君羨和儒門眾人再沒有了以往的銳氣，就像是普通人一樣，恭恭敬敬，跪伏在那裡，謙卑到了極點。

　“！！！”

　一刹那，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王衝都是大為錯愕，看著眼前的一幕說不出話來。但是很快，看著李君羨那張削瘦的，被痛苦和愧疚折磨的臉龐，王衝仿佛明白了什麽，認真的點了點頭。

　“起來吧！”

　王衝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很快朝著李君羨走了過去。

　……

　“轟！”

　風雷陣陣，隨著王衝的命令，四面八方，成千上萬的大軍夜以繼日，從各個方向湧向磧西。李君羨和儒門也同樣參與到了其中，這是他們向大唐，以及天下萬民贖罪的唯一機會。